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仇恕來找慕容惜生是找對人了,或者說仇恕利用他現實人的處事手腕很好的抓住了慕容惜生的心理。


    慕容惜生也已經有好些天沒有見到白玉京了,這讓她很是想念,雖然她也已經漸漸的感覺到自己和白玉京之間也有著某種生疏和隔閡,或者應該這麽說,是慕容惜生對於真實的江湖之旅和她心中所設想的那種夢幻的江湖之旅存在的衝突。


    “好吧,那你跟我來吧。”


    慕容惜生想了想迴答道,告辭了她的玩伴之後,兩人走在了前往藏經閣的路上,一路上本來兩人是不會有任何交流的,不過仇恕心中除了要親自間白玉京一麵外,還存在有其他的心思,因此他說道。


    “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慕容惜生腳下不停,嘴上卻並未迴答這個問題,因為她也在問自己,她過的好嗎,跟著白玉京以後她對自己如今的江湖之旅滿意嗎?


    可是就連她也迴答不了這個問題,更不能單純的用好與不好來迴答,所以她隻能沉默。


    “慕容,你變了,以前的你總是要比今天快樂不少,看著現在的你,我感到很難過。”


    慕容惜生的不言語證實了仇恕內心的想法,因此他很快就說出了第二句話,但是這句話一出口,慕容惜生突然停下了腳步,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那眼神中充滿了冰冷與陌生。


    “仇恕,我最後跟你說一次,我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你不用為我感到任何難過。”


    這真是一句決絕的話語,如果換成是當日慕容惜生這樣說,不知道仇恕會暴走成什麽樣子,但今天的他聽到這話卻沉默了,沉默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


    “那小白呢,你的處境他又知道多少,他會為你感到難過嗎?”


    仇恕的語氣仍舊很平和,但這個尖銳的問題卻讓慕容惜生的耳朵感到嗡鳴作響,她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看的出來,這是她一直都在刻意迴避的問題。


    慕容惜生盯著仇恕看了半晌後重新掉轉頭朝前走去,此時距離藏經閣的行程已經過半了。


    “慕容,我承認當初我對你不夠關心,沒有意識到你渴望的生活方式,我道歉,雖然我知道你不想聽,但我還是要說,我是仇恕,你是慕容惜生,不管我們在這裏會成為什麽樣的人,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過的好。”


    仇恕的話讓慕容惜生冰冷的心變得柔和了許多,至少在過去,她很希望能夠從仇恕的口中聽到這番話,但是時過境遷,如今的她已經注定了跟仇恕不會有任何關係了,而湘妃劍也注定了隻能是一本小說,一個豪俠中副本的名字,而不再可能有其他任何的聯係了。


    兩人來到了藏經閣門口,看到一去複返的仇恕以及他身旁的慕容惜生,無花和色龍兩人麵麵相覷,如果是仇恕的話他們鐵定不會讓他進入的,但是慕容惜生也來了,他們兩人頓時就失去了阻撓的立場。


    “慕容你來找小白嗎?”


    無花臉上洋溢著笑容,因為白玉京的緣故,無花對這位極其漂亮的妹子也有種愛屋及烏的好感,加上副本開荒結束後,柳隨風最近事情有點多,也讓他們一同下副本的次數逐漸增多,漸漸的也成為了好朋友。


    “是的。”


    慕容惜生表情不佳,心頭煩悶,並未像過去和無花打交道時那樣,無花心知緣由,此時有些不爽的看了仇恕一眼,隨即就點頭說道。


    “那行,小白就在裏麵,你進去吧!”


    慕容惜生也點點頭,正要進入,卻看到仇恕被色龍攔在了外麵,她想起了之前仇恕那番“體己”的話,心中有些不忍,當下說道。


    “讓他也進來吧。”


    無花跟色龍攔阻仇恕其實就是沒事找事,眼見慕容惜生為仇恕說話,也隻能讓開,等到慕容和仇恕的身影消失在藏經閣大門口之後,色龍憤憤然的說道。


    “艸,靠女人的貨色!”


