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和春杏分外擔心,都覺得自家小姐莫不是生病了?


    鍾安毓隻覺得心裏忽然空落落的,不知道如何排遣。頹廢了好些天之後,她做了個夢。


    夢見那年海棠花開,大片大片的雪白像極了北境遙望的山巔亙古不化的積雪。


    越子欽蹲在她麵前一言不發,他冰冷的手指握著她的指尖,連唿吸都顯得寒涼。


    他從來就是這樣,極少將心緒顯露。


    “越子欽你在生氣麽?”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少年看了她一眼,沉默地拿出一條帕子將她刮傷的手包了起來。


    而她慌忙地縮迴了手:“我不礙事的,從前已經習慣了,這些小傷過兩天便好……”


    他的聲音又清又沉:“你是我的發妻,豈能讓你在我眼前傷了。”


    分明是關切的話,聽在她耳中卻是另一層意思,鍾安毓眼神裏暗了暗:是她讓他丟臉了吧。


    她眼圈紅了,新婚未及圓房,他便傳出要納妾的消息,如今又這樣,著實叫人心涼。


    她緊抿住唇沒有說話,起身欲走。


    “都成婚了,你為何還叫我名字,不喚我夫君?”越子欽的聲線淺淺的,聽不出情緒。


    她頓住了腳步,並沒有迴頭:“若我喚你夫君,你會對我笑麽?”


    身後沉默了許久,久到她又走了兩步,越子欽才說:“你不喚,又豈能知道?”


    ……


    鍾安毓驚醒了過來,帳慢輕幽,在風裏揮動,她素手撩高,小柒在屏風後頭唿吸均勻並未醒來。她歎了口氣,走過去支起了窗子。


    又新又冷的晨風灌入,淡淡的天光在遠處的天際浮現,她就在那窗邊迎著涼風坐了許久。


    小柒醒過來的時候,揉著惺忪的睡眼正準備去支窗子和打水,冷不防瞧見鍾安毓坐在窗邊,她一時驚得瞌睡都清醒了。


    “小姐,您什麽時候醒的?”她有些埋怨自己睡覺怎麽這麽死,連小姐醒了都不知道……


    鍾安毓打她一起身其實就知道了,她笑著迴頭:“醒了許久了,不妨事,沒叫醒你隻是想靜靜。”


    小柒連忙點頭:“我這就去打水給您淨麵梳洗。”


    等一切折騰好之後,小柒又看見自家小姐拿了紙筆似乎在畫著什麽。


    她湊過去一瞧,上頭既然不是小姐那一筆醜得沒什麽人能看懂的字,也不是那些附庸風雅的墨客才會去作的畫。看似彎彎曲曲的線條裏似乎有著什麽章法。


    “小姐您在畫什麽?”小柒好奇地問了一句。


    原也沒指望主子會迴答,可出乎意料的,鍾安毓開了口:“地圖。”她抬起頭笑著看了小柒一眼,補充道:“北羌地圖。”


    小柒差點兒驚掉了下巴:“小姐,您怎麽會知道北羌地圖?”也不怪她會吃驚,她這麽多年跟著鍾安毓,可就算去戰場,也是留守陣中。


    鍾安毓去了哪兒,打了哪些仗她都知道,深入北羌境內的也就隻有一次。


    小柒有絕對的理由相信自家小姐再是厲害也不可能僅僅一次就能當真畫出地圖來。


    鍾安毓沒有解釋,她一麵畫,一麵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前世她與越子欽成婚三年,也正值北境之地與北羌戰事最白熱化的時候。那時她心下正對越子欽納妾之事耿耿於懷,索性將一腔鬱結都發泄到了奮戰殺敵之上。鍾安毓親自披掛上陣,深入北羌三十餘次。


    “好了,你先下去吧。”她眼中有關前世那些熱血與戰場帶來的溫度漸漸退了下去,平靜地看了小柒一眼。


    小柒不解地撓了撓頭,依言出了屋子。


    雖是簡單的線條,但,隨著鍾安毓的落筆,山峰,河流各種會影響到戰鬥的地形慢慢變得豐滿了起來。當一個人專注一件事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分外快速。


    小柒再進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明亮的燭火跳動中,她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現在什麽時辰了?”


    “小姐,酉時了,可要用些飯?”小柒有些擔憂地說:“奴婢讓廚房溫著,若傳膳,立時就可以吃的。”


    鍾安毓這才想起,先前小柒和春杏都過來問過吃飯之事,但她每次都拒絕了。


    現下小柒再提,她頓時就覺得饑腸轆轆起來,遂點了點頭:“傳吧。”


    前世爹爹那麽地疼她,也是她不知道珍惜。又識人不明拚命想讓妹妹,祖母,還有庶母認同她,喜歡她。


    如今她經曆了一世已經想得很明白了。那些不在意她的人,又何須去在意她們?能虛與委蛇有個麵兒上情即可。


    今生今世,鍾安毓想做的,唯有守住在乎自己的至親,遠離小人,再護持著鍾家不覆就行了。


    日子轉眼過了三日,曾玉瑤從上迴離開府邸出去了一趟後倒是沒有如同鍾安毓預料的那樣出什麽幺蛾子,每日裏分外安分地躲在屋子裏。


    素來以曾玉瑤為首的二小姐鍾安敏也一樣安靜。


    鍾府裏頭唯一的事兒大概就是慕容煜日日上門送來的禮物。


    自打上迴酒樓一番表白之後,他似乎是鐵了心想求娶於她。


    不過慕容煜也算是個知道避嫌的,送來東西也從不明著透露自己的身份。至於鍾將軍,他得知後必然會去查,隻是這麽多天過去了他到底沒有直接來問她。


    這日春杏從外頭過來,小柒剛替小姐梳妝完畢,鍾安毓看她站在那兒也不說話,便笑著開口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好說的?”


    春杏抿了抿唇,說道:“是二門外慕容公子來送禮……”


    她剛說到這兒,小柒就疑惑地眨了眨眼:“推拒了便是,這麽多迴小姐什麽態度還用過來問麽?”


    鍾安毓也覺著奇怪,春杏是個機靈的,小柒說的這個,她沒道理不懂。


    於是便柔聲問:“說說看,怎麽了?”


    “當時奴婢正打算替你拒絕。”春杏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可是,又來了個送禮的,也、也是送給小姐……奴婢一時不知道怎麽迴事,故此來請小姐示下。”


    鍾安毓立時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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