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故人

    太陽已經退下了帷幕,隻有滿天的星辰。我們輕漫一路,留下一路的沉寂。

    ‘煙雨台’點亮的盞盞宮燈隱約可見,耳邊傳來輕緩的仙樂,透著愉悅、歡暢。

    玲瓏很緊張,她不時拉扯手中的巾怕,額頭也微微冒出了細汗。我靜靜的跟在她身後,看著月光灑下她婀娜的倩影。

    若有若無的脂粉香,縈繞在鼻翼;抬眼遙望,遠處的煙雨台上輕歌曼舞,燈紅柳綠,妃嬪低聲細語。多美的一幕,多麽融洽的一幕,我的眼裏泛過了冷,誰知道那花紅柳綠下隱藏的爭鬥有多麽兇險。

    玲瓏輕咬嘴唇,心不甘、情不願,扭扭捏捏的踏上了狹窄的台階,一直低沉著額頭。上到煙雨台,遙對君王款款拜下:“玉玲瓏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也跟著曲膝。

    我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佳麗依然低聲細語。尊貴的他甚至都沒有側目,握著夜光杯神態自若,繼續欣賞台上優美的舞姿。

    我們一直跪著,輕歌豔舞裏夾雜著身前宮嬪低語的諷刺。晚秋的石階涼涼的透人心骨,膝蓋傳來一陣陣抽搐,微眯著眼睛緊咬住牙關,生疼的很。

    他最不喜歡不守時的人。久久的才瞄了眼地上跪著的人:“起來吧!”他聲音很淡、很平靜,但是我聽得出他的不快。暗撐了地麵站起,準備扶玲瓏入坐。

    突聽的一聲熟悉的尖細聲帶著驚訝:“皇後娘娘!”

    在坐的妃子佳麗都側目看向發出這突然之聲的人。誰都知道皇後已經仙逝五年了,而且皇上最容不得他人提及,這可是犯了忌諱。

    大總管突然反應過來,對著皇上跪下:“奴才失言,有罪,請皇上責罰。”

    我的身形微頓了下,驚異的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那明黃威嚴的龍座旁,跪著一個一身青褐色的太監,他手中的拂塵已經垂在了地上。是大內總管小順子,與欣惠林總管一起入宮,一起長大的小順子。他還是老樣子,個子消瘦而纖細,沒有多大變化。一如我當初離開時。

    有些感動,眼眶瞬的布上紅絲。在這深宮中還有人記著我!

    我悠的看向那五年來不曾逢過麵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可還記得他的結發妻子?流年的時光是無情的。他已經被時間腐蝕,額間眼角憑添了滄桑。曾經叱吒風雲,隱忍,壯誌淩雲的帝王已經老了。

    他神色間盡是錯愕,緩緩的起了身,上下打量玲瓏,目光如炬卻猶疑。漸漸的他的眼神涼了下來,就像冬日的湖水,卻充斥著滿滿的痛苦,他失去了自己作為帝王一貫的從容。玲瓏也驚愕當場,忘了帝王嬪妃的存在,緊緊抓住了娘的手,難以至信的盯著她。她隻知道娘是個不平凡的女人,卻從來都不知道娘會是。。。。。。!

    她也一樣的驚訝。未來的皇後--惠妃娘娘。如今的她已褪去少女的青澀,變成了一個豐姿妖嬈美豔不可芳物的雍容尊貴少婦。她放在桌麵的右手撰緊了玉筷,神情陰冷的盯著年輕美貌的玲瓏。

    一陣冷冽的晚風刮過,刺骨的冰涼,不知道它涼透了的,是誰的心。

    氣氛變的尷尬而緊張,每個人都摒了唿吸。新進的佳麗不明所以的目光一直在玲瓏身上流連。

    內務府編排曲目的小太監化去了這悶人的尷尬氣氛:“玉昭儀,輪到您的‘鳳舞龍台’了!”

    小太監的話,提醒了他。她是玉昭儀,不是她!隻是世間相象的一個人罷了。他失望的坐了下來。

    玲瓏收拾了一下心情,邁上高台。

    清幽的琴音如春日輕靈的微風響起,玲瓏側身行禮後,隨風舞起,身姿輕盈如燕,指間帶著寬大的衣袖,迎著晚風飄揚翻飛。。。。。。

    驚若翩鴻的舞姿吸引了眾人的眼光,她就像一隻在晚風燭光中起舞的彩蝶,纖腰如柳般輕柔。

    他震驚了,與她第一次相見時,她跳的就是這支舞。無力卻柔如春風的舞姿帶給自己震撼和驚豔的感覺,他忘不了,一輩子也忘不了。

    或許,是她迴來了!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他的心底,他怎麽會認錯,是她迴來了!他雀喜的站起,不顧惠妃的攔阻,忘情的朝高台走去:“鳳凰!”

    玲瓏聽見那一聲動情的唿喚,停下了飛舞的身姿,轉首望去。那個一身金黃的帝王眼底流露的不在是那種高高在上震懾人心的威嚴,而是深情。她震驚了,無法相信。人們都說帝王無情,可若真的無情,那他眼底的又是什麽?

    眼看他從身前一步步朝玲瓏走去,我心下焦急。他的反映完全超出了我的預計。看著淩亂的場麵,靈機一動,裝作驚慌的撲通跪下,口中直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玲瓏也機智,就在皇上即將摟住她的時候,慌張的拜在皇上腳下:“皇上。。。。。。”

    他眼中聚集的深情忽的散去,半響,才輕輕的吐出幾個字,殊不知這字裏行間蘊含了他多少的辛酸:"你不是她。。。。。。"

    “滾!”他突然怒視著玲瓏,喝道:“滾,朕不想在看見你。”

    他一腳將身旁移植在大缸裏的桂花樹踢翻在地,驚嚇了一眾奴才和佳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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