前世吃遍了大中華的各色美食,又嚐遍歪果仁們的特色小吃,這會兒區區武陵溪的點心,李想容並不會覺得有多新奇。象征性地嚐了幾口以後,李想容便放下了,而身為土生土長古代人的福叔和丁貴他們,對這些點心就十分珍惜了。鍾黃石準備的都是全武陵溪最精致的東西。


    之後鍾黃石又向李想容等人介紹當地的一些風土人情,大家說說笑笑的功夫,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借著去更衣的功夫,穀恆生問鍾黃石:“師傅,關於李老板的提議,您覺得怎麽樣?”


    鍾黃石道:“你是想勸我同他們合作?恆生,這可不是件小事呐!”


    “恆生明白,可是師傅,您有沒有想過,這也許是咱們千載難得的機會?”


    常年跟隨鍾黃石,穀恆生深知鍾黃石其實是有些意動的,隻是不敢輕易冒險,穀恆生靠近一步:“師傅可是在怕這其實是個陷阱?”


    “雖說李老板他們不像那樣的人,可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咱們不得不謹慎……”


    “師傅!”穀恆生有些焦躁,“師傅可是糊塗了?就憑李老板如今的能力,若真想對付咱們,還用得著這些彎彎繞繞?她隻要在武陵溪開一家分店,咱們就寸步難行了!”


    “這……”鍾黃石不得不承認,穀恆生這話說得有道理。


    “咱們在武溪山有大片茶園,屆時李老板再委托咱們生產……”穀恆生的眼中流露出狂熱的神色來,“咱們既能吸取容風成功的經驗,又能保存和積蓄力量,師傅,這絕對是咱們揚名立萬的好時候啊!”


    “師傅,李老板他們既然派人出來找茶樹,就說明他們一定還會把生意做得更大,咱們若再猶豫,等他們去其他地方,跟其他地方的茶葉商合作,咱們的優勢可就沒了!”


    穀恆生的徹底打動了鍾黃石。機會總是稍縱即逝,容不得人一直猶豫不決。鍾黃石定了定心神,堅定道:“好,既然如此,為師就賭上這一次!”


    兩人不過是借著更衣之便在這裏說幾句話,不能耽擱太久,便迴到大廳中,鍾黃石並沒有立即就提起話題來。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鍾家的丫鬟依次有序地端上來一大桌子精致的菜肴。鍾黃石道:“諸位貴客,這些是我特地請了會賓樓的頂級大廚烹製的菜肴,大家嚐嚐看?”


    福叔等人笑道:“會賓樓的菜我們吃過,確實色香味俱全,想容,柳公子,咱們幾個今日托二位的福,又可以大飽口福了。”


    李想容和柳扶風笑了笑,又同鍾黃石道過謝,眾人執箸品嚐起來。“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味。”李想容如實評價道。


    鍾黃石特地請來了當地有名的雅妓過來彈奏助興,悠揚的琴聲從薄薄的屏風後頭傳來,席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待宴席結束,已經是大約下午兩點鍾左右。這期間雙方誰都沒有再談過合作的事情,但是雙方卻都絲毫不見慌亂著急的模樣。


    李想容一方見狀,便知鍾黃石已經有了打算。


    酒足飯飽,自然要告辭了。鍾家大門外,李想容等人作揖告別:“鍾老板,今日多謝款待。”他們現在隻需要等待而已。合作與否,鍾黃石最後一定會給一個交代。


    隻見鍾黃石拱拱手:“關於合作的事,還請李老板給鍾某一些時間考慮,屆時鍾某自會親自上門,給李老板和諸位一個答複。”


    正如穀恆生所言,容風不缺合作的對象,所以,他們沒有必要著急。


    李想容等人於是迴禮:“鍾老板,告辭。”


    告別鍾黃石師徒,李想容等人打道迴府,馬車內,丁二牛問:“鍾家也沒個準話兒,也不知到底願不願意合作?”馬車內年紀最大的福叔和丁貴對視一眼,笑了笑。丁貴道:“放心吧,鍾老板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的。”


    “怎麽說?”問的是佟毓。


    李想容接過話來:“因為咱們的選擇性很大,而他們卻隻能選擇合作或者就此沒落。”


    “就是,”丁貴點點頭,“容風茶現在可是得了皇上嘉獎的天下第一名茶,隻會蒸蒸日上,想跟咱們合作分一杯羹的人多了去了,鍾家不行,還會有王家張家李家,可是他們若是再不采取措施,估計夥計們的月錢都發不了了。”


    即便沒有穀恆生在一旁,鍾黃石思慮再三以後,也不會拒絕的。


    鍾家的形勢已經容不得鍾黃石拒絕。


    福叔問:“想容姑娘,我還知道幾處同武陵溪環境差不多的地方,不知用不用去看看?”