    已經進入藏經閣內部的仇恕當然沒有聽到色龍說的話,藏經閣門口有一道傳送門,內部是另外一個空間,仇恕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藏經閣了,但是此時也給了他一種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


    和每一個有機會進入藏經閣的公會玩家一樣,每一次他們來這裏都不會停下來欣賞一下內部構造,而是會立刻投入到學習裏麵的武功秘籍。


    但此時的仇恕卻是重新打量了一下藏經閣內部構造,突然間讓他有了一種進入了莫高窟的錯覺。


    以前仇恕去敦煌旅遊的時候去參觀過莫高窟,在導遊對藏傳佛教曆史的講解中,他對那個神聖的地方曾經也有過一種類似於“江湖”一樣的感覺,他好似就看到了某個高僧坐在石窟當中修禪打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當仇恕和慕容惜生轉過一個拐角,白玉京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兩的跟前,而這一刻仇恕之前那猜測的心思在這一刻停息了下來,原來白玉京真的一直都在閉關打坐,而且一坐就是五天的時間。


    真不知道他這五天是怎麽過來的?


    但是想到這裏的時候,仇恕又突然產生了一個古怪的想法,他覺得是因為他跟慕容要來找白玉京,所以白玉京才臨時到藏經閣裏來裝裝樣子的,而平時他並不在這裏,還是在其他地方風流快活。


    不過很快他就將這種無端的猜測按了下來。


    “你們來了?”


    白玉京的聲音響起,非常的平和,甚至因為處在這樣一個類似於莫高窟的所在,還會給人一種祥和安寧的感覺。


    “小白,第五天了。”


    來之前慕容惜生也曾經想過自己見到白玉京後要說些什麽,但來之後看到處在這樣一個環境中的這樣一個白玉京,她卻突然間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因為在這一刻,慕容惜生原本心中對白玉京的那一丁點不理解和認同乃至於還存在有矛盾分歧隔閡的東西也一股腦的部都消失了。


    慕容惜生的眼神中充滿了愛憐的神色,她的心被愛情所填充,被白玉京的身影所充實,也仿佛讓她在這一瞬間,將她心中原本那夢幻的、美好的、完美的江湖所擊碎,而漸漸重新凝聚起來了另一個更真實的、更完整的江湖形象。


    白玉京看著她淡淡一笑,聽著她言辭中那綿綿的情意,迴答道。


    “是嗎,都第五天了,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


    慕容惜生點點頭,她來之前也想過自己該如何去說去做才能讓白玉京停止閉關打坐,出去陪她一同下副本,去結伴同行闖蕩江湖,但這會這樣的心思已經然沒有了,甚至讓她產生了一種擁有他就擁有整個江湖的感覺。


    仇恕在一旁也是愣住了,他自然也聽到了耳邊慕容惜生對白玉京那充滿了關切和愛慕的言語,也看到了這兩人已經超越了朋友之情的那種感情,但是他對這一切感到是如此的遙遠和陌生,他忽然間覺得,這兩個人在自己跟前的這一番做作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小白,我有事情想要跟他單獨談!”


    仇恕看著白玉京,打斷了這兩人之間的柔情,不過很快他就迎上了白玉京的目光,那如閃電一般的目光讓仇恕被逼視的不得不退讓。


    “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如果你真想找人聊一聊,或者想要寬恕自己心中的罪惡感,那你去找永夜吧,或許我想,你應該稱他為師父。”


    我心裏會有罪惡感?笑話!


    聽著白玉京的話,仇恕感到一陣的好笑,他憑什麽要有罪惡感,是因為在網遊裏殺了人嗎,是因為在遊戲裏算計了對手還是因為他搶了東西偷了人?


    這一刻仇恕已經徹底的暴走了,他沒有想到白玉京能說出這句話,原本他是打算來好生談一談的,不僅僅談他們之間的矛盾和與隔閡,同樣也談一談他們兩人之間那神秘的關聯,當然還要談一談眼下處在風暴中的這件事,仇恕也不想白玉京成為受害者,當然他的潛意識裏最不希望受害的還是自己。


    但是白玉京不僅僅一口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跟他聊的打算,而且還把隱藏在仇恕心中最大的一個秘密給暴露了出來,連同那一天白玉京稱唿仇恕為“我的師弟”,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毋庸置疑了。


    這個秘密仇恕苦思冥想了很多天,哪怕不在遊戲中的時候也在想,但是他卻並沒有想到,白玉京早就知道答案,可是他從來都不說,總是把什麽事都給悶在心裏,而且他居然還要自己去找永夜請罪,他何罪之有!


