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真誠,真有那麽難嗎,如果你真的有難,說出你的故事,難道就真的沒人會幫助你嗎?


    遺憾的是,小泉絕非一個真誠的人,在小泉的世界中,真誠這二字實際上和虛偽並沒有什麽兩樣,一個真誠的人,注定了他不可能再小泉的這條人生道路上走的長遠,注定了他隻能在跌跌撞撞當中重新找迴虛偽的道路,甚至於表現出的真誠也隻不過是內在虛偽的一種假象罷了,當一個人懷揣著這種真誠麵對你的時候,你就該警惕了。


    小泉不會變得真誠,就算是真的大禍臨頭了,他也未必會流露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那種表情,他已經習慣了帶著假麵具做人,習慣了在一個虛偽的大環境中謀生,他所見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如此,哪怕是那些根本就無需做作無需虛偽的場合,每個人也都習慣了用虛偽的方式來接人待物。


    尊嚴在小泉的眼中一文不值,如果有什麽人因為被他人耍了,被虛偽戲弄了,想要來尋迴他的尊嚴,隻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料。


    小泉的這個故事在狄飛驚的耳中聽來,有一定的邏輯性,按照小泉的描述,他故事裏的那個人不再是那麽十惡不赦了,不是那種黑了別人的金幣還要在半路上截殺來找他評理之人,畢竟按照之前小泉的描述,那個黑金事件的主人就是這麽一個人,甚至要比這還要不堪,畢竟他後來又盜走了小泉的遊戲賬號,還給夢孤城發了威脅性的言語,而且還威脅小泉不準曝光否則要讓他“死家”。


    如果對方真的是這麽一個窮兇極惡之人,那狄飛驚的確隻能敬而遠之,這不是虛偽,也不是什麽為人處世的道理,這隻不過是一種做人的本能罷了。


    而這會,小泉重新給狄飛驚講了一個新的故事,雖然兩個故事的大體模子都差不多,畢竟都是圍繞著黑金事件來描述的,但是從小泉的口中說出來卻還是給了狄飛驚同樣的一種疑惑,是的,他仍舊還是可以很容易的從小泉的故事中聽出那不真實的一麵來。


    按照小泉重新描述的這個故事,他說整件事其實是在查黑金事件的過程中,由於處理程序上出現了一些問題,導致對方警覺了,因而站在一種為求自保的心態當中,所以才有了接下來那一番衝動的舉動,這一切都是在感受到了豪門公會強大的威脅之後才發生的。


    這件事的敘述無疑已經非常的接近真相了,故事中沒有任何的改動,但也僅僅隻是沒有改動罷了,但是小泉卻仍舊還是刪除了一些部分,而被刪除掉的這部分在小泉看來並不怎麽重要,屬於可有可無的部分,但是被刪除掉的這部分內容卻是讓整個故事有了一種斷層的感覺。


    在狄飛驚聽完這個故事後,首先聯想到的就是卓一航跟紫陽,這段經曆對他而言太熟悉了,以至於如今他身處外地無時無刻就會將當初所發生的那一幕幕來當做眼下他做的每一件事的一個參照物,而且喜人的是,幾乎絕大多數時候,那時的委托經曆都給了他很好的啟迪。


    而這時也不例外,卓一航和紫陽每次來找他委托,都有一個明確的目的性,當然了這是廢話,如果連委托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想要尋找的大方向那還來做什麽,你可以不清楚你要尋找的東西的細節是什麽,但你不能不清楚你要找的是什麽。


    卓一航作為每次委托的勝利者,至少是絕大多數時候的勝利者,畢竟他的技術高實力強,如果紫陽不耍詐,當然了耍詐也無所謂,畢竟他兩之間也要有輸有贏約會才能繼續下去,而作為紫陽來說,他輸贏與否很多書後都看淡了,無所謂了,贏了自然是好的,但輸了照樣能用錢買到卓一航手中的絕學秘籍,這對他而言就足夠了。


    有了目的才有方向和手段,而這一切都是狄飛驚需要去做的事,盡管到了後來,當狄飛驚已經知道了這兩人無論如何都肯定會接受對方的邀請的,而自己無論當不當這個中間人其實也都無所謂的時候,他還是義無反顧的盡心盡力的去做這個中間人,畢竟那時候他已經喜歡上了這門職業,也立誌要在豪俠中將這個職業做到最好了。


    但是這會在小泉的故事中,狄飛驚卻並沒有聽明白他想要表達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按照他所說,既然對方是因為受到了自身威脅的前提下選擇明哲保身才做出了一係列出格的舉動,那麽也就是說弱勢的一方並不是小泉,而是哪個黑金事件的主人才對,小泉並沒有多大的危險,相反是對方有危險,但豪門公會不會對對手有任何的仁慈,他們想要打倒誰就打倒誰,就算你負隅頑抗又能如何呢,咬牙切齒放一兩句狠話誰又不會呢?


