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寧還抓著慕容良和英嬰的話題不放,謝慈就道:“沒為啥,至於這位王子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慕容楮看著謝慈問道:“你為什麽不知道?”


    謝慈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是寫這個故事,我怎麽知道?”


    慕容楮聽此,道:“那你怎麽知道英嬰和慕容良的名字?”


    謝慈就道:“因為寫這個故事的就是我。”


    其實也說不上寫,編吧。


    慕容楮:“······”


    眾人:“······”


    行吧。


    謝慈已經用故事換了六兩銀子六壇酒,旁的有人眼紅起來,道:“我知道一個故事,你們肯定絕對都沒有聽說過。”


    聞言,慕容楮就道:“你說來看看。”


    於是眾人看向那人,隻見那人想了想,道:“從前有個名字叫陸績的人,他特別孝順爹娘,六歲那年,陸績到袁術家裏做客,袁術命人取出蜜橘招待他,但陸績沒吃,而是悄悄藏在袖袍裏,後來他向袁術行禮告辭,叩頭的時候,袖袍裏滾出三個蜜橘來,袁術見了大笑說你吃了不夠,還要拿呀,陸績就說,我沒見過這麽好的蜜橘,舍不得吃,想拿給我娘嚐嚐,袁術聽了大為驚訝,心想一個六歲孩兒便懂得孝敬長輩,實在難能可貴,他感歎道小陸郎有這樣的品德,來日必成為朝廷棟梁,然後陸績就真的成為了朝廷棟梁。”


    說到這裏,那人就不說話了,慕容楮道:“然後呢?”


    那人愣了一下,道:“沒有然後了。”


    慕容楮道:“陸績,是吳國大臣對吧?”


    “你知道?”


    “知道。”慕容楮點頭。


    那人問道:“那這個故事呢?”


    慕容楮道:“略有耳聞。”


    那人道:“那銀子?”


    慕容楮道:“抱歉您了。”


    那人不說話了。


    這時,有人道:“為啥這小郎君講的故事就有銀子?”


    慕容楮道:“因為他講的都是我沒聽過的,你們聽過嗎?”


    眾人想了想,還真沒聽過,於是搖頭道:“沒有聽過。”


    慕容楮:“這不就是。”


    眾人不語。


    謝慈拍拍酒壇,問道:“還聽嗎?”


    眾人本以為慕容楮該沒銀子,肯定要說不聽了,然而卻聽慕容楮道:“聽。”


    聽此,眾人開始琢磨慕容楮是什麽人,京城有姓慕容的大家嗎?至少他們沒有聽過。


    謝慈正要出聲,就聽有人道:“我來講個故事如何?絕對沒有人聽過的。”


    慕容楮道:“剛才他也說我絕對沒有聽過。”


    方才的人見慕容楮說自己,一臉尷尬。


    這人聽此,卻笑道:“我講的才是真正的絕對沒有人聽過。”


    眾人都看著他,是個青年,青年道:“若是你絕對沒有聽過的,會給銀子嗎?”


    慕容楮道:“隻要是我絕對沒有聽過的,自然給。”


    青年聽了滿意的點頭道:“好。”


    話罷,就道:“從前有個姓田的老者,他死之後,三個兒子決定分家,他們將家產分為三份,別的財產都已分妥。”


    說到這裏,慕容楮接著道:“唯剩一株紫荊樹不好處理,他們商量了很久,議定次日將樹截為三段,每人分一段,但這樹好像有靈性,第二天去截時,它已經枯死了,三兄弟十分震驚,認為是天地鬼神的暗示,逆天而行會招致不詳,於是決定不再分樹,紫荊樹立刻複活了,他們大受感動,把已分開的財產又合起來,從此不再提分家之事,你要講的是不是這個故事?”


    青年聽著慕容楮的話愣了一下,然後沉默了。


    幾乎三個人都講了故事,但他們講的都是慕容楮聽過的,有人不服起來,一個老者道:“老朽來講一個看看。”


    慕容楮點點頭道:“好。”


    隻聽老者道:“秦王年幼時雖稱為王然無實權,國家的命運全都操縱在呂子的手中,而呂子是一個奸險歹毒之人。”


    青年等人見老者說話,以為這迴有了希望,誰知卻見慕容楮聽到這兒後,就道:“甘羅的爺爺原本也是朝中丞相,但因某事得罪了呂子而被刁難,呂子限他於八天之內送上公雞蛋,否則將受罰遭殺。”


    慕容楮說著看向老者。


    老者見慕容楮接著自己的話說了,愣了一下,然後皺眉道:“甘羅爺爺歸家後愁眉不展,少年甘羅問明情況後,告訴爺爺不用擔憂,他自有妙計,於是第八天,甘羅不驚不詫地替爺爺上朝去了。”


    本以為慕容楮該接不下去話了,誰知卻聽慕容楮道:“朝中官員見來了位小童,甚覺怪異,互相議論嘲笑著,甘羅卻處之泰然道,我雖不是朝廷中人,但此次是專程來替爺爺請假的,因為我爺爺今天在家生子,故不能上朝,眾人一聽少年甘羅的話不禁哈哈大笑說男子怎麽能生子,簡直是無稽之談!”


