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跌倒昏迷的一瞬間宸妃呆定在那裏已經完全傻了。完全沒有注意到人們亂哄哄地衝進來抬走了她,在關雎宮的偏殿暫且安置。


    明少頤受到傳召跑進關雎宮偏殿,見馥心正端坐在床上,才是鬆了一口氣:“娘娘!您嚇微臣一大跳!您該提前知會微臣的……”


    “提前告訴你,這戲就演不好了。”馥心伸出手挽著床邊的陳韻榕,淺淺一笑道,“韻榕,要你陪著我演這一場戲,辛苦你了!”


    陳韻榕淺淺地一笑,壓低聲音說道:“韻榕能得貴妃姐姐這般信任,實在是受寵若驚!姐姐,您放心,妹妹會跟姐姐演好這一場戲!”


    馥心與之會心一笑,隨之又衝明少頤道:“明太醫,今兒就是最好的機會,皇上散了朝必定會過來關雎宮,你到時候該說什麽,如今可要想好。”


    明少頤抬頭看著馥心冷厲的雙眼,不自覺的一凜,才是低頭斟酌措辭,半晌迴答道:“皇上過來,微臣就說,說宸妃娘娘推了貴妃一把,讓娘娘險些小產……”


    他還未曾說完,馥心已是緩緩搖頭道:“明太醫,你這樣說,其實是救了宸妃。”


    明少頤一愣,馥心已又開了口道:“你就說,今日本宮和韻榕過來,喝了宸妃一盞茶,變成這副樣子了。定然是那茶水蹊蹺!”


    “什麽……娘娘您……”


    “你就說一盞茶。隨後的事,你便不用管了。宸妃不傻,這會子一定在緊張的思索對策,隻可惜她身邊的智囊都不在了。”馥心婉婉柔柔地抬起一隻手端詳著護甲上的玳瑁,又道。“明太醫,其他的話,你便如實跟皇上說罷,太醫院的那些證據,今日該是重建天日的時候了!本宮隻盼著明太醫能夠為後宮的嬪妃們討迴一個公道!”


    明少頤斂容,微微提起官服下擺,衝著馥心叩拜道:“貴妃何出此言!微臣等這一日已經太久太久了!微臣早就等著為悅昕和繡瞳報仇雪恨!”看他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這一係列的話完全都是出自真心!


    “好!本宮等著就是你的這一席話!”馥心重重頷首道。“隻待宸妃倒台,你便是我海馥心的第一功臣!本宮如今便承諾你,此事成了。你就是太醫院的院首!本宮保你一時富貴!”


    明少頤再三叩拜道:“微臣不稀罕這個院首的位置,隻求娘娘,此事成了,不必留微臣在宮中。請賜微臣幾畝薄田在泠川城。微臣甘願辭去官職。為亡妻誦經念佛,一時不願在迴歸宮中!”


    馥心望著他。看著他枯槁眼睛已是一汪死水,終究是歎了口氣道:“你心意已決,本宮便不勉強了!”


    話未落音,就聽殿外蘇瑾扯直了嗓子唱到:“皇上駕到!”


    三人皆是一凜。明少頤先是起身,而後又衝馥心打了個千道:“那……微臣去了!娘娘保重!”說著,他轉身出了門。而陳韻榕也緊跟在他身後出門,兩人見著皇帝一行浩浩蕩蕩已進了關雎宮。相視一眼上前俯拜道:“給皇上請安!”


    “宸妃呢!那賤人那裏去了!?”楚翊瑄張口便是極其憤怒的一句話,“把她給朕帶過來!”


    一句話說完,宸妃已然嫋嫋扶著宮女的肩膀緩緩從正殿那邊走來,看她臉上滿是興師問罪的顏色,明少頤趕忙說道:“皇上,貴妃娘娘適才喝了宸妃娘娘宮中一盞茶,才是……”


    “你先不要說話,朕先問那個賤人!”盛怒之下,周遭的人皆是跪了,宸妃進了殿竟是毫無懼色地冷笑道:“皇上這是問臣妾的罪來了?”


    楚翊瑄給她的口氣激得臉上登時劃過一絲殺氣,他倏然間舉手,仿佛是想抽宸妃一記耳光,隻是在抬起手來的同時,他又是定住了,咬牙切齒道:“你明知道馥心有孩子!”


    “臣妾從來沒打算傷害容貴妃的孩子!”宸妃斬釘截鐵地說道,“臣妾有過兩個孩子——皇長子已經不在了!次子,大約也會還給葉兒吧!他現在在關雎宮的時日是越發少了,皇上……臣妾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分明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臣妾不忍傷害任何人!”


    陳韻榕聽罷此話冷冷低笑,又是換了咄咄逼人的臉色,眉心一點朱砂痣耀眼無比:“皇上明鑒!宸妃娘娘這話說的好不冤枉啊!死在宸妃娘娘手上的龍胎何止一個兩個!皇上,臣妾願用性命擔保,宸妃娘娘是打算要了貴妃姐姐的命!要了皇子的命!”


