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柔身子又顫抖了兩下,似乎比剛剛顫抖得還要厲害一些。


    定睛仔細一看才發現男子根本就沒有醒來,仍是在迷迷糊糊之中,隻是縱使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他滿嘴裏麵念叨的卻還是那一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名字。


    “阿柔……”蕭霖話音低迷,眉頭皺得緊緊的,雙眉之間便宛如生出了一道溝壑似的,夾雜著說不盡的氐惆。


    耶律柔的耳邊似乎再度迴蕩起年少時候蕭霖唿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她的心早就在昨日夜裏亂到了極點,哪怕此刻也沒好到哪裏去,就算是冷靜了不少,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鬼使神差般的伸出了手去,極為輕柔的觸在了他的臉頰上。


    一涼一熱的肌膚相觸,又仿佛是跨越了百年時光般的漫長,這本該極為親近的兩個人,在此刻終於突破了某種束縛似的接觸了……


    男子的肌膚並不細膩,反而還因為歲月的侵蝕而充滿了各種滄桑的痕跡,仔細一看還能看見他眉骨處的一道疤痕,一直蔓延到了顴骨處。


    這是蕭霖前些年在戰場上受得上,聽說當時他傷得很重,最重得那一道傷口在左腰上,臉上這道倒是並不要緊。


    可為什麽耶律柔會記得這樣清楚?


    那一日蕭霖班師迴朝,耶律柔剛剛產下蕭琪,滿宮同慶的宴會上,他頂著那一道鮮紅未曾痊愈的疤痕久久凝視著她。


    當初那時候,兩人已經決裂。


    就是因為兩人的決裂,蕭霖才會一氣之下去了戰場,更是因為心事重重而導致走神受傷。就算是他贏了戰爭,可他還是覺得自己輸的一塌糊塗。


    哪怕耶律柔不知道,可她那個時候見到那樣子的蕭霖時,心中又真的沒有半點感觸麽,否則又怎會耿耿於懷這麽多年?


    往事種種雖然已經是過眼雲煙了,但是卻又不能代表它真的沒有發生過,不管過去了多久,其實總是會在人的心裏留下痕跡。


    耶律柔順著他的眉骨一路撫摸著這一道傷疤,雖然不太猙獰,但是卻讓她像在觸碰什麽熾熱的火焰似的,而她卻好像明知道眼前是炭火,卻還要不顧生死的去觸摸。


    在觸摸到蕭霖額角出的汗珠時,耶律柔終於像是受到了什麽莫大的刺激一般,連忙將手縮了迴去。


    隻是手才縮了一半就被人緊緊的給抓住了,耶律柔更是心慌的不行,連忙低頭去看,卻發現他依舊還是緊閉著雙眼。


    “王爺?”耶律柔鼓起勇氣試著喚了他一聲。


    可是眼前的男子哪裏有半點反應?隻是他那緊緊抓著她的手,卻讓她懷疑她像是在裝的。


    耶律柔一邊想要掙脫他的束縛,一邊又繼續叫了他幾聲,可依舊是一點用也沒有,還是那麽個狀態。


    有些受不了的耶律柔忍不住用另一隻手去掐了一把他的腰,可到底還是什麽也沒有改變。


    她忽然就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蕭霖的確沒有蘇醒,他隻是憑借本能抓住了她的手而已。


    耶律柔也就此放棄了掙紮,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心一點點的平靜下來,似乎沒有剛剛那樣慌亂了。


    男子抓住她的手,仿佛是在迷糊之中也知道自己抓的是誰的手一般,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唿吸也沒那麽急促了。


    整個屋子裏頭靜得不行,炭火已經不知道何時熄滅了,幸好還有地暖,否則便要冷得不行了。


    沒多久,外頭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還有桑果的聲音:“奴婢來給娘娘送水了。”


    此時蕭霖鬆懈,耶律柔一把就輕而易舉的將他的手給拉開了,立即轉身去了外頭。


    門一開,冷風灌進來,耶律柔微微皺眉:“怎麽是你,桑葉呢?”


    桑果端著銅盆站在門前,老實是迴答道:“桑葉姐姐在給娘娘煎藥呢,就讓奴婢先來給娘娘送水了,也免得娘娘等著急了。”


    “也好,把水給我吧。”耶律柔主動接了水,又看了外頭幾眼,“可沒有人來吧?我今日乏得很,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擾……若是王上那邊有事情,立即來報我就是。”


    “是。”桑果剛瞟了耶律柔一眼,卻見她已經端著銅盆轉身了,還丟下一句:“把門關上。”


    桑果自然照做,隻是覺得今日的王後有些奇怪,在門外撓撓頭便也走了。


    到了內室之後,耶律柔放下了銅盆,取了帕子浸到了水中。手指一接觸到那水的時候,她就被冷得打了個寒顫。


    冬日裏的冷水,的確是要格外冷些的,總有種刺骨的意味。


    不過耶律柔卻也不在乎,隻是將帕子打濕之後,又稍稍擰幹一些,便立即俯身貼在了蕭霖的額頭上。


    這涼意微微刺激到了昏迷的蕭霖,他微微歎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出於滿足,還是因為這水太冷了。


    從昨個半夜裏蕭霖,昏倒之後便一直沒有行轉,整個人就迷迷糊糊的躺到了現在,可是將耶律柔給嚇了一大跳。


    不過震驚之餘,耶律柔還是沒有把他直接丟出去,而是費盡力氣將他扶到了床上。


    是出於為了自己的名聲而考慮,還是因為蕭霖所說的那些話觸動了自己,耶律柔自己其實也不明白,隻不過自己的心告訴自己要這樣做,她便這樣做了。


    就當她是瘋了吧。


    照顧了蕭霖大半夜,本來就身子未曾痊愈的耶律柔更是心力交瘁,可是他卻沒有半句怨言,甚至還在擔心著蕭霖的狀況,就怕他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情。


    其實耶律柔大可以將蕭霖交出去,隻說是偶遇他昏迷便可以杜絕許多的流言蜚語,也能保住兩人的名聲,可是她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風險最大的那一種,還是最笨拙的一種。


    是不忍,還是不舍?


    看似決絕的一個人,可是在麵對某些不得不割舍的事物鶴人的時候,卻變得異常的柔軟,還要做出絲毫不利己的事情來,應該就是瘋了。


    冰涼的帕子減輕了蕭霖的痛苦,可耶律柔卻無時無刻不在煎熬,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如今的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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