    仇恕那憎惡的表情讓一旁的慕容惜生都驚呆了,如果這裏不是一個獨特的空間,怕是外麵的無花和色龍早就衝進來把他給架走了,但正因為外麵的人聽不見裏麵的聲音,所以這一刻仇恕才厲聲吼道。


    “哈哈,師父,師弟,真是可笑,你以為你還是原始人嗎,你以為你真的是白玉京嗎,還想用這種老掉牙的關係來約束我,我請罪,你不用請嗎,你出去問問滿大街的人,到底是你該被唾罵還是我?”


    仇恕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他感到身的快意,以前的他總是想要往上爬,渴望擁有白玉京這樣一個朋友,到頭來,都是他在自欺欺人,他是為了什麽,而他今天又擁有什麽,到頭來,還真的是一無所有,仇恕不甘心啊,他怎麽可能承認是他做錯了呢,他做的不是每一個人,每一個現實中的人都會去做的事嗎,這種事誰又會承認是錯誤的呢?


    看著這樣失心瘋的仇恕,白玉京淡定以對,他沒有任何憤怒的感覺,他也同樣沒有覺得仇恕變成這個樣子有什麽錯,當他那一天站在崆峒山的山巔,將江湖和現實合二為一之後,他就再也不會對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感到疑惑了。


    看到白玉京臉上的表情,仇恕的心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得有些慌亂,他不想麵對這樣的一個人,好似把什麽事都給看透了,他什麽都知道,就連你永遠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也部都明白。


    咒罵之後是一大段的沉默,也許是仇恕罵累了,也許是在為下一場風暴積攢沉澱,不過過了很久,在場的三人也都沒有開口,就在這個時候,白玉京突然從打坐的姿勢站了起來,而當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慕容惜生就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原本不應該在此時站起來的,但是卻因為仇恕的到來而讓他提前出關了。


    慕容惜生有些心疼白玉京,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麽,會遭來一個人這樣的咒罵,盡管她不太清楚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和矛盾,也不太清楚過去在崆峒山中發生的那些事,但是以她對白玉京的了解,即使白玉京有些事的確做錯了,但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其他人,所有的那些苦不管是自作自受也好,還是他人帶給他的也好,他部都是一肩承擔,就像是那些武俠小說中的主角一樣,他做到了威武不能屈。


    而仇恕,盡管慕容惜生也不太清楚仇恕的過去,他是如何加入聖光榮耀公會的,又是如何前往崆峒山的,和永夜又是如何認識的,但是看的出,仇恕對他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滿意,他總是在抱怨,總是在處心積慮的想要改變而不得行動。


    “走吧,我們去擂台!”


    突然間,白玉京向仇恕發起了挑戰,這話讓仇恕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凝視著白玉京,似乎是想要看一看這個人到底是用什麽材質構造的,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去打擂台。


    看著仇恕無動於衷的樣子,白玉京平視著他又補充了一句。


    “怎麽,朋友做不成,師兄弟也做不成,難道連對手也做不成了?”


    白玉京的話讓仇恕感到很意外,朋友、師兄弟、對手,這三個詞仿佛就像是某種時代感的寫照一般,但是映射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又仿佛是一種經曆的迴溯,仇恕終於點了點頭,這一刻他也多少平靜了下來。


    當白玉京的身影出現在藏經閣大門口的時候,無花和色龍很意外,他們立刻就迎了上來,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在門口站了多久,是否一直都在為他“護法”。


    “小白,你……出關了?”


    無花看了白玉京一眼,眼角餘光又瞥了仇恕一眼,他猜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卻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嗯……算是吧。”


    白玉京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迴答,而這個迴答讓色龍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猜到的更多,盡管沒有證據,但是這一刻他對仇恕的憎恨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或許也隻有像他們這樣的人才能成為白玉京的朋友,但也恰恰是因為他們要比仇恕更多了一些身份上的“優越感”,因此當他們和白玉京做了朋友之後,才更能夠明白和一個真正的江湖人做朋友的好處。


    但是,這些東西仇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而如今,當仇恕和白玉京做不成朋友,連師兄弟的名分也不屑為之隻能做對手的時候,他的心中卻然不會因為這種退而求其次的關係而感到有半分的遺憾,而是然因為對手或者說是敵人的這種稱唿,而和眼前的這個人走到了絕對的對立麵。