    楚翊瑄忽然轉過臉,死死盯著這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如何會這般冷厲,正在吃吃之間,明少頤亦是跪了下去,高聲道:“迴稟皇上,微臣亦是要說!宸妃娘娘曾經傷害過多位龍胎!包括陳皇後和宜妃,都拜宸妃娘娘所賜!”明少頤定了定,才是說道,“陳皇後當年身子時常泛了無名熱,原本是怪病,微臣細細探查之後才是發現,陳皇後並非是無名虛熱,而是因為服用了一種大劑量的草藥——桂圓和當歸!這兩味藥本是益氣養血的,但陳皇後已有了身孕,本就體內浮熱,服用大量的桂圓和當歸,隻會加重病情而已!一旦生產,必定會引發大紅!


    而宜妃身子虛弱,卻是服用了大量的桂枝!桂枝性溫,入心肺經,有補陽暖脾胃功效,而宜妃體征本就是呈陰虛之態,補陽隻會加重陰虛之狀,讓身子愈發虛弱!宜妃娘娘才是抱憾而離世!”明少頤說完了兩人的脈案和用藥,又是將宸妃從前利用杜林兩位太醫,以推拿的手法震落龍胎,才使得皇帝登基三年之間除卻皇長子之外無子所出!


    楚翊瑄臉上已是一副雞肝顏色,連握緊的雙拳都在不住抖索!半晌,他才是緩緩發問道:“明少頤,剛才你說容貴妃喝了宸妃一盞茶,現在茶在哪裏?”


    宸妃聽見這句話,猶如聽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光立時一亮:“是啊,茶呢?你們說海馥心那賤人喝了本宮一盞茶,那茶呢?茶在什麽地方!?你們想誣陷本宮,門兒都沒有!拿出證據來啊!”


    陳韻榕和明少頤臉上同時一僵!


    這……這茶從哪裏來的?


    陳韻榕和明少頤由著馥心的指示說了這一席話,卻不知“茶”這個關鍵證物在什麽地方!糟了!難不成這是一個錯漏嗎?


    發愣間宸妃更是張揚,冷笑道:“拿不出來了吧?本宮就知道!海馥心來本宮這裏哪裏喝了什麽茶!明明是出言不遜,激著本宮推她一把,好誣陷本宮,是不是?!”


    陳韻榕哪裏想得出對策?苦苦思索間忽然聽到門外有人說了一句:“茶,在奴才這裏!”眾人皆是一愣,齊齊將目光轉了過去:他……他不是關雎宮首領太監徐獻文嗎?他怎麽會……


    眼見得他手中端著一隻茶盞,隨後在楚翊瑄麵前跪倒:“奴才徐獻文,叩見吾皇萬歲!適才容貴妃,便是喝了這一盞茶!”


    徐獻文將那茶碗捧上,心底已在冰冷的微笑:


    弟弟,為了給你報仇,我已經等待的太久太久了!


    宸妃看著他,已頹然絕望地坐倒在地。


    “傳朕的旨意。”楚翊瑄徐徐垂下眼瞼,用一種冰冷的眼光看著宸妃,“宸妃沈氏,言行無狀,不守女戒,還企圖害死皇嗣。降為靜嬪,遷出關雎宮,改居伊寧宮合歡殿。”


    “皇上……皇上……臣妾,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靜嬪從巨大的震驚中省醒過來,伏倒在地爬到楚翊瑄麵前扯著他龍袍的下擺,“皇上,您明鑒!臣妾從未想過害了容貴妃的孩子!從未有過啊!臣妾冤枉!”


    “朕不想再看見你,滾出去!”楚翊瑄一臉厭惡地擲下一句話,提起龍袍的下擺甩掉宸妃的手,轉身進了偏殿內室。


    馥心正躺在床上合眼休息,見著楚翊瑄進殿,慘然笑道:“皇上……臣妾沒事!”


    “是啊,你當然是沒事了。”楚翊瑄站在老遠望著她,口氣咄咄逼人,“容貴妃啊,你這樣做真的好嗎?朕曾經是多麽屬意於你,一直以為你跟那些工於算計的女子不同的!想不到,想不到你跟她們有何兩樣!?”最後那一句話,顯然是在質問了!那嗓門粗獷驚人,嚇得馥心周身一抖!


    “朕知道,你不喜歡宸妃,宸妃也害了你很多次……可你知道嗎,宸妃對於朕意味著什麽?你不知道,恐怕你也不在乎吧?貴妃,”楚翊瑄從未這樣稱唿過她,可見已是心寒到了極致,“貴妃啊貴妃,當年朕在草原做質子的時候,又有誰陪伴過朕呢?除了貞兒還有誰?在這後宮之中,除了你是朕心目中的解語花,便是貞兒能與朕交心!貴妃啊,你什麽都有了,朕的寵愛,子女雙全,後宮的姐妹,前朝的支持,你什麽都有了,為什麽不肯放過貞兒!?”


    這一席話,仿佛不是為宸妃說的,仿佛都是隱藏於他心中的最深的角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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