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有很多姑娘家在放花燈,琴瑟一手拉著半弦,一手捧著花燈,四處張望著,看看有沒有哪個地方是空著的。她運氣好,剛一到,正好就有個姑娘許完願離去。


    琴瑟將畫著兔子的花燈小心翼翼地放進水裏,花燈立刻漂浮在水麵,散成一朵花,小兔子就如同浮在花燈上一樣。


    “希望師傅平安長樂,歲歲年年。”半弦愣了一下,看向琴瑟,小姑娘雙手合十,很是虔誠。繼而,半弦彎了彎嘴角,默念:“希望我的阿瑟永遠安樂。”


    琴瑟迴頭對上半弦的眼眸,便彎成了月牙。


    夜裏迴去的時候已經是很黑了,琴瑟這個丫頭自小便很是膽大,爬上爬下地都沒有停過,夜裏經常跟著半弦出門,在山內轉悠。


    這一次迴去,再也沒有像幼時那般,半弦牽著琴瑟的小手,而是琴瑟在前麵開路。半弦看著這個仿佛不知煩惱是何物的小姑娘,總會有一種快要抓不住的感覺。他有預感,阿瑟總有一天要離開他。


    自那以後,半弦的愁緒越來越多,身子也越來越不好,他總是在夜裏能夠聽見生命拚命逃走的聲音。


    阿瑟開始頻繁下山,有時候清晨他還沒有醒來的時候,琴瑟就已經開始下山了,背著他給她的琴,黃昏才會歸來。歸來的時候,會拎著一些東西迴來,半弦曾經旁敲側擊地詢問過,可是每一次都會被琴瑟以各種話題岔開。半弦越來越慌,於是咳嗽也就越來越嚴重,有時候一夜都一直在咳,不停地咳。


    琴瑟常常會守在他的床邊,一直都很堅強,照顧著他。


    他以為她已經可以接受自己可能隨時離開的事實,這樣挺好。


    這樣,他走了之後,也不怕她一個人了。


    可是,有一天夜裏,夜裏很深很深了,他五髒六腑都像扯在一起一樣難受,他撐著,不想讓她知道,可是琴瑟如今夜裏睡得實在是太淺,隻要稍微有一點動靜她都會立刻衝進來。那一夜,半弦咳著咳著咳出了血,琴瑟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給他擦拭嘴角的血,眼淚都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擦都擦不完的那種。


    那一刻,半弦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他看著琴瑟越發手忙腳亂的動作,又開始擔憂了起來。


    第二天,琴瑟說什麽都要下山請大夫,還背上了那把琴。


    他躺了一上午之後,到了中午就已經開始躺不下去了,他費了很大的功夫坐起來,就聽到琴瑟讓他不要動的聲音,琴瑟不知從哪個方向衝過來,緊跟其後的還有一位大夫和……一位公子。


    大夫為他把了脈,臉色沉重還是不沉重他記不清自己有沒有看了,自那位白衣公子一進來,半弦所有的戒備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琴瑟跟著大夫出了門,那位白衣公子首先作揖行禮,自我介紹一般:“在下柳蘇,京都人士,伯父,您好……”


    伯父……伯父……


    他已經這麽老了嗎?


    他才不過,三十有三……


    也對,琴瑟如今年芳十七,而麵前這個少年也不過弱冠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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