    是的,仇恕的心中除了打倒白玉京,摧毀這個人之外別無其他想法,打倒對手,傷害敵人,不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公會擂台而去,慕容惜生、無花和色龍走在最後麵,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很多玩家,絕大多數玩家都對白玉京的出關感到很驚訝,這是最近另一件讓公會兄弟們感到很驚訝又會有談資的話題,不過他們的心中倒是和仇恕的想法更相似一些,畢竟他們沒有那種身份上的“優越感”,因此站在現代人的角度來看,玩家又何須閉關呢,當然了,他們對白玉京沒有敵意,隻是感到有些好笑好玩,卻無惡感罷了。


    當白玉京登上擂台的時候,仇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在了擂台上,很快下麵就來了很多人,鱷老三和淩未風也在其中,他們不清楚這兩人為何要打擂台,不過他們的心中裝著很多東西,有陰謀也有理想。


    白玉京要跟仇恕打第二場擂台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可以說整個聖光榮耀公會的人都來了,就連一些前往毀諾城和連雲寨的玩家也都紛紛的在趕迴的途中,他們想要看一看閉關之後的白玉京到底變得有多強了,或者說是否一個玩家真的在閉關之後能夠變強。


    “八哥,我要去太湖一趟。”


    此時身處大理城中的小刀對身旁的茅十八說道,他們停留在大理城的時日已經很長了,一方麵是因為他們因為觸發了天龍八部段譽篇的隱藏boss段正明,如今還在研究打法,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小刀和永夜的那兩個徒弟的緣故。


    當然了,在幾天前,仇恕和白玉京都不知道對方的師父究竟是何人,但是這個秘密對茅十八一行人來說早已知曉,畢竟小刀和永夜都不是能夠藏得住秘密的人,特別還是這種能夠用來跟對方吹噓的好理由。


    “既然該去,那就去吧。”


    茅十八用了一個“該去”而不是“要去”,好似也在為這趟行程做出定性,小刀點點頭,就在一刻鍾之前,白玉京給他發去了一條消息,告訴他自己要跟永夜的徒弟仇恕打一場事關重大的擂台賽,他希望小刀師父能夠去觀戰。


    這條消息中,白玉京把他跟仇恕之間的關係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小刀,可以說事情的複雜和詳細程度是當初他跟鱷老三所描述的十倍精確,這件事的前前後後讓小刀感到無比的頭大,但他卻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茅十八和永夜,又或者仇恕也會給永夜發消息。


    但眼下看來,永夜要麽就是還沒有收到仇恕發去的消息,要麽就是他根本就不會收到。


    “小刀,你去太湖做什麽?”


    永夜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在他看來,太湖是聖光榮耀公會的大本營,加上二哥和老八之間的恩怨,那就是敵人的所在,小刀去太湖不是羊入虎口是什麽?


    不過很快永夜就明白了過來,隨即用異樣的眼神看向小刀,他的徒弟仇恕就是聖光榮耀公會的人,而小刀的徒弟白玉京也恰好在最近加入了同一家公會。


    永夜轉頭看向茅十八,似乎也不太明白茅十八為何也一定要讓小刀去太湖一趟,他思考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去一趟的時候,也同樣感到這件事透著古怪。


    “小刀,你為何要去太湖?”


    永夜問道,小刀此時猶豫著,別看他平日裏跟永夜、殷天正經常鬥嘴,經常把徒弟白玉京在江湖上流傳的事跡搬出來“鎮壓”永夜的那個徒弟,以此來獲取嘴炮上的優勢,但是小刀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特別是在自己徒弟的這件事分外的“神經質”,這讓他在思考問題的同時也多少有一股和年齡不相仿佛的成熟。


    看著小刀這個樣子,永夜就感到更加奇怪了,而經不住永夜的再三催促,小刀隻得把白玉京要跟仇恕打擂台戰的這件事告訴了永夜,但多餘的話一個字也沒說。


    永夜聽完立刻就捕捉到了這其中隱含的重點,這讓他下一刻也變得有幾分神經質了起來。


    “什麽,我徒弟要跟你徒弟打生死戰?”


    盡管小刀並沒有提到生死戰這三個字,但是在小刀那嚴峻的神態之下所說出的那番話卻給了永夜這樣的猜測。


    “老八,我也要去太湖一趟,你去不去?”


    一旁的龍舌蘭和殷天正本來沒打算過來聽他們聊天的,但這會也不得不趕過來了,眾人的目光都盯著茅十八,過了片刻茅十八看向小刀說道。


    “小刀、高手,如果這兩人最終成為了敵人,你們準備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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