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態度變化也太快了,鍾安毓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了,可冷冷的風在臉上的刺痛感覺不似作偽。


    她隻得道了聲謝謝,就提著裙擺朝城樓上去了。


    剛一踏上城牆,就看見旁邊除了幾個戍守的士兵之外,坐著一個身披黑鬥篷,頭戴幃帽的男子。而一個小廝打扮的仆從伺候在側。


    仆從十分麵生,見她看過來,還友善地衝她笑了笑。


    鍾安毓就算再遲鈍,也能明白方才那軍士為何會前後態度變化那麽大了。


    她略一思量,便朝著那神秘男子走了過去。在離他三步外的距離站定,一拱手:“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唿?這次的事兒得您照拂,小女子感激不盡。若能告知姓名,他日必當酬謝。”


    男子並未說話隻是朝著身旁的仆從隔著黑紗看了一眼。


    那仆從會意,微笑著還了一禮:“我們公子號淮安,人稱淮安公子。”


    鍾安毓一驚,驀然就想起了那日詩會的驚鴻一瞥,雖也似今日般神秘莫測見不得真容,可這一次他顯然更添冷淡。連話都不肯同她說上一句。


    不過,在她心內——此時此刻,天下間再沒有什麽比爹爹歸來更加要緊的事兒!


    鍾安毓也不多言,轉頭看向了遠處的地平線,那兒已經浮現一層黑色的細線,再走近些,便是無數身著黑甲的士兵。


    在最前麵騎著馬的,便是大將軍鍾天涯!


    鍾安毓神色灼灼,一股無法名狀的喜悅躍上她的心頭,強忍著衝下去的念頭默默地看著恢弘的大軍漸行漸近。


    旌旗獵獵,這次聖上並未似從前一樣率百官前來迎接。


    她在前世,也是後來才知道原因。當年的爹爹靠著戰功,一路升遷,聖上從來倚重。


    但現在的鍾天涯,已經官至大將軍,此職位已是武將的巔峰,升無可升。


    再往後,唯有封侯,甚至異姓王!


    這次大勝迴朝,如無意外,便是封侯之途。而異姓王則是整個王權的禁忌!


    皇上如此做,也是為了敲打鍾天涯,以免他功高震主!


    而接下來的事情,鍾安毓來不及多想,她笑抿著唇轉身朝下麵跑去,耳邊傳來淮安公子低沉悅耳的聲音:“去哪兒?”


    她腳步一頓,想到對方一番好意幫了自己上城牆,也不好不搭理,便迴身恭敬一禮:“歸來的,正是家父,我下去見他。”


    “姑娘三思。”淮安公子在她驚訝的目光裏從座椅上起身,風吹過,卷動黑紗翻飛,露出他優美的下頜曲線與柔軟飽滿的唇。


    鍾安毓目光一凝:“你……”太熟悉了,這聲音,這身形……


    她下意識的上前兩步伸手去抓幃帽上的黑紗,小手卻不期然地被他骨節分明的大掌捉住:“姑娘放肆了。”


    “……”鍾安毓恍然迴神,紅了臉龐,慌忙道歉:“對不起,我隻是覺得你太像我朋友……”


    淮安公子的掌心捏得極緊,她掙了掙竟沒掙脫。目光不經意落在了他的腰間,鍾安毓忽然沉默了。


    她確定,麵前之人不可能是越子欽。


    那個皺巴巴的香囊,他從來都是貼身帶著,睡覺亦不離身,可麵前之人並沒有。


    “對不起,是我認錯人了。”鍾安毓調整好情緒抬起了頭來:“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公子鬆開。”


    淮安公子輕笑了一聲,果然放了她,轉身之際,他提醒了一句:“聖上雖未親至,但規矩依舊是規矩,你若想害了鍾將軍,大可以前去。”


    鍾安毓心下一震,頭皮忽然發麻,麵前這淮安公子說的沒錯。


    大軍凱旋,更多的是個儀式,若貿然闖入,雖說於情無傷大雅,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保不齊禦史言官會在將來給自家老爹來些什麽黑點。


    她抿了抿唇,看著淮安公子墨色的背影,恭敬一禮:“多謝公子提點,安毓受教了。”


    淮安公子沒有繼續說話。


    鍾天涯帶的四十萬大軍自然不可能進入京城,那可就是謀反了。


    自有司職的官員領著他們去了京郊大營,等修整兩日,那些征召過來的兵丁就會迴到他們的屬地去。


    盛京也隻會留有五萬常備兵馬。


    隻有鍾天涯和二十個親衛可以進入城門。


    鍾安毓在人群裏追著爹爹將她目送到皇宮門外,這才依依不舍地迴了鍾府。


    尚未進門就看見老夫人帶著一群人等在外頭。


    “毓兒,你爹呢?”老夫人的神色裏除了憂心,更多的是忐忑。


    鍾安毓雖不喜歡這位祖母的做派,但他們到底是血脈親人,此刻對爹爹的關心也並作偽,便應聲道:“爹爹在半個時辰前已經進了皇宮,聖上召見,必定會有詢問與訓話,想必不會迴來太早。”


    老夫人有些失望。站在她身後的玉夫人在鍾安敏的攙扶下連忙上前:“那可怎麽辦呀?家中的飯菜席麵兒都已經備好了。若是遲了,可就涼了。”


    鍾安毓這才注意到,因著爹爹的歸來,就連玉夫人和鍾安敏這兩個經常被禁足的人也都重新能在府裏行走了。


    她沒吱聲,老夫人迴頭斥道:“涼了有什麽打緊,吩咐廚房溫著,但凡是將軍迴來了,便可開席。你們平日裏錦衣玉食的,餓上一兩頓也不會死!”


    鍾安毓看玉夫人與鍾安敏瞬間發白臉色就覺得解氣,上次秋狩的事情還沒找她們算賬呢。


    而且她也知道,鍾安敏她們日日幽禁海韻園日子估計也不好過。


    老夫人這般堅持,顯然是非餓到爹爹迴來才準開席。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前世的時候,這一日,自家老爹入了宮,可是要日落才會迴家的。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大家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


    就在鍾安敏受不住,想裝暈的時候,街口的人群忽然喧囂起來。門口的一群人伸長了脖子朝那邊兒看。


    果然見一匹高頭大馬上,是爹爹已經除去了甲胄的挺拔身姿。


    “爹爹!”


    鍾安毓臉上剛露出喜色,還沒開口呢,就聽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當先喊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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