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東等人是對韓冬有著無名的信心,而嘉措等人知道這是能扭轉局勢的唯一機會。雙方再不說話,韓冬向多吉點了點頭,示意他先行出手。


    多吉沉凝片刻,暗自調息蓄力。倏然手中棒身一震,狼牙棒在震顫中化為虛影,一陣刺耳尖嘯滿場迴蕩。普通信徒承受不住,趕緊捂住耳朵。


    就在眾人掩耳之間,多吉人影閃動,已橫空跨越兩人之間的距離,手中狼牙棒如天崩地裂一般,嘯聲更加劇烈,向韓冬掃去。


    眼見狼牙棒閃電般襲來,韓冬的反應,與方才同強巴交手如出一轍。身形微側,手中金剛杵鈴猛然揮動。猶如魔法一般,隨著韓冬的出手,本是滿場迴蕩的狼牙棒所帶尖厲嘯聲,瞬間全然消失。


    由嘈雜至極的場景猛然變化為無聲寂靜,全場之人心頭一頓。隻見韓冬揮動金剛杵鈴異常緩慢,身體動作的每一個細節,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旁觀之人甚至覺得就是三歲小孩,也能毫無困難的擊中他。


    仿佛那支巨大的狼牙棒立刻就會掃中韓冬身體,場邊眾人一時心驚之下,鴉雀無聲。


    隻見剛猛無比的狼牙棒,無聲掃過韓冬伸出的手臂,又無息掃過韓冬挺立的身體。最後就連強巴的整個身體也隨之穿過韓冬身影。


    兩人原本相對而立,此刻已是互相背立。不由一起歎息,忍不住驚唿出聲。


    隻是場中並無血痕,稍等一會,韓冬緩緩轉過身來,全身上下完好無損,衣衫依然整齊服帖,好似根本沒有動過一般。


    眾人仔細觀察良久,這才發現,他手中金剛杵鈴已經不見。


    這時多吉也轉過身來,神情一片驚駭,臉頰上的高原紅也變得雪白。手中狼牙棒依然握在手中,隻是兩邊腋下,各夾著金剛杵鈴的兩個部件。


    多吉輕輕晃晃身體,感覺並無不妥,這才躬身問道:“你的動作,怎麽能做到那麽快?”


    此人也是對武道癡迷之人,在失敗之後,並無憎惡仇視之心。卻態度恭敬向韓冬請教,已是對韓冬武功信服之至。


    韓冬搖搖頭,右手伸出自然平展,掌心朝天微微一抬手指一曲,指指自己胸口。多吉眼神一亮,連忙道謝,點頭退下。


    見到自己兩名得意弟子,都隻在一個照麵之間,就被擊敗。嘉措臉色沉重,站起身來,長歎一聲說道:


    “得失之心太重,失之空靈二字。想不到夏州還有這等強手。連本座都有井底之蛙之感。今日到金山寺一遊,大有所得。它日,諸位若有閑暇,可蒞臨西原,本寺必將恭迎各位。普濟大師,本座此次為觀禮越國新王登基而來,不便久留,就此告辭!”


    早已喇嘛在輦輿前排成人梯,嘉措拾階而上,轉身向普濟大師微一注目,又對韓冬點點頭,這才返身坐下。眾喇嘛抬起輦輿魚貫而出。


    普濟大師合什一禮,目送嘉措眾人離去。


    原成知道再留下也是無益,向大師躬身一禮,深深看了韓冬一眼,帶著呆傻的江流出寺而去。


    普濟大師念了一聲佛號,臉上慈悲之意更顯濃鬱。緣空神情一片哀傷,止不住跪在大師麵前。韓冬也是若有所思,端端正正伏身向大師行禮。


    場中之人雖不明所以,見二人如此莊\重,也一起伏身而拜。


    唯有韓薇不明所以,在秋霜拉扯下才拜了下來。


    “老衲在這人世間已過了一百一十一年,一群老友都已離世而去。隻有老衲卻舍不得這萬丈紅塵。當年與唐師打了一個賭,不想還是唐師看得分明。人世渺小,星辰方得亙古長存。今日講法已畢,各位施主請迴吧!”


