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灑滿了整個龍口廣場,給所有的營帳,都染上了一抹豔麗的紅『色』。


    由不同商隊紮成的營帳,雖然顯得極為零『亂』。但與軍營整齊劃一的形象比較起來,生活氣息倒是濃厚了不少。


    此時,營地之上已處處生起了炊煙,更讓這裏顯『露』出一種喧鬧之中的寧靜。


    突然,進入營地的道路上,一陣馬蹄聲驟然響起。幾名行人慌『亂』之中,趕緊避讓在一旁。


    心中有事,本就不時看向此處的馬千成,眼神不由一凝,心中暗道一聲:來了!


    隻見寬敞的道路上,一匹白『色』的駿馬,如藍天上飄來一朵雪白的雲彩,首先躍入眼簾。


    這匹白馬身形極為高大健碩,比尋常戰馬還要高上一頭。卻是將緊隨在它周圍的幾匹戰馬,比了下去。


    走南闖北近二十載的馬千成,曾聽人說起過這種神駿異常的馬種。這被人稱為天馬的健騎,隻會出產在極西之地,離此數萬裏的海西。


    並且就算是在海西,數量也極其稀少,隻有那些頂級的權貴,才有可能擁有一匹。


    駿馬之上的人影極為欣長,一身雪白的頂級絲綢便裝,與所乘白馬相得益彰。隻見這人臉型異常柔美,五官輪廓分明,卻又極為精致,真有如技藝高超的大師,精心雕琢而成。


    這人極為年輕,一身夏州世家男子的打扮,用方巾將發絲包裹的嚴實。唯有臉部『露』出比常人白皙不少肌/膚,給人感覺卻如晶瑩冰雪般的透亮。


    一雙大而明亮無比的眼睛,更是與眾不同,竟然是天空蔚藍的顏『色』。


    此人策馬狂飆而來,行止之中也自帶一股說不出的豪氣。但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名妙齡少女所裝扮。


    看見這名少女,就連馬千成心中也是一陣驚歎。那張湧倒也沒有說錯,這少女確實比金萱兒還要好看。


    在這少女身後,隻跟著四名全身盔甲的騎士。這些騎士的盔甲卻與夏州有些不同,封閉的更加嚴實。


    馬行甚速,轉眼之間,五騎就已到了馬千成所站之處。


    五騎同時勒住馬身,幾人也不下馬。就見白馬少女,一揮手中長長的馬鞭,空氣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炸響,在廣場上餘音繚繞。


    這時馬千成才發現,少女的這支馬鞭,也有別於其他普通馬鞭。


    這支馬鞭極長,伸展開來足有三丈長短,已經可以用作套馬索而用。鞭身呈現出一種銀白的顏『色』,應是在其中摻雜了特製而成的金屬絲弦。


    長鞭絕對比尋常馬鞭更加堅韌,殺傷力也更為巨大。看來張湧身上的鞭傷,就是這支馬鞭所為了。


    廣場上全是各地所來的商旅,出門在外,本就喜歡找點新奇之事,加之這少女又生得實在好看。這時見好似有熱鬧可瞧,哪有不蜂湧而至的道理。


    少女鞭聲才剛剛停歇,周圍前前後後,已將這處營地圍得滿滿當當。


    白馬少女好似也未曾想到,這裏會有這麽多人,如玉的臉頰也不由一僵。好在她所騎乘的白馬,感覺到主人的不適,馬蹄一揚,人立而起,仰天長鳴了一聲。


    白馬實在太過神駿,一聲嘶鳴,在廣場竟是迴音震震。


    這駿馬之中也有王者,而這匹白馬毫無爭議,就是其中之一。一聲馬鳴剛落,群馬頓時應聲而和。


    龍口廣場之上,商隊雲集。若是說有近萬人在此,那麽馬匹卻也不會少過多少。


    幾千馬匹同聲相和,就是在戰場上也極為少見。


    所有商隊之人聞聲頓時臉『色』一變。此處人頭攢動,若是這些馬匹受驚之下炸起營來,隻怕場麵難以控製。


    得此相助,這時反而是少女眉開眼笑:


    “誰是這處商隊的頭領!你那些手下太過無禮,我已準備將他們送到海西去做仆從!特來知會你們一聲!”


    少女聲音嬌脆悅耳,雖是板著一張玉臉,但那種強按心中得意的感覺,怎麽也壓抑不住。


    要是誰家小孩不聽話,父母會用送到海西做仆從來威嚇。這平常聽到的嚇唬孩童之言,應該就是少女心目中,天下間最厲害的懲罰。


    少女此時一口氣說出,感覺實在有娘親訓斥爹爹時的那股英姿颯爽,心中不覺升起一股自豪之意。不由輕輕拍了拍方才為自己助陣的白馬。


    馬千成闖『蕩』商路多年,識人無數,聽到這話,少女隱藏於內心的想法,哪還有不會明白。趕緊上前,抱拳行禮:


    “大人!在下就是這處商隊的管事,手下之人缺乏管教,定是無意中衝撞了大人!實在抱歉,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在下定將好好管束!”