    聽到老者和慕容楮的話,眾人愣住。


    謝慈聽著,覺得自己運氣挺好,畢竟之前講的一二個故事可不是自己編的,但正好是慕容楮沒有聽過的。


    不過,還是自己編來為好。


    謝慈想著。


    阿寧看看慕容楮,又看看老者,然後問謝慈道:“哥哥,甘羅是誰呀?”


    謝慈道:“哦,是古時候的一個天才少年。”


    阿寧道:“天才少年?是很聰明的意思嗎?”


    謝慈點頭道:“對。”


    謝慈這邊和阿寧說著,那邊卻又聽老者道:“甘羅聽了笑說既然男子不能生子,那麽公雞又豈能生丹,聽了甘羅的話,王臣上下無不驚歎甘羅的聰明才智,唯有呂子懷恨於心,本想置甘羅爺爺於死地,想不到其孫子更厲害,便假意讚歎,而於心中又思計謀。”


    眾人聽著,有的沒有聽過這個故事,是以聽得十分認真,而青年見老者和慕容楮如是,便歎了口氣,心知老者也是拿不到那二兩銀子了。


    隻聽慕容楮依舊接著老者的話道:“當時正好需要人才出使敵國談判,否則將起戰爭,呂子就委派甘羅出使並許諾事成之後,封他為上卿,甘羅以驚人的智慧圓滿地完成了使命,令敵我雙方握手言和,自當上卿以後,甘羅備受秦王的賞識,呂子十分惱恨,最後使計讓年僅十二歲的甘羅服鹽身亡。”


    老者看著慕容楮,最後也不知道說什麽了,隻是找了一句話道:“後生可畏。”


    說完,就不說話了。


    阿寧這時問道:“哥哥,甘羅十二歲就死了嗎?”


    謝慈道:“嗯。”


    阿寧道:“甘羅那麽聰明,為何還會被呂子陷害?”


    謝慈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慕容楮這時對阿寧道:“不是甘羅不聰明的事,而是呂子此人卑鄙罷了。”


    阿寧似乎沒有聽明白。


    小二這時端來茶,謝慈喝了茶,道:“我來講個學無止境的故事吧。”


    慕容楮道:“學無止境?”


    謝慈點頭道:“不錯,聽過嗎?”


    慕容楮道:“聽過。”


    一旁的青年道:“這誰都會聽過吧。”


    老者道:“讀書人應該都聽過。”


    青年點頭道:“是。”


    謝慈卻道:“有沒聽過的嗎?”


    阿寧道:“我沒有聽過。”


    這時,不遠處的一個漢子也道:“俺也沒有聽過。”


    話落,青舟小棧外頭忽然跑進來一個小童,他看向謝慈道:“我也沒有聽過!”


    慕容楮看到小童,問道:“你是誰?”


    那小童看著慕容楮道:“你又是誰?”


    慕容楮道:“我叫慕容楮。”


    小童說:“我叫易筐。”


    慕容楮就看向江老先生問道:“江爺爺,您認識他嗎?”


    江老先生道:“點心鋪子的。”


    慕容楮點頭,易筐已經走了過來,看著謝慈。


    謝慈看看有阿寧和易筐還有不遠處的漢子,就笑道:“行,那我就講一些學無止境。”


    慕容楮道:“可是我聽過啊。”


    謝慈道:“知道,所以這個故事你不用給銀子。”


    慕容楮道:“好吧。”


    謝慈道:“蘇子瞻自幼就很喜歡讀書,他天資聰明且過目不忘,每看完一本書籍,便能一字不漏地背出來,經過幾年苦讀,他已是飽學之士,一天,他乘著酒,揮筆寫了一副對聯,命家人去貼在院門,上麵寫道讀遍天下書,識盡人間字,過了幾天後,蘇子瞻正在家看書,忽聽仆人通報門外有人求見,他出來一看,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老婆婆指著門上的對聯,問蘇子瞻,說你真已讀遍天下書,識盡人間字了嗎。”


    阿寧這時問道:“人間有多少個字?”


