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來了。”


    沈卓雲帶著笑意盯著他,目光一寸一寸掠過他柔軟的發絲而微長的碎發,因為失去眼鏡而焦距渙散的雙眼,柔軟白皙的頸項,和被繩子束縛了的清瘦身軀。


    簡直就像是被打包好送給自己的禮物。


    秦默盯著他沉默了半晌,仿佛是在確認眼前人的身份,最後開始開口了:“你怎麽找到我的?”


    沈卓雲微笑起來依舊是帶著幾分風流、幾分瀟灑,可偏偏一雙眼眸,較之六年前更加的深不見底:“不止秦蓁一個人有你的定位。”


    秦默的眼眶微微撐起,瞪著他的眼神裏頗有怒意:“你監視我?”


    “是關注。”沈卓雲糾正了他的說法,然後帶著笑意把秦默從地上扶起來,按著他的肩膀吻上了他的唇。


    幾乎是在沈卓雲唇舌入侵到自己口腔的一瞬間,秦默就明白了,眼前的人依舊是六年前的那個沈卓雲,隻是把病態暴戾的一麵藏得更深了些,把外在的偽裝擴展的更加完美無缺。


    秦默幾乎是不為所動地承受著沈卓雲的侵占,直到對方的唇舌退出自己濕潤的口腔,他才平複了一下唿吸,淡聲問:“秦蓁知道麽?”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天知道沈卓雲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無時無刻探查著秦默的所處位置,竊聽著秦默的兩個電話號碼,如果不是秦默的黑客技術,他甚至會通過電腦攝像頭監控著秦默的生活。


    他就像是個見不得光的跟蹤者,瘋狂窺伺著眼前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六年的時間沒有消磨掉他任何的狂熱,反而令他的執念越發的深重。他知道眼前人的一切,無論是好的或者壞的,都是他為止沉淪的理由。


    這樣病態的窺伺,怎麽能讓任何人知道?


    如果讓眼前這個人知道,會不會被嚇到呢?


    沈卓雲曾經想過,自己或許會喜歡眼前這個人受到驚嚇的樣子,確切的說,他喜歡眼前這人任何時刻的樣子,溫和的樣子也好,偶爾的粗魯也好,愉悅的微笑也好,悲傷的神色也好,甚至是掙紮時的淚水,深陷*的茫然,他希望眼前這個人的每一麵都是自己的,每一個不為人知的隱晦都是自己的。


    他想占有他的全部。


    可他又如此清晰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那按照秦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說不準自己真的會永遠失去這個人。


    秦默忽然問:“為什麽來?”


    沈卓雲迴答:“我說過我會迴來,無論你等待與否。”


    所以,其實六年前的一切,沒有人忘記。


    一字一句,像是被銘刻在骨子裏的碑文,兩人都反複在記憶中重新咀嚼深思了千百次。


    “繩子給我解開。”


    沈卓雲把臉埋進了他的頸側,聲音略低地調笑:“繩子解開,你跑了怎麽辦?”


    秦默知道他間歇性神經病,並不迴答,果然沒過一會,就聽見沈卓雲在他耳側緩緩唿吸:“就這樣綁你一輩子好麽?”說著展開雙臂擁抱秦默,剛好可以把他整個納入懷裏,一雙手臂像是另一重束縛著他的枷鎖,令他沒有半分掙紮的餘地。


    秦默隔著衣服就能感受到沈卓雲那溫暖的皮膚,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個破碎的片段,有灰暗的,有明亮的,林林總總夾雜在一起,忽然使眼前人的形象變得豐滿立體了。


    沈卓雲是個怎樣的人?自己是個怎樣的人?一切的答案,都在這樣一個擁抱裏明確清晰起來。


    秦默最後還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沈卓雲,你今天敢自己走了,就這輩子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秦默忽然語氣平淡地重複了這句話一次,隨後垂下了眼瞼,神色莫名的冷淡。“你忘了我說的話了,是麽?”


    沈卓雲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並沒有迴答,隻是雙臂把秦默鎖得更緊了一些,眼眸的色彩越發暗沉。


    “你忘了,我沒忘。”秦默淡聲說,“沈卓雲,我當初就問過你,我們能走多遠。”秦默感覺擁抱著自己的人在一點一點的僵硬,心思反而越發的清明,最後還是把原本就想說的話再次說出口。


    “謝謝你給我六年的時間,我想的足夠清楚了,沈卓雲,我們不合適。”


    他秦默之於沈卓雲是什麽?