    緣空聽到師傅的話語,心中卻知道師尊絕非貪念這錦秀紅塵,隻是難舍這夏州萬千黎民。


    當年與一幫老友,嘔心瀝血創立新武,並將之推行天下。就是這幾十年來也時刻關注天下局勢,也隻是希望夏州大地永不起刀兵,百姓能安居樂業。


    秋霜聽到此處,忍不住就要開口詢問,卻見大師雙眼望向自己,好似讓自己等會再說,這才忍耐下來。韓薇見娘親並不準備離去,也跟隨留下。


    ……


    後院內檀香繚繞,普濟大師盤坐在蒼鬆翠柏之下,院中隻留下韓冬、緣空、秋霜、全凝霜、韓薇、劉震東六人在旁站立。


    大師眼中依然神光熠熠,隻是眾人武功都已登堂入室,卻能看出大師氣機縹緲不定,讓人有時斷時續之感。


    “山門之字是唐師在五十一年前所寫,寫字之時笑道:這就是留下一道緣法。當時正是夏州一片詳和,花團錦簇之時,唐師卻看到了繁華之下隱藏的混亂。夏州內有多國並立,外有大蒙虎視眈眈。”


    “當年老衲剛到甲子之數,自覺已洞徹世情。認為自古以來夏州就是中土大地,天命所歸之處。些許疥癬之疾,隻需順應而行,自能解此危局。唐師卻道就是天命之人也需與天爭命,否則也無濟於事。”


    眾人都是一時才俊,對大師所言心領神會。大師之意,是指夏州人傑地靈,乃上天眷顧之所,不會有淪陷之憂。且人各有緣法,強求不得。


    而唐師說的是天命之人也需有與天爭命的雄心,若隻等上天眷顧,隻怕也是緣木求魚,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已。


    秋霜來時也看到過山門所留之字,心中最為急切,正待相問,卻聽普濟大師歎了口氣說道:


    “老衲隻是不信,唐師才言道:你可以立時選人解局,我隻選幾位天命之人教之,到時自見分曉。為了此事,老衲前往漢國,尋找有緣之人,最後也隻是與劉秀結下了一段善緣。


    好在劉秀在夏州危急之時,能力挽狂瀾,也算救民於倒懸。其實老衲卻是錯了,劉秀當年也是在與天爭命,人爭才能天佑。”


    “唐師卻走遍天下,收了五位弟子,學成之後讓他們各自離去。也曾說過,天命之人也不代表都會有爭霸之心。唐師智慧如海,到如今這金山寺中,唯有一位沒有來過,其他四人,在老衲看來卻都無稱霸之心。”


    聽到此處,眾人再無心提問,各有所思。


    與韓冬接觸最多的全凝霜恍然大悟,看了韓冬一眼,已經想到他也應該是自己父母的師弟,加上魏國薛擒虎,已是師兄弟四人了,卻不知還有何人。按大師所說,這些人應都是天命之人,難道他們還會有爭執不成。


    韓冬如醍醐灌頂,師傅所收弟子六年一位,全念師應是大師兄無疑,眼前秋霜為二師姐,薛擒虎行四。而排行第三之人,秋霜與薛擒虎應是知道,隻是不知那未來過之人是否就是此人。大師之意中,這未來過之人應是有稱霸的雄心。


    想到此處,韓冬轉眼望向秋霜。


    卻見秋霜點頭一笑,也明白韓冬是其同門師弟。隻是同在魏國多年,她現在才方知薛擒虎也是自己師弟。要知道誰未來過,她也無從說起。


    大師也不做解釋,指指韓冬,韓冬上前一步,大師將手腕中那串佛珠遞給他說道:


    “緣法你是唐師最小的徒弟,又失去記憶,這串佛珠隨老衲多年,有清心培元之效,對你恢複記憶有些益處。這本也是唐師當年專為你所留之物,你且戴上。”


    韓冬接過依言戴上,正要退下,大師又道:


    “當年老衲本已收你為關門弟子,唐師卻道,你殺氣太盛。非是在佛門久留之人,這才讓你隨唐師而去。卻也是你的造化,要知當年創立新武,就是以唐師為主,我等不過是在旁協助。今日你我因果已了,冬哥兒,你再不是我佛門中人,且記!緣空!”


    緣空上前遞上手中陳舊渡牒,大師接過,隨手輕揮,渡牒化為粉塵隨風而去。


    秋霜等人抬頭望去,就連粉塵也再無蹤影。低頭卻見韓冬、緣空兩人伏身不起,眼角之間隱顯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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