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寧師太微微一怔,她本是以為,這愨妃大約是因為皇帝的關係,才如此這般對皇太後的冥壽這般上心。可沒想到的是,這愨妃卻不想讓皇帝知道!


    她趕忙說道:“娘娘真是孝心!貧尼知道了!”


    “皇上那日也一定迴來,勞煩主持替本宮提醒一句皇上切莫傷心過度。皇太後在天上,也不想看著皇上悲傷的。”馥心歎了口氣,一臉悲傷地說道。她走近蒲團,在上麵緩緩跪了下去,在佛前為皇太後燒了一炷香,眼見得青煙嫋嫋而上,一股神聖的感覺在心底油然而起。她喃喃有詞著什麽。


    身畔的紅蕊靜靜地站在一側,雙眼也是注視著藻井之下的佛祖聖像,心中默默為楚彥熙祈求平安。


    王爺啊,紅蕊現在雖然不知道您情況如何,可奴婢還是指望著您平安無事……奴婢一直以為您不在了……直至那日珠兒將您還活著的消息帶迴來……


    正在想著,馥心緩緩轉過臉道:“紅蕊,扶本宮起來。”


    紅蕊全是一震,這才迴過神扶著馥心站起身來。靜寧說道:“天冷,娘娘不如到配殿喝一盞酥油茶吧!”


    “也好。殿裏這般冷,喝一盞酥油茶也會覺得身上暖和些。”馥心說著,便由著靜寧前麵帶路,往配殿那邊去。


    配殿通著地龍,剛剛進了門便覺得溫暖如春。靜寧扶著馥心在炕頭落座,才叫了姑子給馥心準備酥油茶。


    配殿這邊清冷安靜,隻能隱約聽到前殿的姑子們在吟誦佛經。馥心對著靜寧說道:“師太,萬華殿這邊大約有多少位出家人?”


    “包含貧尼在內,萬華殿一共七十七位出家的姑子。”靜寧答道。“有些是前朝的宮嬪。”


    “這些姑子,都是為咱們大燮祈福祈祉的,到底也不能太不成話。剛才本宮在大雄寶殿那邊,覺得殿裏實在冷的夠嗆。”正說著,那姑子將酥油茶和一些素餅糕點送了上來,靜寧淺笑道:“娘娘請用。”


    “多謝師太。本宮正有意翻新萬華殿,師太若是有什麽想法。隔日過來本宮的萱漓殿便是。”馥心含笑說著。捏了糕餅吃,笑道,“這素油點心。竟是很好吃呢!完全沒有那種甜膩的感覺。大約是本宮頭一遭吃,才是新鮮著的吧!”


    說著,端了酥油茶就口淺嚐,剛喝的時候覺得很燙。隻是奶味濃鬱,又和著濃濃的茶水。第一口覺得味道極古怪。第二口喝的時候,就覺得醇香濃厚。馥心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說道:“好東西。這大約不是華族的產物吧?”


    “藏傳過來的。”靜寧微笑答道,見馥心很是愛喝。又道,“不瞞娘娘您說,貧尼拿這酥油茶招待過許多娘娘小主。隻是沒有一個能喝下第二口,頭一遭給宸妃娘娘喝的時候。她竟肝火上來,把貧尼這裏的桌子都掀翻了。”


    馥心雖是覺得這酥油茶味道卻又有些古怪,但喝上幾口,卻覺得滋味濃鬱口感綿醇。雖說不上是絕佳的美食,卻是別有一番美妙。她聽了靜寧的話,頗有幾分對宸妃的不滿,搖頭一笑道:“這話便不能這麽說了,宸妃娘娘喝不慣,掀了桌子,到底她位高權重,卻也不能在背後說她這些話。”


    靜寧不說話了,隻是低頭默念著阿彌陀佛之類的。


    馥心眼見是問不出什麽多餘的話來,再跟她聊了幾句,帶著紅蕊離開了萬華殿,向鳳藻宮去。


    雪越來越大,鋪天蓋地的雪花將整個上清皇城染成了一片白。馥心隔著轎簾望著這紛紛揚揚的大雪彌天蓋地,抬轎的大力太監踩在雪地之上,有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馥心腦中一直惦念著身在宗人府的蘭菱,連已經落了轎都不知道。紅蕊掀起轎簾扶她進宮,雲嵐早早跑出來撐了一把打傘在她頭上,低聲道:“娘娘,剛才宗人府來過人了,說是宸妃娘娘有命,蘭菱行為不檢,已經交由掖庭局處置了。”


    馥心身子一僵,忽是冷笑一聲道:“這宸妃手段夠快的!”這一切還不是白曉雪那個賤人起得頭!若不是她向皇上告了一狀,蘭菱怎麽會深陷掖庭局?馥心想到這裏,狠狠說道,“與內務府說了,懿月殿向陽溫暖,用不著通什麽地龍了,叫他們明兒過來人,封爐!”


