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訓練自己,好像隻有我被排除在外,日復一日漫無目的地遊蕩著校園。


    因為我隻是一個三級咒術師。


    還沒有能夠獨自出現做任務的機會。


    但我深諳機會不是等來的,而是找來的這個道理。所以在某天五條悟和夏油傑出去做任務、硝子被醫務室叫走之後,我向竹穀老師打了報告,出了高專。


    這個時候是七月份。


    正是夏天。新宿的街頭熱浪滾滾,咒靈攀附在人類身上,桀桀怪笑。


    我在路阻石邊上站了一整天,對每一個我看到的咒靈施加術式。


    量變最終會引起質變。我相信在某個時刻我會突然領悟術式的原理,然後開發新的運用。


    後來接連好幾天,我都保持著這項活動。


    在某個極其普通的時刻,我不小心走神了一下,術式加在了普通人身上,他眼神立即渙散,我一個激靈,趕緊撤除術式,然後不知怎麽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那人突然又清醒了過來,往前走著。


    我有些疑惑,確定自己剛才施加的是「安眠」而不是「深睡」。


    但那個人確實呈現出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狀態。


    也就是說,在剛才的某個瞬間,情急之下,我讓他變得更加清醒了。


    為了確定是不是我在無意中使用了「深睡」,我又重複了好幾遍剛才那個行動,有些人突然倒下了,我又趕緊運用「深睡」讓他的大腦重新活躍。


    而有些人在短暫的恍惚之後更加清醒。


    那天的傍晚,黃昏時刻。我記得那場宏大的落日,橙紅色的圓日一點一點消失在高大的灰色建築物之後,地平線上的光芒絢爛耀眼,晚霞紅艷艷地占據天空,著上紅色與淺藍的白雲翻滾著。


    那天漂亮極了。


    而我抓住了我的靈感。


    我也為此興奮,沒忍住在路阻石邊上轉了個圈,然後突然看到人群對麵站著個高個子的少年。


    他手裏拿著一個可麗餅,另一隻手裏拿著一根勺子,正有點好笑地看著我。


    綠燈亮起,他穿過斑馬線與人群,站到我麵前,疑惑地說:「睦月,你在表演跳舞嗎?」


    我給他分享喜報:「五條!我剛才發現了我的術式的衍生!」


    他來了點興趣:「說說看……」


    我給他描述了一下那些人的反應,然後說:「我覺得我能夠混淆人的神智。雖然有點後遺症,但是是好的後遺症。研究一下說不定我能去當間諜!」


    他納悶地問:「當間諜幹什麽?」


    「大概是因為……我可以?」


    我為自己的進步而高興,而他大概是被可麗餅分走了注意力,所以並沒有打擊我。


    我們相安無事地走了一段路,然後我突發奇想,抬頭問他:「六眼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他放下勺子,想了一下,說:「每天,不管你睡著還是醒著,你都能接受到無窮無盡的情報。遠處的人在尖叫,近處的人在說話,世界上各地的咒靈生成與消弭。你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消息灌進你的大腦,隻能接受,無法拒絕。」


    他說話的時候嗓音很淡,慢慢地說著,沒有一絲情緒。


    我沒料到六眼對他來說負擔大過好處,一時間有些發愣,走了一段路才問:


    「那,沒有應對措施嗎?既然是透過眼睛得知的信息,能把眼睛遮起來嗎?還是說這樣沒辦法看到路?」


    「當然沒辦法啦。」他笑著說,「眼睛畢竟是眼睛,六眼雖然特殊了一點,能夠洞察咒力,卻也不是什麽都看得到的……像沒有生命力的東西,六眼閉上了之後,也就看不到了。」


    所以他才沒有把眼睛遮起來,隻是日復一日地承受信息轟炸。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又走了一會兒,我們路過一家眼鏡店,我看了一眼店內各種各樣的眼鏡,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被迫停下腳步,問:「幹嘛?」


    我說:「墨鏡怎麽樣?」


    「啊?」


    我抬起頭看著他:「墨鏡啊……應該可以減弱一點效果吧?而且並不妨礙看路。」


    他覺得這主意不錯,我們倆走進眼鏡店,一會兒過後他戴著一副墨鏡出來了,有點新奇地走在路上。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莫名覺得這人有點像個盲人。


    他走路七拐八拐,這裏探探那裏踢踢,亂七八糟沒個章法,我始終在邊上走著,不緊不慢地,偶然抬頭看到天色不知在何時已經被渲染成深藍色的一片,唯有遠方一點帶著紅的白苟延殘喘。


    天已經黑了。


    前麵的五條悟好像已經適應了這種戴墨鏡的情況,腿又長,走起路來比我快了不知道多少,一下子將我甩在了身後。


    不過他最終好像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停了步,站在紅綠燈前麵,把垃圾袋子扔進垃圾桶,兩隻手放在口袋裏,和我一樣看著天空。


    我走到他邊上,他低頭看了我一眼,開口說:「很晚了……」


    我說還好吧?隻是六點鍾而已。


    紅綠燈亮了起來,我們擠在晚高峰的人群裏往前走,他在前麵開道,迴過頭來問我:「睦月,你姓什麽?」


    我說:「我沒有姓。」


    他有點驚訝:「哦?」


    但是沒有再繼續問了。


    好像幾個月之前那個捅人肺管子的人脫胎換骨了一樣,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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