    所以,因為對方受到威脅後所作出的報複舉動而讓小泉自己感受到了威脅,從而擔心對方的報複,這簡直是狄飛驚聽說過的最可笑的一個結論了。


    這個結論根本就不可能成為現實,要是如果在網遊中有人拿這種可能性來當成由頭找他做委托,那狄飛驚根本就不用去做任何事了,他可以一天到晚的忙死,隻要有人在聊天頻道中發了xxx死家或者xxx你給老子等著之類的話,狄飛驚就會收到類似的委托,因為他的委托人的人生安受到了別人的威脅。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小泉義憤填膺的表情在看到狄飛驚臉上那種不信任的表情時第二度變得古怪了起來,他此時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驚訝了起來,因為他開始慢慢的覺得自己編的謊言好像被眼前這個人給看穿了。


    “我說你如果真想要找我幫忙,麻煩你說實話吧,要不然你這樣子我也很為難啊!”


    狄飛驚當著小泉的麵把他過去在委托經曆中所遭遇到騙子時想要表達的那種心情直接對他說了,這句話頓時就讓小泉愣住了,他盯著狄飛驚,想要看一看眼前這個人究竟是如何戳穿他的謊言的,難道說他的謊言當真就這麽拙劣,連一個無名小卒都可以一眼就看穿他的騙局?


    小泉此時啞口無言,他之前的兩個故事的確是在欺騙狄飛驚,是想要騙取狄飛驚的同情,選擇站在他這一邊,畢竟如果真的把事實真相說出來,至少也是他小泉不仁在先,而那個人不以在後,就算他們彼此間沒有這種仁義關係,但也是小泉不按規矩出牌迫使對方選擇了更為極端的應對措施。


    隻能說,小泉在處理了很多這種事情之後,還是頭一次遇到像他那樣一個也同樣有能力和手段的人。


    狄飛驚的耐心快要用完了,他實在是不想跟小泉就這麽繼續耗下去了,這對狄飛驚而言毫無意義,因為按照小泉描述的這份委托內容,他狄飛驚根本就處理不來,而小泉要找的也不是什麽委托,他應該去找個保鏢,不……一個還不夠,還得多找幾個,畢竟別人都威脅到他家裏去了,他該給他的家人也安插一兩個貼身保鏢,時刻防止著犯罪事件的發生。


    當然了,前提是他得有錢。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狄飛驚轉身要走,小泉慌忙攔住他,這一次,小泉終於是忍了再忍,思考了再思考,終於是緩緩的說出了那個原原本本的真相。


    告辭小泉後,狄飛驚加了那人的好友,關於這件事他有著不同的看法,而這種轉變的由來是出於小泉態度上的不信任和刻意蒙騙,所以狄飛驚打算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理。


    狄飛驚做委托以來,大多都帶有強烈的個人意願,從這個意義上來看,他就不是一個好的中間人,但或許也正因為他並非那種完傾向於委托人的立場,加上網遊這個較為特殊的環境,所以才能讓他走到今天,這一切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而狄飛驚自己卻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當狄飛驚找到那人的時候,那人表現的並不如小泉話語中提到的那般兇神惡煞,一個盜了別人賬號的人,一個給人留下話來說要殺他家的人,一個敢黑了一夢孤城公會150萬金幣的人,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是在現實中,那怕是很多人都隻能敬而遠之,狄飛驚想必也不例外,但是或許也恰恰是因為在網遊中,讓狄飛驚對其存在有一種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這麽說,是朱藻讓你來找我的?”


    朱藻?


    狄飛驚一愣,但很快就意識到朱藻便是小泉在豪俠中所扮演的角色,而這個角色不禁讓狄飛驚有些意外,朱藻是古龍筆下大旗英雄傳中的角色,同時又是古龍筆下絕頂高手夜帝的兒子,這個角色時狄飛驚所喜歡的,甚至某種意義上要比鐵中棠還要更甚之。


    既然眼前這個人曾經盜了小泉的賬號,那他自然知道小泉所扮演的角色了。


    狄飛驚點點頭,不過很快又搖搖頭,他的表情變化讓對麵那人產生了興趣,興許是因為眼前的狄飛驚和他料想中的不一樣,而且狄飛驚沒有一夢孤城公會的頭銜,這一點也可以讓今天的這場談話輕鬆許多。


    “你不會以為我是朱藻找來的保鏢吧?”


