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蓿性格之中,本就涵蓋有如男子的堅強爽利,聽到越月也在等著自己。與韓冬一道拜祭過之後,一時也顧不到將父親的墳墓遷移。


    在得知張李二人就在附近隱藏了一艘小船,四人決定趁著夜色連夜渡江返迴越國。


    有這越國兩名精銳斥候,舟行之事不需要韓冬與梁雨蓿操心。自父親墓地拜祭過後,就連一向豪爽大氣的梁雨蓿也露出了小女子的神態,一直沒有抽出被韓冬握住的手。


    江水湍急,在一層薄薄的江霧中,四人的小船直接向對岸劃去。見到前方有越國水軍巡邏時,張李二人也不見規避,隻是用燈語閃爍了幾下。對方好似沒有看見江上的小船一般,就此放行。


    張哥話稍多一些,見梁雨蓿有些驚訝,解釋說道:


    “越將軍執掌大軍多年,麾下軍士皆用心聽命,就算田橫對軍隊進行過清洗,也無濟於事。隻需越將軍現身一唿,具是響應之人!我等通過這些巡邏艦船,當然不在話下!”


    梁雨蓿聽到此言,覺得自己好像將韓冬帶入了一個泥潭之中。正有些躊躇,卻覺手中一緊,被他輕輕一拍。側身看見韓冬臉上,帶著好似一切盡在掌控的笑意,不由心中一鬆。


    從張哥所言透露的極少信息中,韓冬已能想到,雖然越國朝中局勢不明,但越月在軍中勢力並未受損。大將軍田橫並不能完全掌控大軍,兩方已成水火之勢。


    在這好似火山就要爆發之際,越月招迴梁雨蓿,雖說有高副將的情意摻雜其中,但隻怕越月近日已有舉旗之意了。


    可惜越月卻是想錯,隻要有自己在梁雨蓿在身邊,誰也不能左右於她。況且,自己已經答應越軒,助其複國,梁雨蓿定是會跟隨自己。


    再看這天下形勢,越國大亂在際,洛、魏兩大強國也因梁國之事也必有一戰。戰事一起,夏州又不知有多少國家會牽連其中。


    或許這正是薛擒虎希望見到的局麵。當日在歸月原韓冬與薛擒虎分別挾持越國二位王子,韓冬之意誰都知道,是要救出越慕。而薛擒虎所為卻令人有些不解。


    韓冬初始隻是隱隱有所察覺,等他突然想起普濟大師曾說過,到過金山寺的師門四人之中,並無一人有爭霸天下的雄心。言下之意正是未到之人應是有此想法。這才全然明白過來。


    薛擒虎身為魏國上將軍,隻有在天下大亂之時,方有機會趁勢而起。他當日挾持越慕的舉動分明是希望越國兩位王子並立,為越國內鬥埋下亂起的根源。


    這人心機非比尋常,聯想到梁國被滅之戰,隻怕連越軒向洛國借兵複國也在他考慮之中。或許魏、梁兩國的大戰,也有他在其中推波助瀾的因果。


    而越軒能在薛擒虎大軍圍困之中脫圍而出,又能順利潛入魏國都城寧安,最後刺殺成功。仿佛有雙黑手在背後施力,現在看來或許也與他有關。


    而韓冬當日毫不猶豫斬殺越蘊,正是為了消除越國兩位王子並立的狀況。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薛擒虎的計劃不能實施,他再挾持越幕也是無用。


    以韓冬想來,他薛擒虎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不能實施的計劃遷怒與越幕。況且,還需要麵臨被三位高手,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追殺。


