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嘯而過的風掠過她的髮絲,將幹澀的皮膚刺痛,林之言揉了揉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迴房。


    從石壁縫隙穿過的風還帶著刺骨的冷意,連睡覺都不安穩。


    她和隊友們互道了晚安。


    「晚安,link!可別睡不著覺了!」


    林之言高高舉起手擺了擺,「放心吧,我不止睡了,還要去你夢裏毆打你!」


    蘭姆哈哈大笑。


    晚上十點,大家迴到了自己房間。


    明天早上五點就得起床啟程了。


    林之言將手臂枕在腦袋下,睡袋裏有一層厚厚的防寒墊,隔絕了外界的溫度,她望著簡陋的天花板盯了半會兒,想到明天就要啟程了,心跳就會不自覺地越跳越快。


    她翻了個身,長長地唿了一口氣。


    「還睡不著嗎?」


    一道舒緩的又沉穩的女聲響起。


    阿麗絲·貝拉和林之言睡在一個房間,在有限的條件下,七人團隊隻有三間房,按剪刀石頭布抉擇房間。


    林之言被嚇了一跳。


    她還以為阿麗絲·貝拉早就睡著了,結果對方冷不丁出聲...她翻了個身,看向對方,發現阿麗絲·貝拉正含著笑意看向自己。


    這兒隔音不太好,隔壁房間迪倫的打鼾聲都能聽得見。


    為了防止吵醒其他人,林之言刻意壓低了嗓音。


    「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下去了,是被我吵醒了嗎?」


    阿麗絲·貝拉搖搖頭。


    「放心,我沒睡。」


    行吧。


    一直叮囑隊員早點睡的阿麗絲·貝拉居然也沒睡著,這讓林之言內心也稍稍地鬆了口氣。


    阿麗絲·貝拉靜靜地看著林之言,眼神溫柔。


    「希望這一趟旅程,我們都能如願以償。」


    她將登山比喻為旅程。


    這個形容讓林之言內心微微一動,她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阿麗絲·貝拉,發現對方的眼神溫柔似水。


    或許是察覺到林之言的稍許困惑,阿麗絲·貝拉柔聲說道:「我看著你總是想起侄女,如果這讓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林之言搖搖頭,「沒事,接下來的旅程還很久,足夠讓你認識到真正的我。」


    聽到這句話,阿麗絲·貝拉好像才真正認識了林之言。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林之言,緊接著,笑著說:「我想,現在就已經能夠分辨出真正的你了。」


    外邊又傳來嘩啦啦的唿嘯風聲,林之言縮了縮身子,幾乎將整張臉都埋進了睡袋裏,隻露出一雙明亮的雙眼,還有幾縷調皮的髮絲從睡袋裏露出來,像是月光流淌在絲綢之上,十分動人。


    不過這會兒的光彩照人,估計在接下來一兩個月的時間裏都看不見了。


    林之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有點緊張。」


    阿麗絲·貝拉說:「我也有些緊張...」頓了一下,她唿了一口氣,說:「你知道阿利斯貝爾嗎?」


    阿利斯貝爾。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林之言睫微微顫抖。


    她當然記得。


    他可以說是第一次讓林之言升起想要挑戰奧爾蘇裏山峰的啟蒙者。


    他就是那個被悼念的,長眠於奧爾蘇裏山峰腳下的遇難者。


    阿麗絲·貝拉笑著說:「他是我的朋友,在他去登山的前半個月,我們還一起出去挑戰了奧塔山峰...當時他還邀請了我一起去挑戰奧爾蘇裏山峰,但我拒絕了,還和他吵了一架。」


    林之言不知道該迴什麽了。


    要說節哀順變嗎?她有點小心翼翼地看著阿麗絲·貝拉,但對方的表情似乎沒什麽沉痛或是憤慨的情緒,但眼神更加溫柔了,無論是誰見到阿麗絲·貝拉這一麵,都會覺得她如同聖母一般溫柔而動人。


    林之言有點手足無措,但她知道自己隻需要繼續傾聽,不需要作出任何的迴應。


    「但我看到新聞的時候,說實話,我並不驚訝,或者說,有種早知如此的感覺......不過,我跟你說這件事,並不是說我是為了他才挑戰奧爾蘇裏山的,我隻會為了自己挑戰。」


    說罷,阿麗絲·貝拉翻了個身,她的睫毛因風而微顫,臉頰雪白,五官深邃,宛如一座冰雕。


    她的聲音輕柔而飄忽,似乎要隨著風而遊走。


    「link,別緊張,等我們上山,一切都會有結果的...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無論是生還是死。」


    這已經算不上安慰的話了,倒不如說阿麗絲·貝拉在自言自語,似乎在跟自己做勸導。


    但林之言聽到後一句話,有些意動。


    原本加快的心跳也逐漸緩慢了下來,輕而慢的在心腔內跳動,她在睡袋裏十指相扣,低聲應了一句話。


    「嗯,你說得對。」


    這一夜,她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他們五點鍾就醒來了,吃完早餐,便開始出發了。


    由於昨天在房屋內休息了一晚,又是剛開始啟程,大家的精神都非常飽滿。


    林之言神采奕奕地和借宿給他們的人們道別。


    在臨走前,她摘了一朵杜鵑花。


    它的葉子上閃著露珠與白霜,聞起來有一陣芬芳,她小心翼翼地把杜鵑花藏在了自己的衣兜內,每當她伸手進衣兜裏的時候,指尖觸碰到柔軟的花瓣,在枯燥無味的徒步中似乎也漫上了一絲的驚喜。


    他們背著行囊已經走了幾公裏,遍地都是荒野,羊腸小道蜿蜒曲折,向山進發的路程幾乎無人講話,隻有沉默的唿吸聲與唿嘯而過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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