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貴人聽了楚翊瑄的語氣格外不悅,登時聲音軟了半截,眼中也顯現出一絲閃爍之意:“臣妾……臣妾隻是聽說妹妹……隻聽愨昭儀娘娘產子,臣妾心裏放不下,隻求過來看看娘娘的狀況。”


    “馥心好得很,且用不著不相幹的人關心。”楚翊瑄冷冷地擺擺手,陰鬱說道,“迴去吧!”


    麗貴人刹那間覺得一股淚意湧上心頭,幾乎當下就落下淚來。她忍了一忍,還是抬起頭衝皇帝恭敬說道:“臣妾立時便走!但是,臣妾走之前,也要與皇上闡明情由。臣妾進宮以來,卻與昭儀娘娘一直不對,但娘娘宅心仁厚,一直真心實意,令臣妾格外感佩,深覺之前鑄就大錯!那日前來向娘娘請罪,可娘娘竟毫不在意,竟還再三安撫臣妾,叫臣妾心中更是敬佩萬分。”


    說著,她含著淚水跪在楚翊瑄腳下,哽咽道,“臣妾知道,入宮以來,做下了很多錯事,皇上看在臣妾父親的麵子上,才沒有從重處罰臣妾,如今臣妾隻求在宮中能夠平安度日,再別無所求!隻求皇上這一次相信臣妾是真心實意的!”


    楚翊瑄微微一怔,看著麗貴人的模樣,竟是一臉複雜的表情。許久,他歎了口氣道:“罷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麗貴人,你先迴去吧。”


    麗貴人這才哭哭啼啼,站起身來,捏著一條帕子,由貼身的秋棋扶著,一步一念佛地退出了鳳藻宮。


    眾人皆是冷笑,燕柔嘉更是覺得分外惡心,正要開口諷她幾句,卻給付羽瑤一把拉住。對她使了些眼色。


    付羽瑤上前一步,蹙眉愁道:“皇上贖罪,臣妾等住的遠,這會子才知道馥心妹妹的事,這才來的晚了些——敢問皇上,妹妹可還好?”


    “正吃著飯,便破水了。”楚翊瑄對老師的女兒倒格外客氣。隻是現下心情不悅。聲音聽上去還是沉悶悶的,“朕有罪,當日不該狠著心把她打入冷宮——讓她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了那麽久!朕現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若馥心這一胎有個三長兩短,朕連自己都無法饒恕!”


    “皇上不必焦急,妹妹這段時日一直很好,”海蘭慧亦是上前婉轉勸道。“妹妹的身子亦是很好,況且明太醫從來都是仔細顧著妹妹的胎。從來也未聽說有什麽錯漏。再者,妹妹還年輕的很,身體底子就在那裏,皇上不必過多自責。況且。這些日子以來,臣妾一直跟妹妹相互照應,也沒發覺妹妹身子有何不適。八月初的時候。妹妹還跟臣妾一起釀造菊花酒呢!臣妾敢跟您打包票,妹妹鐵定沒事!”


    楚翊瑄聽了她話才是略安慰了些。半晌又道:“蘭慧,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照應馥心了!”


    “臣妾本就跟馥心妹妹是親姐妹,再者,臣妾身在困局之時,也多虧得妹妹照應,這才能夠苟活於世。”海蘭慧此刻說話雖帶了些誇張的成分,卻也是有多少真情在裏麵的,“剛才麗貴人說的,有一句說的極好——馥心妹妹確是格外宅心仁厚,叫我等姐妹十分敬佩,這才做她的好姐妹。”


    楚翊瑄環視海蘭慧三人,臉上送算是有了兩分淡淡的笑意,頷首道:“馥心的性子,叫朕都沒辦法。”說著,他扭臉衝殿腳下的蘇瑾道,“去看看昭儀的狀況——看座上茶吧!”


    說著,蘇瑾躬身退出門去,一路小跑著往正殿去了,看著蘭月端出一盆子血水,趕忙上前發問:“愨昭儀怎樣?”