    隻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如了此人之意。


    夏州之上的三大強國已有兩國牽連其中,而國勢最為平穩的越國也大亂將起。受這三國的影響,又不知會有多少國家會陷入戰火之中。


    韓冬正想到薛擒虎會怎樣利用這次夏州大亂之機,眼前突然閃過西原上師嘉措的身影。


    原來如此……


    在他心中也不由湧起一陣驚濤駭浪,韓冬手中不禁一緊。卻聽到身邊之人嚶嚀一聲,轉眼看著梁雨蓿關切的雙眸,輕輕揉了揉被自己握得有些泛紅手掌,歉意的露出問詢之意。


    見梁雨蓿搖頭表示無事,這才放下心來。環看四處,小船依然在洶湧的江水中穿行,異常平穩。感受到空氣中隱隱散發的濕潤,隻見天空中的群星已被烏雲所掩蓋。


    韓冬方才所想,關係整個夏州大勢的走向。在他看來,孤身飄零的梁雨蓿正是需要嗬護,此事自當一力擔之,不必讓她一起費心勞神。


    ……


    一路順利,抵岸之後,輾轉尋到漢水岸邊的一個小村落。早有兩人在入村小道旁等候,這兩人軍級應是比張李二人要高。


    甫一見麵,言語之中都是詢問張李二人路上情形。好似並未看見韓冬二人一般。


    在梁雨蓿小聲解釋中,韓冬才知,這兩人全是軍中都尉,一個是前軍都虞候王廣,另一人年紀稍輕卻是高副將之弟後軍都虞候高寬。


    問詢片刻,張李二人這時卻向梁雨蓿辭行,領他們前去與越月匯合正是王廣兩人,張李二人還有其他之事安排。


    應是得到過張李二人的介紹,王廣、高寬隻是看了看高壯挺拔的韓冬,並未仔細盤問。


    這兩人與梁雨蓿也是熟識,互相簡單問候幾聲,又告知要去的地方有幾日路程,需要騎馬而行。言外之意,倒是關心韓冬能否騎得快馬。


    梁雨蓿心中略覺好笑,以身邊人的超強身手,隻怕是一隻猛虎,也能安然駕馭。何況是幾匹經過訓練的軍中健馬。


    這兩人不愧軍中都虞候,考慮倒也周到,早就準備好了健馬在村落中等候。


    正是夜深人靜之時,村落中一片寂靜無聲。四人摸黑來到村頭一間馬房,小小的馬房竟然安置了六匹駿馬。


    馬匹膘肥體健,見有人來,也隻是稍微異動,並未胡亂嘶鳴。顯然是幾匹軍中訓練有素的戰騎。


    隻是在分配馬匹時,才發現隻有三套鞍橋馬鐙。高寬這才好似歉然的說道:


    “先前隻說是接應梁侍衛,我等準備的是一人雙騎,星夜兼程。實在不知還有一人,並沒有配備多餘鞍具,這馬匹倒也能將就,隻是馬具卻是不好安排!不如貴客先留在此地暫住,我等再派人前來領你過去!”


    見有此變故,梁雨蓿也知是這兩人不願韓冬同行,這才故意為難。要知此地離軍營不遠,以兩人在軍中的關係,隻需片刻就能取到一副鞍具。


    她與韓點相處這幾日,已習慣聽從他的安排。一聽此言,立時轉頭看向韓冬,執意讓韓冬確定行止。


    韓冬笑了笑,拍拍梁雨蓿的削肩,意思讓她放心,不用擔心其他。


    在街頭巷口,評書演義之中,所謂快逾奔馬並非隻是說說而已。武功高強之人,短距離超越奔馬並不為奇,達到合勁層次之後,都可以做到。


    但在韓冬身上卻是另有一番說法,以他現在超凡的體能,就是長途跋涉,世上也鮮有能超越於他的駿馬。哪怕他自己哪匹矯健無比的大紅,也不例外。


    正如梁雨蓿所想,就是山野之中的猛虎,韓冬想要騎乘,也是毫無困難,何況隻是無鞍的馬匹。


    隻不過,既然這兩人要故意刁難,韓冬倒興起一股與這一人雙騎比比速度的意趣。


    對梁雨蓿露出一個捉狹的笑容,手臂微抬,已將她扶上馬背。又對她指指自己胸口,點點馬尾,意思自己跟在馬尾之後就好。


    梁雨蓿側頭一笑,美麗的雙眸彎成了一汪新月,對韓冬有些孩子氣的舉動感到有趣。


    高寬兩人本是準備在韓冬勃然大怒之時,再出言諷刺兩句,激將他騎乘無鞍之馬跟隨。


    要知就算軍中老卒,隻要不是那些生於馬背的民族,長途騎乘無鞍快馬,因雙腿要始終夾實馬背,雙腿內側皮膚一定會磨破受損。哪種滋味,就是軍中最為剛強的男兒也難以承受,何況還需繼續趕路。


    那知韓冬與梁雨蓿含笑而視,好似情侶之間嬉戲遊樂一般,對馬上將要麵對的窘境並不放在心上。又見韓冬也不上馬,看來是準備以自己的腳力,來應對一鞍雙騎的快馬!


    兩人與副將高遠關係最近,也知高遠對梁雨蓿的心思。方才所為,本意就是要撇下韓冬,見到韓冬打算,對視一眼,對此也是樂觀其成,連勸也懶得再勸了。


    四人收斂聲息出了村口,順著大道疾馳而去。高寬、王廣頭前帶路,各帶一匹駿馬備用,卻是向西北而行。兩人初時還有些礙於情麵,馬速放慢少許。


    等看見韓冬不緊不慢跟在梁雨蓿身邊,好似還有閑暇看看周圍景致。心中雖然有些驚異,直覺得罪此人,非常不智,但疏不間親之下,還是立時快馬加鞭發力狂奔。


    急行之下,突見夜色的天空更顯昏暗,高寬兩人心道:這雨來得及時,卻是讓此人有了喘息之機了。也不迴頭,揚聲說道:


    “天色不好,應是有雨,前方八十裏有處集鎮,我們到那裏暫時休整,待雨歇之後,再趕路不遲!”


    話音剛落,已有幾滴雨點掉落下來,梁雨蓿正想招唿韓冬上馬,卻見韓冬已大步如飛,到了自己身側,奔行之下伸出了一隻手臂。


    梁雨蓿也不細想,也伸手相握。手指相扣之間,從韓冬掌中傳出一道細密無比的震動,身體突然覺得一陣酥軟,毫無抵抗之下,一股隱約的熱流充斥了體內每一處角落。


    好似自身艱苦修煉而來的勁道已全然消失,正在驚異之時。震顫流經全身傳到了騎乘的戰馬上。戰馬仿佛突然掙脫了一道無形的枷鎖,奮蹄向前,速度卻是提升了不少。


    見到這如神跡一般的情景,梁雨蓿心神顫動之下,卻是滿滿的自豪感。原來自己身邊之人的武功層次,實已進入一個神秘莫測的境界,不是普通人所能揣摩。


    借著韓冬之力,戰馬在高寬兩人驚訝的眼神中,狂掠而過,將兩人拋在身後。跟隨梁雨蓿的另一匹備馬也緊追幾步,應是覺得無法追上,才匯入高寬兩人的馬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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