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儀天下啊——這是個多麽崇高,多麽尊貴的殊榮。


    自從有宙一代以來,衛氏一族統共出了五位皇後。世人皆道,劉家的江山有一半衛家的血。所謂秀毓名門,不過如此。但是自從祖姑母這一代以來,衛家的地位卻是漸漸的日落西山大不如前了。


    好像世間都遵循了一個盛極而衰的道理,隨著當朝皇上擇了在太祖時的建功八大臣之一的蕭氏女為後開始,衛家的門庭就遠遠不如當初的開始變得稀落了起來。雖然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衛家在這後·宮之中還有一個身份尊榮無比的太後,但是終究無法恢複曾經的輝煌了。


    夏青青是知道這些的。所以在記事開始,當曉得了自己與太子殿下的指腹為婚以後,便了解了自己的命運。


    夏青青起初是有些抗拒的,對於這種一開始就被安排好了未來的一切,束縛著自己與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事情十分反感。因著這股子叛逆,漸漸的也養成了她那與其他大家閨秀們所格外與眾不同的喜好與性子。但慢慢隨著自己與太子殿下的接觸,發現其實自己還是有點喜歡太子的,並且父母族人的深切期望也無時無刻不潛移默化著自己的內心。如此,自己也便安然接受了這個既定的命運,那便是嫁於太子為妃,等太子來日登基以後,自己便自然而然的成為皇後,重續衛門五後的榮耀。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卻從那日宮裏傳出來的旨意,太子另娶了阮氏女為太子妃的那天而改變了......


    夏青青低下了額頭,難掩滿腔的愧疚道:“是侄孫女無用,讓祖姑母您失望了。”


    衛太後平視向了夏青青,沉聲訓斥道:“抬起頭來!你要給哀家永遠的記住,咱們衛家的女人,是斷然不會說出如此軟弱無能的話來的。”


    夏青青的心裏一怔,抬起了額頭看向祖姑母,看著那祖姑母眼中的一抹自己所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一種眼神——是驕傲,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


    衛太後收迴了目光,不自覺的咳嗽了一聲道“這後·宮自古以來都是與前朝息息相關的,哀家今日所遭受的變故,你父親並非不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哀家一時之間無法跟你說清楚什麽。但你也無需擔憂,哀家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如今的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麽。”


    “什麽!?父親他已經知道了。”夏青青訝然的脫口而出道。


    衛太後並沒有作答,隻是一臉疲態的搖了搖頭道:“祖姑母我會為你鋪好一切的道路的。哀家現在有點乏了,蓉翠啊帶君兒她下去休息吧。”


    夏青青還沉浸在剛剛得知的這個震撼的消息當中,如今又聽到祖姑母說要讓劉姑姑帶自己下去休息,不禁又是一陣訝然道:“祖姑母,這入宮覲見以後侄孫女不是應該迴府嗎?如今怎麽要留在宮裏休息了。”


    “這皇城裏馬上就要有一場大變了。你在宮外不安全,還是留在哀家的身邊最好。這不僅是哀家的意思,也是你父親的意思。”衛太後淡然的說著,老邁的聲音分外低沉。


    父親的意思?


    若是說,自己今日入宮覲見的真正原因並不是簡簡單單的祖姑母她想念自己了,而是為了讓自己進宮躲避馬上要到來的一場變故。那麽父親他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自己呢?在因為這場馬上要到來的大變嗎。


    那麽這所謂的大變到底是什麽?是跟祖姑母她老人家被遷居到這壽康宮裏來的原因有關嗎?


    再加上祖姑母剛剛最後所說的那句“會為你鋪好一切的道路”的話來看,祖姑母她看起來好像早已與宮外的父親有著什麽密謀的樣子,所以一點也不為如今的境況而憂慮。那麽這所謂的“鋪好一切的道路”,是要為我鋪好什麽道路?


    夏青青想到這裏,腦子裏也不禁有些亂如麻花一般了。這一樁樁的疑惑猜測下來,越發覺得這件事情憑著自己如今所知道的東西怕是自己在這裏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出來的。如今看來也隻能等先安頓了下來以後,再慢慢的去打探清楚了。


    夏青青看了那正準備要來帶自己下去休息的劉姑姑一眼,忽然間憶起了這宮裏的規矩。若是按著祖姑母曾經的形勢那自然無需理會,但如今的這種情況卻是沒法就此忽視了。念及此,她不由自主的衝塌上的衛太後道:“祖姑母,侄孫女若是要留在這宮中過夜,不知是不是要派人去通稟皇後娘娘一聲。畢竟若是匿而不報讓人知道了的話,怕是與祖姑母您不利。”


    衛太後聞言,眼裏一閃即逝的略過了一絲寒光,冷哼了一聲道:“皇後如今正在自個的宮裏做著春秋大美夢呢,哪裏會理會哀家這個垂死的老婆子今夜留了誰在宮裏,明兒又留了誰在宮裏?”話語一頓,卻是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言了,稍稍緩和了語氣解釋道:“你放心。祖姑母我就算再如何失勢,但在有些地方上麵還是說的上話的。也不說別的,就說那尚宮六局裏邊哀家深居宮中多年還是有些心腹的。今兒既然能夠詔你入宮,也自然能夠留你下來。”


    夏青青把衛太後剛剛的那一刹那失態收入眼底,不由自主的暗暗想道:從前入宮的時候,這祖姑母與這皇後娘娘不是向來十分和睦的嗎?怎麽如今看來卻像是積怨已深的樣子。難不成,祖姑母被遷居到這壽康宮裏的事情跟這皇後有關。


    來不及夏青青的心裏多想什麽,劉姑姑走了過來道:“衛小姐,就由奴婢帶您下去休息吧。”說罷,向著屋外走去。


    夏青青聞言,微微的一欠身道:“有勞姑姑了。”跟隨著劉姑姑的步伐走出了屋內。


    衛太後默默的看著夏青青的離去,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人影以後,才把目光收了迴來,咳嗽了一聲道:“侍候哀家歇息吧,等會蓉翠迴來了再叫醒哀家。”說罷,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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