    狄飛驚突然笑了,很是輕鬆的問道,對方也笑了,迴答道。


    “倒是真有這樣的想法,不過看到你,我反倒是不這樣想了。”


    狄飛驚沒有流露出好奇的表情,他點點頭,對此倒很是清楚,如果小泉真想找人去報複他,不會找公會外麵的人,畢竟他自身就是豪門公會中人,而且地位還不低,這種事如果他真的有理,找夢孤城不比什麽都強嗎?


    對方沒有說話,隻是在暗自打量狄飛驚的同時,在思考著接下來的話題,對玩家而言,彼此有了矛盾始終都會迴到pk的環節,但是pk並不是解決矛盾的法子,從來都不是,pk甚至隻能讓矛盾加劇,這一點很多玩家其實也都很清楚,不過他們卻不喜歡去深究這個問題的最佳處理方式,或許這也算是難得糊塗了吧。


    “那麽,你打算怎麽做呢?”


    半晌之後,眼見狄飛驚也並未說話,對方終於是忍不住詢問了一聲,而恰好狄飛驚等的就是他的開口。


    “幫你。”


    “幫我?”


    兩人一問一答後,對方顯然是有些疑惑,狄飛驚明明是小泉找來的人,不管是談也好,打也好,他的立場都會傾向於小泉一方,但為何他會說是來幫自己的呢?


    不過很快對方就想到了一個意思,繼而冷笑了一聲說道。


    “難不成你以為我就會怕了豪門公會?”


    從他的聲音上來判斷,狄飛驚感覺到他的確有某種依仗,似乎並不畏懼豪門公會的報複,要說這樣的人其實很多,那些土豪,或者是現實中的某些富二代,他們又豈會畏懼網遊中的那些所謂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呢?


    要知道豪門公會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家族,隻不過很多豪門公會的發跡史的確是從網遊中的家族慢慢繁衍至今的,但這種家族和現實中真正的家族企業相比,還是太不夠格了。


    很多年前網遊剛剛興起的時候,的確湧現出了不少的家族,狄飛驚曾經玩過一款網遊,在那款網遊中幾乎有半數以上的玩家名字裏都有“逍遙”二字,玩家取名都會以逍遙二字來作為遊戲名中的姓氏,而這逍遙後來便成為了一個家族,這個家族逐漸的發展到了現實中,成為了一個網遊圈子裏的拓展群,以至於後來散布到了很多款網遊中,建立了無數的公會,盡管後來這些公會中的玩家取名不再帶有逍遙二字,但是追溯起來,他們的“老祖宗”卻仍舊還是逍遙家族的創始人,而這個創始人便是今天某個豪門公會的會長。


    要說在這個家族的創始過程中,是否真的有利可圖,或許以狄飛驚的頭腦的確想不到那許多,但就如同90年代電線杆上的“包治百病”一樣,在那些年敢於另辟蹊徑的人,到了今天往往都會有所造化,就父輩的講述,在國企改製的那些年裏,花錢承包醫院的各個科室,將其改造成美容院的便是那些在電線杆上貼頭皮癬的人。


    “不,我隻是覺得,不能便宜了朱藻,其實我也很想宰他一頓!”


    狄飛驚這話說的很平靜,在對方看來,似乎並不像是跟小泉有仇的樣子,但是這話卻說的讓那人極為舒心,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起來。


    “這倒是讓我很好奇了,你難道不是他找來的嗎?”


    對方雖然覺得跟狄飛驚聊天很愉快,但仍舊沒有忘記兩人今天能在這裏談話的原因,不過狄飛驚卻是不免有些不屑的一笑,說道。


    “他騙了我,我打算不再幫他了。”


    狄飛驚的話讓那人又有些好奇了起來,問道。


    “他怎麽騙的你?”


