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宮獨立的後花園中,籠罩了一層薄薄的白霧。花園裏種滿了各種花卉。不過現在這種季節,隻有黃色的迎春花,開放得最為燦爛。


    雲藍顯得心事重重,往日讓她心情愉悅,總也看不夠的花卉,今日卻令她提不起一絲興趣。


    兩名跟隨雲藍多年的宮女,安靜的走在她身邊,並未出聲打擾她。就在兩人也有些忍耐不住,想要開口詢問之時。就聽雲藍輕聲問道:“你們見過韓冬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兩位宮女互相對視了一眼,好似並不明白雲藍之意,一時也無法迴答!雲藍見久久無人迴應,轉過身來,看到是這兩人一臉迷惘之色。這才輕聲說道:


    “你們不是經常在哀家麵前說起,天下最厲害的兵器,就是我大魏曾經的那柄黑刀……”


    聲音帶著一股空靈之感悠悠傳出。


    一聽此言,兩人連連點頭。其中一位身材略高的宮女微一伏身,迴答道:


    “太後所說莫非是武宗韓冬!”


    此人見雲藍點了點頭,這才有些憧憬的說道:


    “奴婢兩人久在宮中,沒有見過這位武宗大人!不過聽說這人殺伐極重,所經過的地方,都會掀起腥風血雨!太後這是……”


    兩名宮女隨雲藍已有多年,與她關係倒也親密,話語之中並不太過拘謹。而且這兩人也曾隨秋霜練過幾手武功,也算練武有成之人,這也是秋霜特意為雲藍所留下的護衛。


    因此這兩人對於夏州的有名高手,也曾刻意打聽過。像韓冬這種名震天下的高手,自然是聽說過。


    兩人見太後輕輕點了點頭,正要解釋兩句,就聽到雲藍顯得有些飄浮不定的聲音,又一次悠悠的傳來!


    “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去見見他!……就算隻是遠遠的看他一眼,我就已經覺得老天對我不薄,非常滿足了!”


    ……


    清晨的寧安城北門,東方的一輪紅日躍出了地平線。


    偌大的城門處,隻有一男二女麵對城門。其中兩名女子之中,一名滿臉刀痕,站在一旁,顯得極為陰森恐怖。


    另一位女子卻是千嬌百媚,美麗無比。雖然隻是隨意悄然玉立,但一身紫色的衣裳迎風而舞,更顯得如同謫凡的仙子一般。


    而唯一的一位男子,衣著一套普通灰色布衫,也隻是隨意盤坐在帶著些許清晨露珠的地麵上。但旁人依然能夠感覺到這人身形極為高大,體內仿佛蘊藏著能驚天動地的狂暴巨力。


    按照常理,那名美豔的女子應該最能引人注目。但實在令人覺得非常奇怪,三人之中最顯眼的卻是那名灰衫男子。在他身上好似無時不刻在放射出一種奇特的磁力,不停地吸引著人的目光!


    在這三人之前,出城寬闊的馳道中間,樹立著一柄巨大的黑色長刀。


    這柄長刀的刀鋒,足有大半插入地麵。不過長刀太過巨大,就是這樣,依然有兩尺刀身露出在地麵之上,極為顯眼。


    黑色的刀身是從一塊厚實的地磚上插入,插口的周圍卻沒有一絲縫隙,仿佛這柄長刀就是從地磚上打造而出。三個人神情極為安靜,配合現場的氣氛,有一種奇異的殺伐意味。


    在城門外,遠遠排列著無數全副武裝的軍士。這些軍士靜立在清晨的寒風中,如同石刻一般,不敢有絲毫異動。


    城門內,擠滿了早起想要出城的人群。隻是在見到城門處樹立的那柄黑刀,特別是刀身隱隱散發出一陣心悸,凜冽的寒氣,竟然無人敢於出城。這些人隻能站在城門口,對這三人指指點點。


    夏州三大王城之一的寧安城,因為這三人一刀奇特場景,不複往日川流不息的繁忙景象,顯得有些冷清。


    足有五丈高的雄偉城樓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兵士,這些兵士全身甲胄,組成了緊密的軍陣。早已上弦的箭矢,以及出鞘的軍刀,在朝陽中反射出無數道閃光。


    誰都知道這些普通士兵,在韓冬麵前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將其陣列在此,也隻是為了讓人感覺有些安心而已。


    突然城牆上隱隱傳來一道口令聲,排列整齊的兵士,迅速分為兩塊,中間留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


    轉眼間,兩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通道上,大步之中,兩人已站在了城牆垛口處。


    這兩人中有一人全身亮銀盔甲,正是將軍才能配備的裝扮。這人竟是負責守衛寧安城門安危的韓赤風。


    另外一人一身黑色便裝,在一眾全副武裝的軍士中,顯得異常突兀。不過此人身形也極為挺拔,卻似比身旁一身甲胄的韓赤風,更具有鐵血軍人的陽剛之氣。


    這黑衣便裝之人,正是魏國碩果僅存的十大名將之一,迎風刀營雷。


    兩人站定,互望一眼,才由韓赤風抱拳為禮,首先開口說道:


    “末將與營帥奉魏王旨意,特地在此恭候武宗閣下駕臨我寧安城!也歡迎長公主殿下迴歸寧安!”