    李想容笑道:“那就麻煩福叔帶路了。”同武陵溪環境差不多的地方,很有可能生長著鐵觀音,李想容怎麽可能會錯過?


    “不麻煩,不麻煩。”福叔擺擺手。“就是不知鍾家的事什麽時候能結束了。”武陵溪何時事了,佟毓和丁家父子何時才能陪他一起去下個地方。


    “不會等太久的。”李想容沉吟片刻,問:“你們對鍾家其他人了解多少?”鍾黃石的人品確實不錯,可怕就怕,他身邊有一群豬隊友。若真的合作,就勢必要跟鍾家的豬隊友們打交道,到那時……


    福叔道:“鍾家是武陵溪當地的百年大戶,鍾黃石身為家主,他家中人丁並不興旺,幾個孩子又對茶道一事不甚有天賦,所以鍾家的事物,一般都是交由他徒弟穀恆生打理的。”


    “這個叫穀恆生的為人如何?”


    丁二牛道:“我覺得挺不錯的,為人熱情好客,很好相處。”


    福叔和丁貴也道:“確實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佟毓垂目,挑了挑眉毛。


    “有何不妥嗎?”發現佟毓的異樣,李想容便問道。


    “我不喜歡他。”佟毓迴答地十分幹脆。


    “為何?”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大喜歡。”佟毓流露出幾分少年人特有的倔強模樣來。“我覺得他不像是個好人。”


    “你倆不是挺聊得來麽?”丁二牛莫名其妙。這倆人一見麵就兄弟長兄弟短的,佟毓居然會不喜歡對方?


    佟毓聳聳肩,不說話了。


    李想容卻將佟毓的話記在了心裏。


    鍾黃石一共等了三天。這三天時間,雙方誰也沒閑著。


    李想容等人忙著擬寫書契,而鍾黃石一方則忙著打探容風的消息,以期在談判的時候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三日之後,鍾黃石帶著穀恆生親自來到李想容等人下榻的地方,商量合作的事宜。


    最終雙方敲定,鍾家以每斤得二成利潤為酬勞進行代理。


    “李老板,那茶葉生產的事……”代理事宜敲定以後,雙方便要討論茶葉的製作了。畢竟,製作工藝是比利潤更重要的東西。


    “之前同您說過,容風願意委托貴店代為生產,隻是這畢竟是極其機密的事情,所以小女希望,鍾老板能保證本山的製作方法隻有您一人知曉,絕不外傳。”


    穀恆生眉頭微微緊了緊。


    李想容不著聲色地將穀恆生的細微表情變化看在眼裏。


    鍾黃石一愣:“本山?”


    李想容道:“就是您茶園子裏的茶樹,叫做本山,是烏龍茶的一種。”


    “鍾某做了一輩子茶葉,還從不知自己的茶葉到底是什麽品種,”鍾黃石苦笑,“李老板年紀輕輕,就已經如此精通茶藝,在下佩服。”怪不得人家做出來的茶葉連皇帝都說好,他不服不行。


    “鍾老板過獎了,日後咱們通力合作,相信以鍾老板多年的經驗,


    待掌握本山的製作方法,假以時日,做出來的茶,一定也會風靡整個


    南楚的。”


    “借李老板吉言。也請李老板和諸位放心,鍾某做事向來最重視信譽,絕不會私自傳授他人!”


    李想容瞟了穀恆生一眼,但見此刻的穀恆生,笑容已經不似剛過來時那般,此刻他笑不達眼底,看似毫無破綻,但李想容已經清楚的分辨出,他對本山的製作方法隻傳給鍾黃石一人的決定非常不滿!


