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山道越發狹窄,好在這幾人一身武功,就是翻山越嶺也並不會太過吃力,何況道路還算平坦。


    就是武功最差的周大,因有韓冬勁道傍身,卻是最為輕鬆。


    鐵骨箭與韓江兩人自不待說,就是鐵骨箭那名手下,體力也極為悠長。在山崖之上行走,身形靈活迅捷,有如習慣生活在此的羚羊一般。


    這人好似對山路天然有一種親近熟悉之感。反而最能跟上大黑融入夜『色』山林的身影。


    到了這時,韓江才有些明白為何韓冬不讓騎馬。這種旁邊就是萬丈懸崖的地勢,確實騎乘極不方便,馬匹隻蒙眼而行,否則既有因害怕『亂』跑的危險。


    山中小路雖然還算平坦,但在陡峭的岩壁,及漆黑的懸崖之間蜿蜒穿行,最是狹窄處隻有一車來寬,身後之人隻能緊隨而行。


    韓冬單手扶住周大後背,走在隊伍最後,卻比先前更加閑適。出發之前,他就已在金姑娘馬車查看過。


    金姑娘馬車安置在營地中段,周圍人員最為集中。要想潛入嚴格按軍律守衛的營地,擄走活生生之人。必要有幾個條件。


    潛入營地之人武功高強極善隱匿,且人手絕不會太多,這隻是其一。要知商隊營地之中人員集中,且人來人往。若並非武功高強之人,應該沒有這等本事躲過巡查的兵士。


    而如果是人手太多動靜太大,也無法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擄走目標人物。因此韓冬可以斷定,潛入之人不會超過兩人。


    其二,這幫人一定極為熟悉附近地形,且並不是騎馬而來。方才在山梁上韓冬也已看過,就算是自己騎馬而來,隻是設在山梁的暗哨也一定會搶先發現自己。


    因此這些人隻能是從山間小路穿行而來,能夠從極少人走的小路過來,定然對此地非常熟悉,甚至就住在附近。而且擄人之後,還會原路返迴。


    還有其三,在這上千人的營地之內,能準確找到目標,若是沒有內應指引,就是韓冬自己也難以做到一箭中的。


    這也是韓冬在旁人難以察覺之下,順手拍了韓江一下,讓其安排人手防範注意。而韓江也明白了其中之意,故意在韓冬等人身後才出發,仔細交代吳四注意戒備。


    這支組成人員混雜的五人小組之中,有軍方代表及馬賊頭領。看似雙方水火不相容,但都以韓冬為中心,倒也相處融洽。


    並且這些人看似是自己主動跟隨,卻也早在韓冬構想之中。在方坡之上時,韓江、鐵骨箭等人對韓冬如拜神佛,實已完全放開自己的心靈,不設任何防範。


    當時這些人自然之間流『露』而出的情緒,在韓冬日益強大、明澈如鏡的心靈之中清晰的反映出來。


    韓冬對每個人的所思所想雖不能說是了如指掌,但也能查之一二。並不見這些人隱藏有,心口不一的其他心思。


    就是韓冬選中的周大,也自有其用意。此人身形魁梧,體力悠長。且這人心神靈活多變,卻極有定力,也算是可造之才。


    ……


    默然行進間,隊伍稍緩,聽走在韓江之前的鐵骨箭輕聲問道:“成青,前方可是有事!”


    鐵骨箭手下之人成青亦是小聲迴答道:


    “大哥,前麵就快到七殺的營塞了!好像前方有人執守,這黑犬簡直有些通靈,我都不曾發現,它卻能夠感知得到……”


    兩人聲音雖小,但韓冬六感何等敏銳,早聽得清楚。卻見韓江迴頭看向自己,眼神帶著詢問之意。


    韓冬知道這是韓江見搜尋之下,竟然是到了震原城勢力最大的一股馬賊老巢附近。有些擔心是被鐵骨箭設計引入,眼下人手不足,實有自投羅網之嫌。


    韓冬輕鬆一笑,頭部微微一挑,意指稍安勿躁,看情形再說。


    他卻並不擔心,大黑自小跟隨在身邊,傳說中有震山之能,又最是忠心,絕對不會將自己等人引入未知之處。


    並且這一路上行來,在韓冬更顯圓潤通透的心靈之中,已感覺正在接近目標所在。


    幾人輕身前行不久,小路兩邊兩道陡峭的岩壁將小路夾在中間,頭頂的夜空也是一片漆黑。此處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這群馬賊將老巢建立在此,確實有它的道理。眾人正覺這夥馬賊怎麽無人在此執守,白白浪費這處有利地形。


    卻見走在最前大黑無聲的停了下來,比夜『色』更加漆黑的身體微微低伏,好似前方有它期待已久的獵物。


    見此情景,幾人斂息緊貼岩壁而立。這時夜『色』之中的一側岩壁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話語之聲雖然極輕,但韓冬等人耳力何等敏銳,都能清晰的聽到。


    “三哥,你說七頭領這是從哪擄來的美人?可惜了我們這幾個弟兄,要不是今日輪到咱們守夜,說不定也能享受一番!”


