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冬搖動腕間的佛珠,梵唱之聲綿綿不絕,不過這道聲音卻越發顯得厚重無比。仿佛能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滌『蕩』至潔!


    隨著這道聲音,車廂之中其他三人的心神,如同夜空中的明月,一一在他平靜無波的心間反『射』而出!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這已是韓冬第六次助人提升了!


    就在韓冬佛珠輕搖之中,一部《大乘起信論》還未念完,韓薇心中的火焰已經被點燃!練武之人孜孜以求的境界,她在此刻已輕鬆達成!


    煉心之途,到底她將會如何繼續走下去,就是韓冬也無法把握!但毋庸置疑,就在這小小的車廂之中,世間又多了一名年輕的煉心高手!


    韓冬不由覺得一陣欣慰,隻是韓薇心中好似另有所求,與他自己所想有些出入而已!不論如何,總算已經大功告成。


    三人之中,韋薑心中的愧疚依然存在,但在經過這一路梵音清滌,心結倒是解開了不少。


    而這穆成舟不愧能建立一個商業帝國,心智之堅,絕對不在武道高手之下。甚至比之金大師,還要穩固少許。


    在這般情形之下,韓冬也隻能從其表『露』出來的一些細節,探知此人的冰山一角。但從這蛛絲馬跡也能看出,穆成舟先前所說,並非是他自己心中完全所想!


    目的已經達到,佛經也快要念完。按行程來看,寧安城已就在前麵不遠。而馬上經過之處,應該就是寧安十景之一的綠柳林了!


    春來綠樹遍天涯,未見垂楊未可誇。


    晴日萬株煙一陣,閑坊兼是莫愁家……


    這才是綠柳林當年盛況的真實寫照,卻不知此處在經過砍伐之後,再重新植下柳樹林,與自己十三年前所見,會有多少變化?


    韓冬心中湧起一絲淡淡的期待!


    ……


    車廂內佛唱之聲依然悠悠傳出,達成所願之後,韓冬並未停止。他隻是覺得自己無論是發出佛唱,還是聽到佛唱,都讓自己有更深的感悟。


    依稀之中,眼前仿佛有靈光閃動。自己想要尋找的道路,就在前方不遠!進入心與神照,天人合一的凝神蛻凡之境後,韓冬每向前一步,都是前所未有之事,都需要自行『摸』索!


    所有的武學文獻對他已毫無幫助,隻有佛宗、道教的典籍之中,對以後的境界,會有一些隻言片語的描述。


    但是這種描述,或許隻會適宜寫出這些經典的本人。對於韓冬而言隻有參考的作用,而並無太過實際的意義!


    特別是韓冬在藍慕措斬殺嘉措之後,仿佛有種天地之間的偉力,將韓冬天人合一的能力,也隨之一並斬去。


    此間情形,就連韓冬也覺得『迷』『惑』不解,不知道自己還在不在凝神蛻凡之境。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天人合一之能雖然不在,但先前已經有所減緩的體能增長,現在又有提速之勢!


    這樣的情形,使得韓冬也有一絲明悟。


    蛻凡之境,心與神照,天人合一,這樣的描述,自己在武宗之石上並沒有說錯。隻不過對應到自己身上時,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在失去了天人合一的能力之後,好似自己的身體做出了自然的選擇。強大自身的速度猛然加劇,由此自己好像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自身體力、體能的突飛猛進,加上受傷之後迅速無比的恢複能力。自己這種狀況,倒是可以借用佛宗的一句話來形容:


    金剛不壞,不假外求!


    佛唱不絕,韓冬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車廂之中的三人也有一種感覺,坐在麵前的韓冬,如果不看所穿的一身普通衣衫,隻聽聲音,誰也會將他認做一位有道的高僧!


    早在金山寺時,韓薇就知道,這位自己才剛剛找到的哥哥,從小就在寺廟中長大。


    或許他平生第一件玩具,就是某一本厚厚的佛經!


    在同齡人還依偎在娘親懷裏,在童謠之中入睡時。


    這位哥哥隻能匍匐在佛像的腳下,在滿天星光中點燃佛前的一縷燭光!


    悠遠的佛唱緩緩流過心間,車廂之中的三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始終縈繞不去。


    “不知車中是哪位高僧?常言道:佛渡有緣之人!寧安學社在此舉行送別集會。聽到佛唱之聲,實在讓人有頗多感觸!也算有緣!”


    “在下寧可!添為寧安學社社首,情不自禁之下,敢請大師現身一見!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這道聲音清越厚重,卻並無練武之人的含勁之功。這人不會武功!隨著聲音響起,馬車停了下來。


    在和玉城中時,韓冬就聽雲妍提起過她的夫君寧可。並請韓冬幫其帶一封書信,交給寧可。想不到還在寧安城外,就已遇到了此人!


