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旁樹林裏傳來馬蹄陣陣,蕭佳期和焦亭帶著一行人馬疾馳而來,見了世子人馬和地上老虎,當即勒馬行禮。


    “見過世子。”


    “兩個兄弟不必多禮。”


    大家都是和著李家有或多或少的關係,平日裏見到也會寒暄幾句,自然也能稱兄道弟。


    恭謙王府親衛方才查看了死去大虎,自然也看見了那大虎身上箭鏃,一支繪著蕭府冷雨,一支繪著焦花。此時見兩位正主到了眼前,立刻附耳到世子耳邊一陣低語。


    玉蘭亭聽了,笑著拱手道。


    “原來是蕭兄和焦兄獵下老虎,焦兄和蕭兄果真是勇無敵,本世子實在是佩服之至!”


    蕭佳期握著策馬金鞭,擺了擺手。


    “玉世子謙虛了。方才我等數箭射去,隻傷了這禽獸皮毛,若真論起來,這頭緞紋大虎是玉世子獵殺的。”


    玉蘭亭一臉為難,眼裏有些複雜的東西。


    “這這怎麽好橫刀奪愛……”


    每逢京郊圍獵,皇帝都會趁機根據一些文臣武將忠誠和能力,以及一些地下默默無聞的平民,提拔或革除其官爵。


    以往每年,都有臣子因表現機智勇敢、臨危不懼而得到皇帝賞識。更有文官因進獻詞賦而一舉升遷。


    今日京郊圍獵,雖說收獲頗豐,但到目前為止,還不曾有人獵到此等猛獸,皇帝若是見了這隻緞紋大虎,定會龍顏大悅。


    虎死誰手,恩寵便落於誰手。


    那邊的焦亭見了,也上前說道。


    “不過是小小一隻老虎,世子無需推脫。”


    話已至此,玉蘭亭聽了,也不好再做推辭,當即收了獵物,帶著一行親衛拱手告辭。


    人馬浩浩蕩蕩奔馳而去,林中驚起一陣飛鳥。


    焦亭看著玉世子離去背影,頗為玩味。


    “素來聽聞玉世子有仁慈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佳期從侍衛季中手裏接過一方錦緞,低頭細細擦拭手中玄鐵弓箭,聞言淡淡道。


    “皇上覺得好,便是仁慈。皇上覺得不好,便是有謀。其中好與不好,不是我等能評斷。”


    焦亭聽了,歎了口氣。


    “真真是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啊!”


    方才那頭緞紋大虎兇猛敏捷很,蕭佳期和焦亭策馬追過了兩個山頭,才射中其要害部位,沒成想那老虎狡猾,趁一行人不注意,竟縱身一躍,苟延殘喘著逃了去。


    等蕭佳期和焦亭追趕而來,發現那老虎正臥於玉世子馬下,一動不動,顯然是死透透。


    蕭佳期戰功赫赫,自然需警惕功高震主麻煩,而焦家可是富可敵國。故而今日隻獵些野味玩玩,方才是一時興起,才追趕著獵起了這頭緞紋大虎。


    若論真格,今日兩人皆沒有在皇帝眼線前大展身手意思。故而,索性順水推舟,不動聲色都送玉世子一個人情。


    眼下皇上正有消除無關要緊的王公貴胄,恭謙王本來就是外姓王,能夠控製的也不多,自然是消除的對象,而玉家又與他們有關係,自然是幫他們的沒錯。


    焦亭正砸著嘴迴味這兩日朝局,忽然打南邊兒竄過來一團小小白影。


    焦亭一個激靈,當即拉弓上箭,一擊即中。


    那府侍衛上前撿了獵物來,捧到焦亭馬前——原來是隻兔子。


    今日焦亭諸事不順,一進入密林便被野豬拱了一下,差點翻身掉下馬。等進了圍場深處,蕭佳期是一隻接一隻獵物往迴運,焦亭卻隻能瞅見一些野山雞、袍子、兔子之流。


    隻見焦亭盯著那雪白兔子看了半晌,伸手把弓箭丟給一旁護衛,一臉揾色,頗為想不通道。


    “邪了門兒了,我今天沒比佳期幹得多罷了,怎還一個兔子也瞧不起他?


    方才,跟在景王身邊護衛特地來報,說是景王和義寧王合力射殺了一隻渾身雪白白虎。


    端坐馬上焦亭聽了這消息,硬朗麵容上半喜半憂,神色真可謂是變幻莫測。


    焦亭看著那丁點兒大白兔,嗤笑一聲,兀自拍馬而去了。


    姑姑家應該也來了,他應該迴家哄人去了。


    今日京郊圍獵,那些官貴都帶著府上丫鬟婆子和生火做飯粗使傭人,蕭府也不例外。西門暖溫特意留了管家看家,帶了馮媽媽媽、貴媽媽和一眾丫鬟前來。


    蕭府錦帳中,陣陣肉糜香味兒撲鼻而來。


    隻見小長桌上擺著滿滿當當一桌菜色——煨鹿筋,蔥爆鹿肉,炙羊腿、烤鵪鶉、紅燒兔肉,外加一例滋補鴿子湯。


    平日裏,西門暖溫一向不愛用葷腥,可身在獵場之中,隻能就地取材,做一些烤肉,烤串之類。再加上今日在觀禮台上吹了半天冷風,西門暖溫實在是餓前胸貼後背,倒也顧不得挑食了。


    小長桌一旁,馮媽媽正照看著尤克思用飯。繡枝拿了一把小刀,正挽了袖子,把那隻香氣撲鼻炙羊腿與切成小塊,方便取食。


    西門暖溫拿起銀筷,親自夾了一塊炙羊腿送入口中。


    這例炙羊腿外酥裏內,鮮嫩多汁,金黃焦殼上撒著胡地傳來孜然調料,真真是叫人口水直流。


    西門暖溫正沉浸在炙羊腿美味滋味裏,那邊的楠魚又給她布了一塊煨鹿筋。


    平日裏西門暖溫不愛用葷腥,大多是因為廚子難以徹底除去肉類中腥膻之味。就拿這道煨鹿筋來說,且不說火候拿捏要準,不能過軟化成汁,也不能過硬咬不動。光是鹿筋本身腥膻味兒,就難以徹底根除。


    故而,西門暖溫咀嚼著嘴中軟爛適中、毫無腥膻之味兒鹿筋,當即問楠魚。


    “這府裏的廚房中廚子月錢幾何?若是太少了,便往上漲漲。”


    楠魚笑道。


    “夫人且放心,據說府裏的廚子都是姑夫人從江南名裏帶迴來的,那月銀子自然是隻高不少。”


    西門暖溫聽了,方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用飯。


    那那邊的尤克思被馮媽媽強行喂著吃了幾口飯,當即坐不住了,瞪著大眼睛道。


    “嬸嬸~思兒想去看小鹿~”


    西門暖溫隨口安撫道。


    “思兒乖,吃完飯再去看小鹿好不好?”


    馮媽媽也哄道。


    “思兒吃了這些肉肉,才有力氣跟小鹿頑呢!”


    那尤克思本來性子也不是很好,被壓迫著,尤克思反常的暴躁,推開馮媽媽往外邊跑去。


    尤克思雖說隻有十歲,可力氣卻不小。馮媽媽一時不妨,竟是被推了個阻趔。


    西門暖溫正用著盤中煨鹿筋,一抬頭看見孩子不見了,也忙放下筷子,帶著楠魚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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