    城下三人一陣沉默,無人響應韓赤風這番言語。舉國上下,歡迎韓冬到來的人,也許不少。但是並不歡迎的應該更加不少,並且韓澈就是其中之一。


    見狀,韓赤風也不以為意,輕輕一笑,繼續說道:


    “閣下的來意,魏王陛下也已知道。昨夜綠柳林發生之事,純粹是湯顯揚湯將軍,對陛下旨意理解有所偏差,自作主張而已。”


    韓赤風自己說到此處,眉頭也不由得一蹙。自己雖然是奉王令做出如此解釋,並非自己本意,但如此說出,也不由為湯顯揚感到一陣心寒。


    其實韓赤風與韓冬接觸時間雖然不長,但韓赤風非常清楚韓冬性情隨意,對於綠柳林發生之事,並不會放在心上。反而是韓澈重新任命禁軍統領之舉,才會使得韓冬不太滿意。


    為了阻止韓冬入城,湯顯揚可以算是無辜而死。但在死後,卻被自己效忠之人如此詆毀。韓赤風方才的轉述之語,或許並非出自韓澈本心,但也令人覺得此人太過薄情寡義。


    ……


    聽到韓赤風如此解釋,韓冬緩緩抬頭,目光緩緩掃過城頭上站立的兩人。隨後這道目光又迎著璀璨的朝陽,投射在了城門東邊,一片茂密的柳樹林中。


    韓冬的目光灼熱無比,就連站在身邊的韓薇,也覺得好似天空的那輪紅日,掉落在了他的眼神之中。


    這片柳樹林規模不大,完全無法與綠柳林相提並論。與寧安雄偉的城牆,也僅僅相隔一條護城河。也許是因為這裏離河水太近,這片柳樹生長的極為繁茂。


    據說,這片柳林正是這近百年來,送別之人將綠柳林中的柳枝折下後,帶到這裏隨意插下後生長而成。


    春天的柳枝成活率極高,新折下的柳枝,隻要在插下後,遇上一場春雨,成活當無問題。這也算正應了一句古語,“無心插柳柳成蔭”之說。


    當初也有人說過,這片柳樹生長在城牆之旁,根係太過發達,不僅對城牆會有所損傷,而且在遇到敵軍攻城時,也會為敵軍增添打造攻城器具的材料,應該將其徹底清除幹淨。


    柳樹何其無辜,但有了這番言論,這片柳林也曾差點與去年的綠柳林遭遇相同的命運,幸得當年還隻是雲妃的雲藍說了幾句:


    若是有敵軍能將我大魏都城圍困,國事應當已是極為艱難。如此情形,又豈是區區幾株柳木所能決定。若是魏國真因這幾株柳樹而遭至滅亡,將我大魏鐵血男兒置於何地。況且這幾株柳樹,可以說見證了我大魏數十年的興衰與磨難。我們應該讓它們永遠見證下去才好!


    當時的魏王陛下,也極為讚同這番言論。於是這片小小的柳林,總算是保存了下來。


    城頭上的營雷與韓赤風兩人,距離城下的三人並不遠,與那片柳樹林距離相當。


    以韓冬的目力之盛,雖然他方才隻是一掃而過,但營雷兩人臉上隻要有絲毫變化,他已看得一清二楚。


    韓赤風依然一臉隨意的神情,與平時相比,並無多少異樣。他負責寧安城的防衛,而韓冬出現的北門,正屬於他負責的範圍。


    不過他隻怕是所有人之中,最不上心的一位。無論是防衛寧安城,還是來北門與韓冬見麵,可以說,他都隻是為了應付差事而已。


    但是不論如何,韓赤風出現在這裏,這種情形最為正常不過。可是營雷與他同時現身,卻有一絲不同尋常之處。


    出現這種場景,絕對是因為韓澈有什麽重要的信息要帶給韓冬三人。而且這個信息,隻怕不太好令人相信。而營雷出現在這裏,正是為了增加信息的說服力。


    這時的韓冬,卻根本無法顧及營雷兩人,會給自己帶來何種消息,他已無心於此。


    在他敏銳無比的感官世界中,有一道令他覺得身心顫栗的身影,正緩緩接近那片距離自己三百餘步的柳樹林。


    這道身影雖然還沒有出現在韓冬的目光之中,但那是一種仿佛無法言表、與生俱來的熟悉感,以及那種在他出生之際,隨著他在這世間第一次的唿吸,就已鐫刻在他靈魂深處,母親特有的芳香,就已充溢了韓冬全部的身心。


    “母親來了!她來見我了!”


    緩緩站立而起的韓冬不知為何,就是能夠明白,母親隻是為了見見自己而來。


    隻為見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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