    身為一個靠手藝吃飯的人,李想容非常理解穀恆生的心情。尤其是,鍾黃石還是穀恆生的師傅,而師傅學會的手藝,卻不能傳授給徒弟,穀恆生心有不滿,也不難理解。


    李想容道:“待到開始合作以後,肯定還會遇到很多問題,所以眼下,實在不適合將本山的製作方法傳授太多人,還望幾位能夠理解。”


    鍾黃石迴:“李老板放心,在下並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


    穀恆生也道:“李老板考慮的極是。”


    隻是他說的究竟是不是心裏話,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想容道:“諸位放心,待到合作規模加大以後,若有不合理之處,咱們可以再另行修改書契。”


    鍾黃石師徒於是拱手:“那就先謝過李老板了。”


    雙方將所需要的主要事宜敲定以後,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將書契最終敲定。


    待簽署完自己的大名,李想容如釋重負,從座位上站起來,仰頭扭了扭脖子。一下午伏案討論,她著實累得不輕。


    “李老板,預祝咱們合作愉快。”鍾黃石舉起茶杯,以茶代酒。


    鍾黃石這迴是真的高興啊,因為李想容十分厚道,有了這份合同,鍾家未來至少二十多年都不會關門大吉!


    李想容笑笑:“合作愉快。”


    眾人紛紛舉杯。


    書契寫好,時間也到了傍晚,鍾黃石作為東道主,在會賓樓設宴,雙方又是一番開懷暢飲。


    “諸位,不知明日可否有空,在下欲邀請諸位好好遊覽一番我們武陵溪的大好風光。”酒過三巡,鍾黃石提議道。


    “恐怕夠嗆。”李想容搖搖頭,“適才光顧著討論合作事宜,忘記同您說,再過上幾日,就是采摘本山的好時節,所以,咱們恐怕得趕緊著手準備了。”


    在前世,閩南烏龍茶有春水秋香之說,春茶滋味豐富口感醇厚,而秋茶香氣馥鬱,夏茶在香氣和滋味方麵都比較不盡人意。


    眼下正值七月的尾巴上,夏茶的采摘時間已過,暑茶的采摘也將近尾聲,再過幾日,待時間進入秋分以後,就是采摘秋茶的時候了。


    “這麽快?”鍾黃石微微一驚,隨後拱手笑道:“屆時還請李老板不吝賜教。”


    “鍾老板客氣了。”


    ……


    合作關係已經建立,接下來的時間,雙方便將重心放在了秋茶上頭。


    鍾黃石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傳統茶葉商人,對現代的製茶工藝一竅不通,李想容隻得趁著沒有正式開始采茶以前,先給他開個短期培訓班,讓他將一些現代的基本茶道知識有所了解。


    經過三天的惡補,鍾黃石對現代的茶藝終於不至於兩眼一抹黑,製茶不單單需要知道方法,經驗和火候等等也同樣重要。李想容便帶著他和佟毓、丁家父子去武溪山采摘茶青。


    除了李想容以外,其餘人都不會製本山茶,眼看著就要到采茶季了,總得先弄點兒茶青給他們練練手才行。


    李想容專門挑選那些生長得茂盛,幾本達到了製茶標準的葉子進行采摘。因為節氣未到,能達到標準的葉子數量較少,待采購一次教學的用量時,已經過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烈日當頭,她頭戴鬥笠,熱了一身的汗。


    “擦擦汗。”柳扶風遞了一塊帕子給她。


    “謝謝。”李想容朝柳扶風微微一笑,接過帕子,在臉上狠狠擦了幾把。


    本山的製作方法主要包括萎凋、殺青、揉撚、幹燥四個步驟。


    萎凋有室內自然萎凋和日照萎凋兩種。前者過程緩慢,李想容便選擇了日曬萎凋。“將鮮葉攤散在竹墊上,然後放到陽光下曬,晴天隻需一炷香的時間即可,陰天則看其柔軟程度而定。”


    鍾黃石問:“李老板,總得有個標準吧?”


    李想容道:“基本上隻要葉形萎縮,粗梗失水而柔軟,不易折斷,且青味減少即可。”說著,李想容將自己采好的鮮茶葉分成五份,自己一份,鍾黃石、佟毓、丁家父子各一份。


    今日太陽很好,一炷香的時間以後,五人各自分得的鮮茶葉也萎凋得差不多了。


    “殺青講究‘高溫、葉少、拋炒結合’的原則。”李想容一邊說一邊演示,“當葉色由鮮綠轉為暗綠,手緊握茶葉稍帶粘性,粗梗折而不斷,青氣消失,有茶香味之時,便算殺青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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