    韓冬隻是隨意一掃,已知在岩壁上一塊微微突出的天然平台上,隱藏著四條大漢。這處岩壁應是被人特意開鑿出了一道洞口,四條大漢或坐或臥也極為寬敞。


    石頭平台離地麵約有三四丈高,周圍有幾株矮小的林木,使的平台與岩壁融為一體,在黑夜之中極為隱蔽。


    常人若不是仔細觀察,實在難以發覺。這定是七殺在此布下的崗哨。隻是這四條大漢,就是韓冬也隻能查知,卻看不到隱藏在後的身形外貌。


    說話之人語氣之中有些懊惱,旁邊已有人接聲說道:


    “噓!黑胡小聲點!你倒是心寬,還有這等花花心思。今日營塞人手不足,本應派出的三支崗哨,就隻安排了我們一隊,還抽走了黃虎等四人。可別讓人趁虛而入,到時候小命不保,拿什麽來享受。”


    “三哥瞧你說的,這黑燈瞎火的,誰還能找到這裏來不成。再說,咱們這裏地勢險要,除非大隊人馬殺到,要是隻來三兩個蝦兵蟹將,我們兄弟也能打發。又不是第一次守在這裏,有什麽可擔心的?”


    那三哥應是領頭之人,見另外兩人默不出聲,好似也讚成黑胡之言。想是不願掃了眾人的興致,沉思了一會,才接著說道:


    “還是小心為妙,我聽老刀說過,就在山下,韓疤臉正帶著一幫兵士正搜尋咱們,那可是龍驤軍的精銳……”


    “嗨!三哥您就別提那個疤臉了,還精銳!我呸!大頭領親自帶著七頭領等人,隨在那幫人身後有幾天了,那疤臉竟然都沒有發現。跟三哥你說,那美娘子就是從疤臉軍營中擄來……”


    聽到這兒,韓冬就算在夜『色』中依然看得極為清楚的眼神,已發現韓江臉『色』漲得通紅。


    原來清剿馬賊的隊伍行蹤,不僅在鐵骨箭的監視之下,就連七殺也知之甚詳。韓江自詡率兵極有章法,可是落在他人眼中,已是笑話,實在感到有些羞愧。


    “黑胡,難道你還能與大頭領七頭領相比?他們兩人的武功在這震原城周圍,又有幾人能夠與之相比。就是那鐵骨箭雖也帶人跟著疤臉,但也不曾發現兩位頭領的行跡。況且,你難道不知營塞中,現在隻有七頭領一人了!”


    聽到此言,卻輪到方才正在心中,暗自笑話韓江的鐵骨箭臉紅了。


    韓江與鐵骨箭兩人同時在自己最崇拜之人麵前現醜,心中都有些扭捏。不由偷偷看向韓冬,卻見韓冬雙眼注視著傳聲之處,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神情之中好似隱有所得。


    見到這縷笑容,兩人心中卻是一震,有種已經發生了一件在自己思慮之外的要緊之事,自己卻依然蒙在鼓裏的感覺。


    兩名守夜的馬賊中,被稱為三哥之人,說到此處卻是有些收不攏嘴了,又接著說道:


    “其他幾位頭領都緊急趕往大頭領處,好像有什麽大事要辦!就是因大頭領不在,七頭領這才敢去招惹疤臉。要是真有大隊人馬攻山,卻也不足為奇!”


    韓江與鐵骨箭心中又是一凜,兩人都已分別想到,難道七殺的目標是自己隊伍不成。兩人再看韓冬時,卻見韓冬伸出手掌,對鐵骨箭緩緩豎起四支手指。


    韓冬修長如黃玉的手指,一根根豎起,在夜『色』之中仿佛散發出一絲瑩光。精美猶如玉石雕刻而成,隻是手指之間蘊含好似能挑動山嶽的力量感。


    在鐵骨箭等人注視過來之時,韓冬豎起的手指猛的一收,緊握成一隻拳頭。簡潔至極的手勢,卻自有一股大將沙場點兵,揮遒方道的氣息噴勃而出。


    隻見鐵骨箭好似得了將令一般,臉『色』一肅,微一頷首,與成青迅速交換了一下位置。手臂向後一抽,背後長弓已然在手。手指微動之間,四支長箭也已扣在指間。


    鐵骨箭也不細瞄,弓身略微向上,弓弦一震,四支長箭已『射』了出去。


    夜『色』中足有百步距離的岩壁上,幾乎傳來四道箭矢穿入人體的細微之聲,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不用多說,鐵骨箭一箭四矢已經清除了執守此處的四名馬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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