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捫心


    臨冬城的寒風似乎永遠都不知道疲倦,它唿嘯著從北方的高空掠過,吹過巍峨的大鮮卑山,拂過逶迤的鬆嫩大平原,橫衝直撞到草原的邊界。它吹白了蒼茫大地,吹枯了草原林地,吹封了江河湖澤,盡顯無邊『淫』威。


    殷然打了一個噴嚏,心中隱隱的感覺到:今天臨冬城的氣溫肯定又是極其惡劣的。殷然來了臨冬城也有快一年了,覺得自己還是沒有太適應這樣的氣候,尤其是一到冬天,簡直是喪心病狂,不能忍耐。


    不過,世居此地的扶餘人適應起這樣的氣候來可以說是毫無問題,再加上相鄰的高句麗人沃沮人,臨冬城的工程進度倒是沒有落下太多。這些部落人仿佛感受不到低溫的影響,他們紅著鼻子,唿出陣陣白氣,站在寒風中勞作奔波。


    殷然轉身對著趙氏兄弟說道:“你們兄弟三個一定要起到監督作用,三個人輪番執勤,看押好這些人,千萬別讓這些人有了什麽別樣的想法!如果人手不夠的話,可以持我的手令去跟段文真借兵來彈壓,總之,一定要謹慎!”


    勞工們的工作場地選在臨冬城東北的一片開闊地上,地麵上麵的浮土早被鏟倒在了小河裏,冰硬的凍土用力的敲打能發出沉悶的砰砰聲。按照殷郎留下的圖紙,這個地方是要建造一座犄角堡壘的,可以容納近千人的部隊在堡壘中生活作戰。


    殷然作為臨冬城現在的最高長官,擁有著一切的生殺大權,尤其是對於殷郎臨走前留下的既定方針,近乎嚴苛的執行,讓臨冬城發生著日複一日的變化,一天天變得堅固;一天天變得巍峨;一天天變得讓人膽寒。臨冬城的大名漸漸的開始在北境流傳了。


    殷然站在演武台的台子上,看著這幾個月一來精挑細選出來的臨冬城護衛隊,七零八落的各部落男丁們正在演武場上麵做著一些演武動作,隻不過看起來『亂』糟糟的,絲毫沒有強軍的樣子,反倒是一副任人魚肉的烏合之眾氣息撲麵而來。


    殷然的臉黑的能夠擠出一盆水來。這幫兔崽子東一堆西一片的湊在一起,怎麽看也不像是一支軍隊的樣子,自己辛辛苦苦編練了五個牛錄出來,打算用作臨冬城的禁衛軍,卻不料,幾個月過去了,還是這樣的一副樣子。


    殷然心中無奈,但是,又不敢將這四個牛錄的人馬交給段文真,段文真畢竟不是自己這一派係的,自己平白無故的把四個牛錄交給段文真,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難道還能指望段文真良心發現?


    “各位佐領協領,各位什長百戶,我再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把隊伍給我整訓完成,一月之後,若有無法完成者,逐出兵營,充作苦役去築城!我殷然說到做到!”高台之下的眾將官臉上俱是一副苦瓜『色』。一個個心中痛罵道:這些愚蠢如豬的家夥們,看來皮鞭已經對他們沒什麽作用了,是時候用刀劍幫他們長長記『性』了!眾人心中已經暗暗的下了狠心,畢竟,做苦役這種活路,實在是太悲慘了些。


    隨後,各個佐領協領什長百長們的厲聲嗬斥響徹了起來,演武場上一片嘈雜,仿佛牲口進了圈一般熱鬧。


    殷然氣唿唿的離開了,卻是迎麵碰到了段文真正帶著幾個親衛在城裏麵閑逛,正巧,來到了演武場,段文真麵上帶著戲謔的神『色』看著殷然,嘴角盡是輕蔑的笑,殷然心中憤恨,但是也不好跟段文真直接起衝突,隻好默默的從段文真身邊走開。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段文真淡淡的說了一句:“怎麽著?殷旗主,末將給你**這幫子人?”


    殷然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隻聽段文真哈哈一笑,也不管殷然,徑直走向了演武台,殷然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隻好跟上了段文真,看看段文真有什麽法子,自己日後也好借鑒啊!


    段文真站到了演武台上,段文真的身軀在高台之上顯得尤其魁梧雄壯,段文真看了眼台下的『亂』哄哄的場麵,微微一笑,大聲的吼道:“很好!你們這些廢物都給老子聽好!在本將軍眼中,你們連羊圈裏的斷角山羊都不如!你、對,就是你這頭大笨牛,不服氣是吧?那你說說你為什麽會在這兒?哈哈,是被我們偉大的鮮卑勇士打敗了,滅族了,滅國了,家破人亡了,所以才像喪家之犬一樣灰溜溜的竄到臨冬城這個昔日的敵人羽翼之下來瑟瑟發抖!”


    段文真的聲音極大,嗡嗡直響,響徹了雲霄,整個演武場上的人都靜靜的聽著段文真在那裏一個人大放厥詞,場麵一時之間顯得有些詭異,不過,段文真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隻見段文真繼續大聲吼道:“賤種們,懦夫們,垃圾們,你們連用馬刀、騎矛奪迴尊嚴、殺死敵人的誌氣都沒了嗎?為什麽一個個散漫到這種地步!”段文真扯開嗓子羞辱道。


    這樣刺耳的謾罵奚落可以讓任何男人狂熱,這個無關乎種族文化,隻因為雄『性』的天『性』,演武場內的扶餘人沃沮人高句麗人心中的火氣颼颼地冒出來,他們漲紅了臉,狼一樣兇狠的眼神盯著段文真,四千多道兇狠的目光幾欲噬人。


    演武場上的眾人粗脖子瞪眼,牛般喘氣的兇樣段文真一覽眼底,但是段文真卻裝作視而不見,段文真輕蔑的俯視眾人:“你們這些雜碎、老鼠、黃羊一樣的家夥,隻會卑怯地用目光教訓敵人嗎?你們的勇氣哪裏去了?要知道,怒火是無法讓敵人屈服的,隻有鐵和血才能洗刷恥辱,征服對手!你們有誰敢站出來,用勇士的雙手和武力擊敗我,迫使我收迴汙蔑之詞!”


    段文真心中對殷然的態度很是不滿,好吃好喝的招待了這些奴隸幾個月,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形成戰鬥力,什麽禁衛軍,充其量就是養了些飯桶而已,對待這些人,隻有手段野蠻殘忍才能見效!一萬句良言,不如一柄馬刀。鮮卑人血脈之中的傳承,那就是:隻有無比的野蠻和殘酷才能在殘酷的草原上生存下去!


    因此,在殷然整頓編練臨冬城禁衛軍的時候,段文真並沒有說什麽,雖然段文真根本不認同殷氏兄弟所謂的狗屁理論,段文真認為,與其在訓練中不斷地說教這些來自各個部落的壯丁服從命令,倒不如先以絕對的武力壓服他們,再慢慢引導這些奴隸自覺接受訓導。


    段文真輕蔑一笑:武力,是征服這塊土地的最有效最快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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