    謝慈道:“不知道。”


    慕容楮道:“天下的書和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是無數的。”


    謝慈道:“你怎麽知道?”


    慕容楮道:“難道不是這樣?”


    謝慈道:“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阿寧道:“書和字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是無數的?星辰無數嗎?”


    慕容楮道:“無數。”


    阿寧道:“字和書也無數?”


    慕容楮想了想,道:“書應該不是無數,但是字絕對是無數的。”


    謝慈道:“不,這世上沒有無數的存在,都是有數的,隻是人們數步出來罷了,才用無數打發。”


    聽起來很有道理,慕容楮道:“那蘇子瞻真的讀遍天下書,識盡人間字?”


    謝慈搖頭道:“不是,蘇子瞻一聽老婆婆的語氣,心裏很不高興,傲慢地說難道我能騙人嗎,老婆婆就拿出一本書遞上前,說我這裏有本書,請幫我看看,上麵寫的是什麽。”


    “蘇子瞻接過書,從頭翻到尾,又翻了幾遍後,發現書上的字他竟一個也不認得,他不禁羞愧萬分,覺得自己說的大話太丟臉,想把門上的對聯撕掉,老婆婆見此讓蘇子瞻等一下,說我可以把這副對聯改一下,於是老婆婆在每句前麵各添兩個字,改成發憤讀遍天下書,立誌識盡人間字,並諄諄告誡蘇子瞻說,學無止境,這就是學無止境的故事了。”


    聽完,慕容楮問道:“蘇子瞻不會真的一個字都不識得吧?”


    謝慈道:“哎,你不是說你聽過這個故事嗎?不知道?”


    眾人聽了謝慈的話,紛紛看向慕容楮。


    慕容楮就笑道:“我當然知道。”


    謝慈就道:“那你這問什麽呢?”


    慕容楮道:“玩笑罷了。”


    謝慈沒說什麽,易筐道:“星辰和書還有字當真不是無數?”


    “當真。”謝慈道。


    易筐就道:“你怎麽知道?”


    謝慈道:“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易筐道:“可是我不覺得啊。”


    謝慈道:“為啥?”


    易筐說:“星辰和天下書還有字若真的不是無數,那這世上豈非沒有無法衡量的事物存在了?”


    謝慈道:“星辰和書還有字都是有數的,它們都是可以衡量的存在,至於你說這世上是不是有無法衡量的存在,我可以告訴你,有。”


    聽到謝慈的話,易筐道:“是什麽?”


    慕容楮也看向謝慈。


    阿寧也認真的看著謝慈。


    江老先生等人也看向謝慈。


    隻聽謝慈道:“這世上無法衡量的還有人心。”


    易筐聽了皺眉道:“人心?”


    慕容楮道:“我不太明白。”


    阿寧也道:“我也不明白。”


    易筐也道:“我也不明白。”


    江老先生等人卻聽得若有所思起來。


    謝慈道:“其實這世上無法衡量的事物太多了,比如風,比如雨,比如大雪,比如霜霧。”


    慕容楮問道:“它們和人心有關嗎?”


    謝慈道:“有也沒有。”


    慕容楮道:“怎麽說?”


    謝慈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慕容楮嘴角抽了一下。


    阿寧道:“人心為什麽無法衡量?”


    易筐道:“對啊。”


    謝慈道:“那你們覺得可以衡量?”


    易筐道:“我爹說,人心不過寸尺長短,這不是可以衡量嗎?”


    聞言,謝慈道:“嗯,你這麽說,當然是可以衡量的,但是我說的人心非是你認為的人心。”


    易筐:“那你說的是什麽人心?”


    謝慈道:“基於思想的。”


    易筐聽了皺著眉頭道:“我不明白。”


    謝慈道:“再過十幾年你就明白了。”


    易筐聽了愣住道:“啊?還要再等十幾年?”


    謝慈點頭,慕容楮道:“你爹怎麽知道人心不過尺寸?”


    易筐道:“仵作告訴我爹的。”


    慕容楮聽了應了一聲,然後看向謝慈,問道:“謝慈,為什麽星辰和字還有書可以衡量,而風和雨還有霜雪霧不可以衡量?它們不是和星辰一樣嗎?”


    “你覺得可以衡量嗎?”謝慈說:“風雨,霜雪,霧靄,山林田地,怎麽衡量?春夏秋冬你覺得也能衡量?還有雲,還有萬裏長空,還有這天下草長鶯飛,北國大雪,南國暑夜,咋衡量?”


    見謝慈這麽說,慕容楮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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