    “他說,你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不但罪大惡極、窮兇極惡,而且還冒充他的身份,公然向一夢孤城公會會長散播危言聳聽的言論,還說你通過他注冊信息時的資料查到了他的家庭住址,要去找他的家人報複呢。”


    狄飛驚的這番話讓對方的臉色微變,在狄飛驚看來他的神態變化有兩種可能,第一是被猜到了心事,第二是感到很意外,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所導致的方向也是截然不同。


    不過狄飛驚卻並未去深究他“色變”的真正原因,而是繼續說道。


    “今天見到你,我覺得他在騙我。”


    狄飛驚一口咬定了小泉告訴他的這番話是在騙他,似乎也正因為這句話讓狄飛驚此時的立場漸漸的傾向於了眼前這個人。


    狄飛驚的這兩番話的確讓那人產生了一些觸動,應該是或小泉對狄飛驚描述的這個真相非常的接近事實,但卻仍舊是有瑕疵的,而這個瑕疵就在於小泉隱瞞了很多導致這個事實真相的起因,不過這些東西相比起小泉的評價而言並不重要,就像是那些為自己的委托人打官司的律師一樣,就算他們明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辯護的對象有法盲和隱瞞以及避重就輕的嫌疑,但作為律師本人來說,他們要找尋的從來就不是法律的公平公正,而是合理性。


    法律的合理性某種意義上其實也等同於法盲、隱瞞真相以及避重就輕。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對方此時笑了,或許是因為他聽出了狄飛驚的立場更傾向於自己的時候,讓他有了更多“自己人”的那種劃分之後,也讓他輕鬆了很多,在看向狄飛驚時的神態也變得有所不同了。


    “不是。”


    狄飛驚很肯定的迴答道,對方並未好奇,仍舊是臉帶微笑的說道。


    “何以見得呢?”


    狄飛驚此時的神態變得有些不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旁,就好似小泉就站在他的身旁一樣,說道。


    “如果你真如他口中所說那般是這麽一個人,我想不是他瘋了,就是我瘋了,要是他瘋了還好,畢竟我該慶幸我沒惹到你,你應該不會盜我的遊戲賬號,也不會查看我的個人資料,繼而威脅我的家人吧,但要是我自己瘋了,那可不妙,因為或許在我找你談話的當口,朱藻是拿我當了擋箭牌好拖延時間,他這會說不定已經去雇傭私家偵探和保鏢了,畢竟想要對付你這樣的惡人,隻有保鏢才是他所需要的,而私家偵探則是以暴製暴的最終法子,我想他應該是利用這段時間試圖也通過盜了你的賬號繼而也去威脅你的家人,好先下手為強吧。”


    狄飛驚的話終於是讓他在一愣之下,隨即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狄飛驚沒有笑,甚至還表現的有一點無辜,他的這番話可是費了好半天勁才想出來的。


    “說的是說的是,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


    對方笑過之後緊接著說道,但這句話立刻就讓狄飛驚的心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他很想問你是怎麽想的,但這句話他卻又有些問不出口,因為這會他也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是什麽了。


    “其實你也並不信任我吧?”


    突然間,對方笑聲頓止,而後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狄飛驚聽後一愣,卻並未立刻點頭或者搖頭,而他無動於衷的表情終於還是暴露了他剛剛走上委托生涯的稚嫩,畢竟這是一個非常明確的立場問題,狄飛驚沒有立刻做出迴答,這就代表了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都存有了疑點和破綻。


    對方察言觀色,便猜到了狄飛驚的心思,不過對方卻並沒有多少意外,而後說道。


    “好吧,你想怎麽幫我?”


    對方並沒有追究狄飛驚立場搖擺不定的後果,而是迴到了之前的話題,這不禁讓狄飛驚的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狠狠的敲詐他一筆。”


    狄飛驚說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台詞,這話讓對方微微的點了點頭後,繼而又深深的看了狄飛驚一眼,笑道。


    “你接下來該不會想說就敲詐他150萬金幣吧?”


    他的這句話頓時就讓狄飛驚很是尷尬,因為他的確就是這麽想的,在150萬黑金事件的整件事當中,唯有這件事狄飛驚是深信不疑的,畢竟這就是夢孤城讓自己前往惡人穀處理整件事的根源,如果這件事都有疑問,那似乎也就意味著他狄飛驚在處理整個委托的出發點都是錯誤的,這對於狄飛驚的積極性和他的堅持無疑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這個……我隻是覺得他應該能夠拿出150萬金幣吧。”


    狄飛驚試圖用一個很拙劣的借口把自己的心思給掩蓋過去,但是對方眼睛裏的光分明已經識破了狄飛驚的詭計,正當狄飛驚感到一種渾身不自在,又有些彷徨不知道今天的這場談話該如何繼續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對方的下麵一句話。


    “那150萬金幣不是我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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