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大丫頭怎麽不在?”太後蹙眉,今日設宴,她親自邀請的人不多,鍾安毓就是其中之一。


    她正想看看這姑娘德行如何。子欽這孩子畢竟到了歲數,終歸是要納妃的。


    “鍾姑娘的確進了宮,許是因著什麽事兒耽擱了。”大宮女低眉順目地迴話:“奴婢這就派人去找找。”


    “去吧。”鑲金嵌玉的指套輕點了點檀木桌,太後單手扶著額頭,想起了那日子欽來佛堂尋她的場景。


    少年跪在地上,張嘴就是要同鍾家嫡女成親。此事當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他終於開了竅,憂的是這女子的身份......


    “太後娘娘,臣婦有個不情之請。”玉夫人出席跪倒在地,引得眾人側目。


    太後皺起了眉頭,等旁邊服侍的宮人低聲說了幾句,她才笑著點頭:“原來是鍾大將軍的側室。”


    滿堂賓客原本是容不下一介側室前來的,但玉夫人是個例外。


    鍾大將軍喪妻之後並未續弦,再加上長期在北境打仗,這事兒便也無人能說什麽,後宮中大將軍自是不方便前來的,不得已,隻得允了玉夫人過來充個數。


    “宮宴已始,安毓遲遲不來。她自幼長在邊關,今日第一次入宮,沒規沒矩的,隻怕是迷了路,還請太後娘娘恕罪。”眾人心裏明鏡似的,幸災樂禍準備看戲。這事可大可小,若是真心記掛,不如在暗地裏找人留意,何必稟明太後。


    太後點頭,心裏卻對鍾安毓生了不滿。玉夫人紅唇微勾,正預行禮退下,就聽得太監高聲喊:“四殿下到!”


    玉夫人連忙便順勢跪倒在地,淺藍色步履自眼前走過,緊接著一雙牡丹錦鞋頓了頓,便一腳踩住了自己的手指。


    “嘶。”玉夫人吃痛抬眸,就見鍾安毓居高臨下不懷好意地一笑。她心下一突,霎時麵色猙獰,瞬間就明白了——這賤人沒中計!


    裙擺放下,蓋住了少女的舉動。緊接著,她自然而然的縮迴腳,躬身行禮:“鍾安毓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太後眼見越子欽一身狼狽,心下焦急,哪裏有空寒暄?一旁的嬤嬤得了示意,立馬將他扶起。


    “臣女失禮,皇宮輝煌宏大,一時迷路,四殿下好心,便領了臣女前來。”


    太後看清越子欽衣服上的種種痕跡,心知他必是又受了欺辱。鍾安毓能同他前來,多半是替他解圍了。


    思及此,太後目光放柔,上下打量鍾安毓一番。


    桃紅色衣裳不奢華卻明豔得體,五官也生得好。


    “哀家聽聞你幼時便被大將軍帶去了北境親自教養?”


    “是。”


    鍾天涯孤直,既是他親自教養,此女品行必不會差,且能提刀上戰場,主意自然是能拿的,正好能護著子欽。


    太後越看鍾安毓越滿意,親自上前將她扶了:“不妨事,哀家瞧著你合眼緣。你若不嫌哀家處無趣,往後便多來慈寧宮坐坐,這樣宮中的路,自然也熟了。”


    鍾安毓寵辱不驚地福身:“多謝太後娘娘垂憐,臣女也瞧著您親切。您不嫌我鬧,我就常來請安。”


    不少人聽了心生豔羨之意,多少人想討好太後都沒法子,她竟輕輕鬆鬆就得了歡心。


    玉夫人死死咬著嘴唇,氣得渾身發抖,紅玉簪子上綴著的玉滴子也跟著顫。鍾安毓隻掃了一眼,便認出那是母親的發簪。


    太後搭著越子欽的手,由他攙著坐迴高位:“都起來吧。”


    鍾安毓伸手扶起玉夫人,對上她滿是恨意的眼神,微微一笑:“多謝庶母為我憂心。”


    玉夫人氣過了頭,連裝也裝不下去,冷哼一聲徑直拂袖走迴原位。鍾安毓望著她的背影,神色裏諱莫如深。


    忽然一聲裂帛,眾人齊齊轉頭,就見鍾家庶女在地上打滾,一手扯開了衣襟,露出了大片瑩白色的肌膚。她已經被癢意衝昏了頭腦,顧不上廉恥,手指撓出條條紅痕。


    “呀!這是怎麽了?”


    “這這這!不成體統!不知羞恥!”


    “難道……可我從未聽聞鍾二姑娘有癲病啊。”


    眾人竊竊私語,慕容凝與鍾安敏不合已久,自然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她以袖捂嘴,輕笑道:“這看起來不像癲病,倒像是想男人想瘋了。”


    “安敏!你這是怎麽了?”玉夫人顧不得別的,撲上前製止她的動作,卻被一下推開跌倒在地。


    “我癢!我難受!”鍾安敏喊著,胸口傷痕出滲出絲絲鮮血。“母親快救救我,母親!”


    玉夫人一身淩亂,跪倒在地的一瞬間,發簪跌落,滿頭青絲一瀉而下,好不狼狽。鍾安毓躬身,搶在她前麵道:“庶妹想是發了什麽病,煩請太後娘娘派下禦醫為其醫治。”


    太後立時吩咐了下去,鍾安毓故作擔憂地走上前去,幫忙按住鍾安敏的手。宮女們也上前幫忙,一時間人仰馬翻好不混亂。


    她甚至被鍾安敏“推”得撞到桌角,額頭也磕青了。


    “鍾安毓,你這個賤人!啊啊啊,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就是個掃把星,你進了府就沒一件好事!現在還要害我!我殺了你!”她如癲似狂地吼,衣衫淩亂,沒有一絲大家閨秀的樣子。反觀鍾安毓,倒是冷靜克製。


    越子欽哪裏能容旁人傷了心上的姑娘,立時便怒不可遏,好在太後一把拉住了,拍了拍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越子欽聽不明白,撇了皇祖母的手,匆匆忙忙跑到鍾安毓身邊,扯著她的袖子:“她是壞人,她傷了你!”


    這時候,太醫終於趕到,宮人們連忙將鍾安敏抬了出去。玉夫人哭得雙眼紅腫,口中唿天喊地也跟著去了耳房。


    這人都走了,戲自然是沒法演了。


    “你做的很好。”太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這姑娘不簡單,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的嫁給子欽。即便她嫁了,子欽也不可能鎮得住她。


    “臣女隻做了該做的事。”


    太後聽懂弦外之音,點了點頭,喚越子欽迴去。越子欽搖頭,看著鍾安毓手上的傷口忍不住難受。鍾安毓力氣大,手上卻也被撓出了好幾道血痕。她自個覺得沒什麽,越子欽替她疼的幾欲落淚。


    “一點兒也不疼。”鍾安毓不免好笑。


    越子欽一隻手要牽著她,一手又無措地擦著眼淚,十足的愛哭鬼,鍾安毓想,前世的他可從沒掉過一滴淚。


    太後收迴視線,看來這鍾姑娘對子欽有幾分真心,便也由著越子欽去。一旁的嬤嬤臉上難掩笑意,低聲道:“奴才頭一次見著四殿下這等模樣呢。”


    “是啊。”也不知是好是壞,太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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