    若事情真是如此,倒也簡單!可惜……


    韓冬心中暗自一歎,目光掃過車廂之中的三人。卻見穆成舟眼瞼微閉,並不看韓冬所在方向,好似有些歉疚一般。


    再看韋薑,好像她全部身心,都投入韓冬所發佛唱之中,外界之事,她充耳不聞。


    隻有韓薇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應是對這寧可非常熟悉。不過笑容之中,隱藏著一絲狡黠之意。看來已升起了捉弄此人之心。


    韓冬心中微動,手腕一收,滿天的梵音佛唱,立時雲收雨住,再不得聞!


    既然如此,進城之事倒不需太過心急。秘密早已不成為秘密,行蹤也早已為人所知!大家都有著各自的顧忌,若是將其『逼』迫太甚,因此引發事端反而不美。


    車外有人專門在此相候,不見上一見,倒顯得自己有心虛之意。想到此處,韓冬已推開車門,在車內三人的疑『惑』之中,走了出去。


    車外的大路旁站滿了數十名長袍文士,這些人雖然年齡參差不齊,身著普通便裝。但隻從形態氣質看來,也能知道這些人在朝堂之上,都應有一官半職,非是普通百姓可比。


    站在這群文士最前之人,年歲不大,隻在二十五六之間。高挺的身形,自有一股儒雅之風。一身天藍『色』文士長袍,更顯『露』出玉樹臨風之態。


    在韓冬看來,這名文士隻論相貌風采,竟然並不比越慕稍差!而且這人此時站在眾人之前,隱隱為眾人領袖。


    這應該就是太子詹事寧可了!


    在這群文士身後,是一大片栽種不久的新柳。一眼望不到邊的柳樹,隻有三指粗細,卻栽種的得極為整齊。


    輕柳如煙,影影綽綽之中,在清晨的陽光下,柳林仿佛蒸騰而上的一片輕煙。在韓冬看來,柳林的規模竟然比以前還有宏大。


    不過此時正是春寒料峭之時,柳樹還未有發青之意。整片柳樹林中,顯得有些冷清的寂寥!


    幾名健仆正將酒菜之類,擺放在早已布置好的長形桌案之上。菜品不多,分量倒還不少。不過卻多以瓜果冷盤為主,並不見葷腥。難怪敢於請高僧落駐!


    另外一張較小的桌案上,擺放的正是筆墨紙硯等物。這倒也是,古往今來文人送別之時,自然少不了在酒酣耳熱之後,留下贈送友人的詩篇。


    這正是文人雅士,借以聞名後世之機。方才寧可所言,語焉不詳,卻是不知這些文士在此,是要準備送別何人?


    ……


    見這些文士站立在道路之旁,臉上掛滿笑容,並無多少臨別依依之意。這送別之人定是去處甚好,並不需要徒增傷感,這些人更多是想借此機會聚會而已。


    應是此事準備太過倉促,健仆還未擺放好酒席。因此正在路旁閑聊,耳尖之人聽到韓冬所發佛唱,頓時以為有高僧經過。這才有社首寧可主動開口相邀之事。


    不過看見車中首先出來的,並非心目中慈眉善目的高僧,竟然是一名高大魁梧如山嶽的青年,都有一絲詫異之感!


    心中詫異,舉動卻毫無一絲遲疑。站在最前的寧可已上前一步,抱拳一禮,正要開口問詢,眼神卻突然落在了韓冬身後,臉上更是『露』出笑容一片!


    不用說,韓薇也緊隨韓冬走到了車外。


    “微臣拜見長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在此,請恕微臣未曾遠迎之罪!”


    隨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這幫文士就在道路之旁已齊身而拜。就是再過清高之人,在王室之人麵前,也會謹守最為基本的禮儀。


    “姐夫可是又瞞著妍姐,偷跑出來喝酒了!我可是會站在妍姐一邊,你可不要怪我告密喲!”


    韓薇玉掌微抬,示意眾人不必多禮,已是眉眼帶笑的打趣麵前的寧可。


    “嗬!嗬!這迴我可不怕!你妍姐並不在寧安城中,她帶著小冬上個月就迴和玉去了!”


    兩人之間應是極為熟悉,除了剛一見麵的應有禮儀之外,言語之中並無多少客套。從太後算起,兩人關係確實極近。韓薇稱寧可為表姐夫理所當然!


    “哦!小冬也去了嗎?什麽時候迴來?這次去越國,我給他帶了不少禮物……”


    韓薇口中說到“小冬”的名字,雙眸不由掃了掃站在身前的韓冬。這人當年也曾是小冬,卻比寧家小冬坎坷太多。


    隻不過,當今天下,隻怕再沒有多少人,能當麵稱唿他為小冬了!而世上唯一能稱唿他為小冬之人,現在卻根本不知道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我代小兒多謝殿下,這次我調任鎮原,沿途會經過和玉,正準備順路去看看小冬母子。長公主所贈的禮物,剛好可以帶上!”


    此語一出,就連韓薇也有些詫異。


    想不到這群文士在此送別之人,竟然會是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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