    男女之間的情愛尚且有度,清淺些的好聚好散,點到即止,濃重些的便是披荊斬棘,一路白頭。


    可沈卓雲呢?沈卓雲會再迴來找他,就已經證明了自己對於沈卓雲的全部猜測。


    秦默之於沈卓雲更像是一種毒品,毒癮早已深入骨髓無法割舍。沈卓雲就像是一個癮君子,對於他的渴求永無止境,並且會一次比一次貪婪,一次比一次需求的更多。而秦默生來性冷,沈卓雲想要的迴應,遲早有一天,會想給也給不出來,如果到了那一天——秦默根本不想去思考自己那時的結局。


    沈卓雲是特殊的,秦默很確定這一點,可是這個特殊的人,永遠留在特殊的迴憶裏,又有什麽不好?


    就如同金嶽霖為林徽因終身不娶,未必是等待,可能隻是因為有一段足夠緬懷的迴憶,可以抵得過一切觸得到摸得著的朝朝暮暮。而他與沈卓雲,相識於患難之時,相知於最落魄的歲月,最終也有了一個足夠驚心動魄的逃離,可以說是有過同生共死,有過相知相伴,那麽為什麽不能把這些都留在迴憶中,而讓沈卓雲的偏執和自己的冷淡毀了這一切呢?


    年少時的秦默曾經為沈卓雲對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不平,六年前他能夠說出“這輩子都別出現在我的麵前。”也是因為一時的憤慨,他許以秦默伴侶的身份,卻並沒有給秦默站在他身邊的位置。


    而現在的秦默,卻無比慶幸當初沈卓雲的離開,如果不是他暫時的放手,秦默永遠也不會像現在一樣清晰的知道,自己跟沈卓雲,從本質上就是難以共存的兩個人。


    秦默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沈卓雲在自己耳邊的笑聲,裏麵包含著連秦默也聽不出的意味。


    沈卓雲的右手一點點摸索到秦默的腕表上,隻用單手就把他的腕表拆卸下來,然後身子同秦默稍稍拉開一段距離,在他的眼前,從腕表屏幕中央緩緩施力,直到整個腕表破碎。


    “現在你跑不掉了。”


    這樣的距離之下,秦默能清晰地看到沈卓雲那略顯瘋狂的眼神,眼底冷色的火焰正一點一點吞噬掉整個瞳孔。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淡淡的笑意,竟然就這樣直接抱起了被捆得跟粽子一樣的秦默,直接走出門去。


    秦默呆愣愣地看著他,直到對方已經把他抱下了樓,塞進了車子裏,才驚覺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


    秦默變了,沈卓雲也變了。


    秦默已經不是當初混混沌沌就能被騙走的冷清少年了,可沈卓雲也不再像那時一樣無力,隻能用哄騙的手段來得到想要的人。秦默的拒絕,就像擰開了一把大門的鑰匙,把沈卓雲六年來所有的壓製著的渴望和瘋狂都解放出來。


    自己再一次失算了。


    秦默在車上,忽略掉身上的束縛,看著身側人熟悉的長相,做了最後一次努力:“這樣有意思麽?”


    沈卓雲偏頭看著他,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秦默說:“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必需的,沈卓雲,你為什麽不肯同時放過我們兩個呢人?”


    沈卓雲居然像是認真思考了之後,才緩緩迴答他:“是對於你來說,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必需的。秦默,對於我來說,世界上隻有你而已。”


    秦默在得到這個迴答的一瞬間就知道,這並不是一種變相的情話,而是沈卓雲這個瘋子真正的想法。


    車子緩緩地行駛著,秦默放棄跟沈卓雲交流,隻盯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模糊風景,試圖判斷方向。


    腕表被沈卓雲毀了,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向外聯絡,在這樣的情況下,隻要沈卓雲想,說不定真的可以關自己一輩子。


    秦默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不向這方麵想了,他隻能趁著現在防患於未然。


    眼前忽然一黑,秦默感受到了眼皮上溫暖的觸感,隨之而來的就是腰上一緊,自己整個人都被搬到了對方的大腿上。


    “不要看。”沈卓雲的聲音像是在乞求,可他的行為卻是強迫性地剝奪了秦默的視覺。秦默越獄的本事像是給沈卓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甚至擔心這飛快掠過的風景能幫助秦默逃離他的身邊。


    他能不能關秦默一輩子,他還沒有考慮。


    但是他知道不能讓秦默逃走。


    視覺被剝奪的時候,觸覺就會變得異常敏感。


    秦默能感覺到自己的耳垂被沈卓雲納入了濕熱的口腔,之後有什麽濕熱溫軟的東西正一次又一次舔舐著自己的耳根,濕潤的觸覺一直延伸到脖頸處,然後就傳來了微微的刺痛。


    沈卓雲一定是屬狗的。


    秦默皺了眉,眼前黑暗的感覺一點都不好,甚至車輛輕微震動時那軀體的摩擦都讓他感覺別扭:“沈卓雲,你是想犯非法拘禁罪麽?”


    沈卓雲迴答:“我隻想跟你通|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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