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悔恨湧上心頭,女子想不到事情竟然這麽無厘頭,如果她剛剛挽留於晨一句,哪怕是挽留了於晨幾秒鍾,現在也不至於手足無措。她不會去怪罪於晨說走就走,她現在隻想怪罪自己,因為於晨是她攆走的。


    果然,上帝要懲罰一個人,必定先讓這人高傲。


    此時的她為自己感到丟臉,剛剛把於晨攆走,現在遇到麻煩了又想去巴結人家,她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如果謙卑能用錢買來的話,此刻的她願意出一大筆錢。可她根本就沒心思去照顧自己的麵子了,大不了向於晨道歉,隻要解決了麻煩,鈔票可以抵消一切。


    她慌亂間竟然胡亂伸手向前抓去,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奈何於晨的身影離她很遠,她根本就觸摸不到。她也想過向其他人尋求幫助,可是這些陌生人理會她的概率很低,現在時間緊迫,她不想浪費一點點的時間。雖說於晨也是陌生人,但他們好歹也交集過,於晨應允的概率要比其他的人高得多。


    “喂!”她衝著於晨的背影大吼了一聲,可惜人群嘈雜,於晨好像聽不到她的叫喊,就算是能聽到,於晨也不見得會停下來,因為於晨根本就想不到有人會叫他。


    果然,於晨的腳步仍然沒有半點留戀的意思,就像那女子所想的,他隱約間的確聽到了叫喊,可他並不認為那是叫自己的。這都是些電子廠,就算是招工的叫他,看見他的紋身也不會要他,所以他根本就懶得理會。


    女子冷靜了一些,向身旁的一個普通漢子求助,她一開口就是一大把鈔票的酬勞,可對方根本就當作沒聽到,是啊,這年頭誰還會相信這種無厘頭的交易?


    女子忽然懊惱無比,差點大爆粗口,她剛剛沒有留住於晨就算了,還不屑詢問於晨的名字,如果此刻她叫出了於晨的名字,他就一定會停下來的。可惜懊悔解決不了問題,她將目光再次轉向於晨,可是她卻隻能看到於晨的一條腿了,而那一條腿也將在下一秒消失在人群裏。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雪上加霜,懊惱之上加上強烈的後悔,如果她一開始就下定決心上去追於晨的話也許還能挽留,可惜她把時間浪費在了另一個人身上,她來不及拍自己的額頭,直接跑上前去想要攔住於晨,就算攔不住也要抓住於晨那隻即將消失的大腿。


    她的腳步有些笨拙,因為這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不想撞到人,平常幾步就能越過的距離在此刻卻顯得猶如十萬八千裏一樣漫長。於晨像是故意躲著她一樣,那瘦削的身影一點點被遮蓋起來,如果不是女人的強烈第六感能覺察到人群中的那一股清新流,她根本就連於晨的衣角都看不到。此時她才知道詢問別人的名字,尊重別人究竟有多重要,如果於晨消失了,那她哭都沒有地方去哭。


    行走當中的於晨點燃了剛剛黃樂給他的香煙,長長的煙霧湧動間,三個熟悉的身影蕩漾在其中,於晨的眼神忽然一凝,腳步也停了下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他又遇見了老熟人,這三人分別是楊韻菲,王洪偉和李思琪,沒想到他們竟然也來人才市場求職,就是不知道楊韻菲當電燈泡的感覺好不好受。


    王洪偉最先看見了於晨,畢竟他是於晨的鐵杆哥們,早就熟悉了於晨的氣場,他笑著湊到了於晨的麵前,然後賊兮兮的把頭伸到了於晨耳邊小聲地說:“你小子可真沒良心啊,提起褲子就不認人,招唿都不打一聲就走,你想吃幹抹淨啊!”


    於晨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心說就算是自己想負責也是多此一舉,人家楊韻菲的心上人是你王洪偉,我倒想照顧她,可惜人家不願意啊。不過他也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已,直接轉移話題:“人家不要有紋身的,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們慢慢找。”


    說完把目光轉向楊韻菲,發現楊韻菲的臉色平靜無比,似乎昨晚和於晨翻雲覆雨的那個人不是她。於晨心裏別提多無奈了,都說男人提起了褲子不認人,這女人還不是一樣的嗎?


    “什麽叫‘你們’?”王洪偉吃了一驚,“韻菲是你女友啊,你要走也得帶上她呀,你早上一聲不響的走了,韻菲都生氣了,一路走來都不說話!”


    聽了王洪偉的話,於晨不禁啞然失笑,楊韻菲會生他的氣?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楊韻菲分明是生王洪偉的氣好不好?可憐王洪偉這家夥的智商真是可憐。雖說於晨的確把王洪偉當哥們,但也不得不在心裏把王洪偉鄙視了一番,他就是想不通,為何優秀的女人都喜歡低智商的男人呢?


    這倒是讓他想起了一本小說裏的對白:為何那些蠢蛋的女人都很討人喜歡呢?因為隻有蠢蛋才會要討人喜歡的女人!


    “你還笑?”王洪偉做了個認輸的表情,然後把身後的楊韻菲拉到於晨麵前,指著她說:“你看,你敢說韻菲沒生氣嗎?”


    楊韻菲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她幾乎抓狂,沒錯,她是生氣,她就快活活氣死了。她因為王洪偉而生氣,可王洪偉卻蠢的一塌糊塗,竟然還把她挪到了於晨麵前,她怎麽會看上這麽蠢的一個男人?


    她想給王洪偉幾個巴掌,然後告訴他,她喜歡的是他,不是於晨。


    這戲劇性的一幕令她氣急,她再也忍不住眼裏的淚水,她一把甩開了王洪偉的手,她想發怒,可是她不願把怒火發向王洪偉,那樣隻會讓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那麽這快要燃燒成實質的怒火該燒向誰呢?


    於晨有些不忍,就算楊韻菲把他當成工具,可他畢竟也睡了楊韻菲一晚,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坐視不理。想到這裏歎了口氣,將手探向了楊韻菲。


    可這時悲劇發生了,於晨安慰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楊韻菲就一個巴掌甩開了於晨的手,怒吼道:“別用你的髒手碰到我!”


    ——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了。


    一個男人因為同情你而遭到你的鄙視和反抗,天!這女人的心究竟是怎麽長的啊!天!難道於晨真的就這麽卑微嗎?他是人啊!


    還是那一句話,女人對一個喜歡她但是她不喜歡的男人可以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殘忍,她對他不僅不仁慈,而且根本不能容忍,她成了一團毫無理智的怒火。雖然於晨對楊韻菲已經不再喜歡了,充其量隻是同情而已,可在楊韻菲看來,同情和喜歡的區別並不大。


    如果說楊韻菲一開始還不會將矛頭轉向於晨的話,此時於晨多餘的同情卻變成了一條導火索,將楊韻菲發射怒火的目標牽引到了自己身上。


    於晨的意識模糊了好久,他自嘲的笑了笑,他沒有還口,沒有報複。報複不一定是男子漢,但是保持自己男人該有的大度,忍受一個無知女人的作為才是男子漢。他想走了,他不想再自討癟吃,可這時一個柔軟溫和的手掌卻抓住了他的胳膊。傳來一陣撒嬌嫵媚的輕聲:“你個呆瓜,買串糖葫蘆去那麽久,你不怕我被別人拐走呀!”


    這聲音雖然誘惑,但更多的卻是秀恩愛的味道,還流轉著絲絲敵意,於晨就算再傻也知道這是在幫他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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