    馬千成人老成精,明知麵前之人是一美麗少女,卻故意裝著不知,並將之恭敬的稱之為大人。也不提事情原委到底如何,隻是連口不迭的道歉。


    少女果然極為享受這套恭維,一雙蔚藍的大眼忽閃忽閃,想是覺得馬千成所說極為妥帖,已是令她有些意動。


    將這些人關了半天,又將其中最是不堪之人抽打了一番,也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難道還真能將這些人,送到海西做仆從不成?


    這樣做卻是太過了!


    少女心中正自思量,就聽人群中,一道粗豪的聲音傳來:


    “哪來的小娘子,牙尖嘴利的!到時可別找不到婆家……”


    場上立時有幾人臉『色』倏變。


    一聽這話,馬千成心中,已將這說話之人的親人問候了一遍。迴頭一看,不是長隆商隊那名滿臉胡渣的護衛,還會是誰!已是厲聲喝道:


    “胡州!閉嘴……”


    少女身後四名身著盔甲之人,已是同時拔出了腰間的彎刀。豁然前指,唯一顯現在甲胄之外的雙眼,『露』出一股不死不休的神情。


    白馬少女借白馬之勢,威懾全場本是滿懷喜悅。這句話語一出,心中滿腔火熱,好似被猛然潑了一盆冷水。年少之心,本就最易衝動,頓時忘了初來之時的本意。


    臉『色』一變之下,手腕一揮,長長的馬鞭化為虛影,唿嘯一聲,直直向胡渣護衛胡州劈頭蓋臉的抽去。


    這胡州在長隆商隊的眾多護衛之中,武功排在最前幾名,不過也隻是剛剛進入合勁的層次。在護衛之中也算高手,平時也自許若是從軍,早就做到了將軍之位。


    此人見這少女年幼貌美,自持武功高強,並未將其放在眼中。對這帶著異響的一鞭,反應也是稍遲。


    哪知少女年紀雖小,一身武功卻是不弱。此時又心憤這胡州言語輕浮無狀,一鞭之下已是全力。


    鞭影閃過,帶起一團血跡,胡州竟然連哼也沒哼,就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知。隻有一道清晰鞭痕,印在臉部正中,印痕之下一片血肉模糊。


    一鞭之下,已是滿場皆驚。那胡州身形魁梧,一看就知一身功夫不弱。而少女雖是身形修長,但年歲實在太小,兩相比較而言好似無害。


    可是,任何人也不曾想到,少女隻是一鞭之下,就已將一條昂藏大漢,抽翻在地,生死不知。


    在全場眾人的驚愕之中,少女身後的護衛,已有兩人躍下馬來,向倒在地上的胡州走去。


    見這兩人腳步沉凝,眼『露』寒光,應是還想要將這胡州折磨一番。


    馬千成暗自咒罵一聲,這胡州落得這般光景,本是咎由自取。隻不過作為商隊主事之人,為凝聚人心,自己卻不得不出麵了。


    “這位大人,本人馬千成,添為豐順商號管事。我這護衛已被打傷,不知貴屬還要怎地。難道這康集所承諾的公平交易十條,已經做廢了不成!”


    先前馬千成隻是為了息事寧人,對少女恭維有嘉。這時因胡州不合時宜的胡言『亂』語,卻不得不站在維護商隊名譽的角度,出言而爭了!


    “你才做廢了!”


    少女的好心情,隨著胡州的那句話,早已無影無蹤。


    這時又一聽馬千成竟然將私人之間的矛盾,上升到整個康集的總體策略,心中也是一急,連忙出言辯解。


    “兩次都是你商隊之人,出言無狀,胡言『亂』語。怎麽也牽扯不到我康集的公平交易十條上去。你這是牽強附會,捕風捉影……”


    少女清楚的記得,當時為了出台這公平交易十條,自家爹爹都和娘親商量了許多次。


    就連她也知道,這康集近年來,客商雲集,已成為這周圍最熱鬧的集市。實與這公平交易十條關係極大。


    可以說康集的繁華熱鬧,就是建立在公平交易十條的基礎之上。少女一見有人詆毀,頓時顧不上其他之事,趕緊分辨。隻是著急之下,有些詞不達意。


    圍觀之人一見少女嬌憨之狀,不由會心一笑。


    這時長隆商隊之人,已聚攏過來。長隆商號自是人多,推推搡搡中,已將這少女和四名護衛包圍在內,將馬千成也擠了出去。


    見對方實在人多,四名護衛也知情形有些危險。有所顧忌之下,不敢輕舉妄動。隻得靜立當場,好似在等著什麽。


    馬千成正要開口與少女再講一次道理。就聽被圍在中間的少女,吹出了一聲長長的口哨,這道聲音極為纖細,卻又傳送的極遠。


    隨即不遠處又響起另一道口哨。這道聲音尖銳無比,好似因太過著緊,發出第一聲口哨之人的安危,聲音之中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口哨之聲剛落,一道長嘯衝天而起。長嘯之聲極為綿長,就是普通之人也能聽出,其中蘊藏的勁道極為驚人。


    長嘯不久,一道身影已出現在龍口廣場門前。身影閃動之下,人已站到了圍觀人群之後。


    不等人群讓路,在這人“借過!借過”的招唿聲中。人群隻覺一股大力襲來,身體已不由自主的讓到了一旁,那人已快速穿行而過。


    就是到了長隆護衛的包圍圈,此人也依然如法炮製。


    不過這群護衛們好似認識此人,主動讓出了一條通道。不多時,這人已站在了少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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