    雲嵐臉上露出些怯意:“娘娘,這樣不大好吧……”


    “娘娘說的話什麽時候變過?依著令行事便是。”紅蕊也是因這白曉雪突然的變化而很是生氣。


    雲嵐很是吃驚一向溫和的紅蕊姐姐怎麽也變得這般憤恨,隻得屈膝點頭道:“知道了!奴婢這就去辦。”


    天氣越發寒冷,馥心已經全然沒有賞雪的心思,由著紅蕊扶著迴去萱漓殿,默然無聲地在書桌前坐下,拿了一卷《唐書》在手中。隻是看那樣子並不是在看書,腦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皇太後冥壽快到了。皇上定然會去萬華殿為皇太後祈禱。”馥心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頭對身邊的紅蕊說道,“皇上最是孝順不過,我或許可以利用這個,把蘭菱救出來。”


    紅蕊目光中略有些觸動,低眉一笑道:“蘭菱若知道娘娘這般思謀著救她,心中定然會銘記娘娘的恩德。”


    “蘭菱的忠心我是看的到的。隻要她實心用事,我自然是會保護她的。”馥心若有所思地說著,將手中的唐書放下,隨後抬起臉看著紅蕊,“你也是一樣的紅蕊——我想,如果我有一天陷進去,你們也會竭盡全力的救我吧!”


    紅蕊看著馥心,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活得很累,紅蕊。每天生活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真的很累,我不知道我能撐到什麽時候,紅蕊,從前我想著,隻要我進了宮,我就能護著王爺……護著整個怡親王府……可是現在……皇上算計太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今活著,到底為了什麽?是為了梓茂還是公主,還是為了我自己?”


    紅蕊低著頭說不出話來。這些年來,她一直深陷迷惑,這些年她也一直在迷惑,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隻是為了活下去嗎?


    “適才在萬華殿,奴婢為了王爺在祈禱佛祖的保佑。”紅蕊左右看了看並未有人,於是輕聲說著,“奴婢也恨過王爺……恨過他曾經……可是,現在想起他的人,覺得,他還是個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他算是哪門子的好人呢。”忽然從藻井之中傳來一個聲音,嚇得馥心和紅蕊同時一震,不由得循聲而去,卻看不見任何人。馥心高聲說道:“是誰在哪裏?!”可她剛說完,又覺得那個聲音著實熟悉,瞬間的錯愕讓她知道那個聲音屬於皇帝的帶刀近侍和帝凰的第一高手,曉楓!


    “現出真身吧,曉楓。”馥心緩緩從書桌後站起身,陰冷地說道。


    馥心和紅蕊隻覺得眼前一花,曉楓已然出現在她倆麵前,她穿著濃黑色的夜行衣,剪裁很緊,貼身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若不是麵帶淒冷和殺氣,她的容貌遠在田蕭二位選侍之上。


    “是誰讓你偷偷監視本宮的?”馥心強忍住心底的狂跳,死死盯著曉楓看,她明白,曉楓也可以算是禦前的人,除了皇帝,大約沒人能對她下達這種監視自己的命令。


    “我是誰的人,珠兒你不明白麽?”曉楓壓根就沒把她當成後宮裏的娘娘,還在用舊稱稱唿著馥心,她臉上沒有一點點溫度,甚至還帶著幾分譏誚,“不管怎麽說,你還自認為你是楚彥熙的女人麽?可他已經死了,起碼對於整個大燮,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不等馥心說話,紅蕊已經問了出來,她焦急的往前跨了一步,臉上的疑惑,焦慮,擔憂溢於言表,“我知道你肯定清楚底細!”


    “告訴你們又有何妨?”曉楓合抱著手肘冷笑,“主子不想讓他死,因為他還有用,僅此而已。那日給他喝得毒酒,隻是讓他假死了過去,鑄造好的鐵棺大張旗鼓地送去西海,懸於海崖之上——整個大燮都以為這位風神如玉的王爺已經死了,連怡親王妃也以為他死了,跟著一起殉情了不是麽?皇上要用他這個人,必得斬斷他一切後路。”


    “你主子做得壞事夠多了,打雷的時候會心驚膽戰嗎?”紅蕊竟是毫無懼色地說著。


    “你膽子不小啊紅蕊,敢說出這種話來?”曉楓忽然笑了起來,“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種不怕死的人。”


    “皇上派你盯著我,不是為了讓你羞辱我幾句吧。”馥心冷著臉說道。


    “謝明韜迴來了,皇上怕這個更不怕死的家夥帶走你,才讓我瞧瞧跟著的。”曉楓無視著馥心的怒目圓睜,隻是含著些嘲弄看著馥心,“說真的我也不希望謝明韜迴來,畢竟他的龍雀,對於帝凰是個很大的威脅。況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說道這裏,曉楓忽然抬起臉冷笑著死盯著馥心:“當然,你和王爺,也是一樣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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