    “迴蘇公公的話,穩婆說了,已看見孩子的胎頭,伸手一摸,卻是兩個孩子!是雙生呢!”蘭月雖滿臉疲累和汗水,也難掩其喜色,“明太醫說,娘娘喝了催產藥和阿膠,已經能使上力氣了。請皇上安心即可。”


    蘇瑾聽了,一向蒼冷的臉也露出一絲笑容,頷首道:“辛苦了。我這就去迴過皇上,待娘娘平安誕下雙生子,且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蘭月含笑,端著銅盆沒能做更多動作,隻是屈膝笑道:“謝公公美言了!咱們這些做奴才的,還求什麽好處,娘娘平安就好了!”


    蘇瑾讚許一笑,誇了幾句,轉身迴去向皇帝複命去了。


    楚翊瑄聽了雙生子的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真的?是雙生子?太好了!馥心竟一下子給朕生下兩個孩子?那朕可得好好賞她了!”他一下從位子上站起,喜出望外道,“讓朕想想……嗯,本來朕打算在馥心誕下孩子之後晉她為嬪位,現在,一下子給朕添兩個孩子,若隻升一級,便薄了些。嗯,朕就晉馥心為愨妃,與宸妃一道,有協理後宮之權!即可去將皇後的鳳印送來萱漓殿,與宸妃那裏的皇後金冊一道,便可下皇後懿旨。”


    海蘭慧三人皆是喜出望外!付羽瑤想著,這下馥心重迴妃位,還有了協理後宮之權!這下宸妃那邊可要難看了!


    海蘭慧卻想得更遠,梓茂一直在皇太後身邊養著,現在她生下兩個皇子,那麽,他們手中包括付羽瑤的梓芹在內,便有了四個皇子!以後再有什麽風波,也再難動搖地位了!


    歡騰之下,付羽瑤眼瞧著外麵天色深沉,便是進言道:“皇上,已快接近亥時了。您明兒還要上朝,還是早些迴永和殿休息吧!臣妾等在這裏候著,不會有事的!”


    楚翊瑄雖覺得疲倦,但聽了雙生子的消息,還是格外高興,全身的倦意半點也沒有了。他正要搖頭,蘇瑾卻道:“皇上,莊小主的話有理,您雖滿心記掛著愨妃娘娘,但朝中大事還等著皇上處置。明日便是八月十五,正是內外朝臣齊聚稷宮的日子,整個大燮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要入宮覲見。”


    楚翊瑄這才如夢方醒道:“是了,三日之後,焰族皇帝遣的那位使者,他們焰族的三軍統帥前來締交協定——朕一高興,竟全數忘了。”


    “皇上沒忘,隻是事緩事急罷了。”蘇瑾曲曲身,又道,“皇上,明太醫交代了,愨妃娘娘定然無恙,您還是早些迴永和殿安置吧!”


    “不了。”楚翊瑄若有所思道,“朕去看看麗貴人——適才著實不悅,說話才說得中了些,她也沒惡意,朕去瞧瞧她。”


    海蘭慧三人口中雖都是“皇上仁善”之類的話,卻各懷著些小九九。


    燕柔嘉眼見得楚翊瑄離去了,先是伸了個大腰,然後坐在榻上道:“真不知道還要多久呢……累得很,我呀,算著姐姐臨盆將近,這些日子一直在做針線,剛才莊姐姐過來喊我的時候,我還正在做一件襖子呢!眼睛都熬紅了!”


    海蘭慧見不得她這副皇帝前賢惠皇帝後暴露的樣子,口中揶揄著:“慧妹妹真是格外賢惠呢!不知是什麽時候學會做襖子的?”


    燕柔嘉現在大小也是個才人了,不會把海蘭慧放在眼裏,剛要迴敬一句,付羽瑤便笑道:“咱們慧妹妹會的多呢!禧姐姐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她巴巴給梓芹做了一個絨球,梓芹喜歡得,連睡覺都要摟著,不肯放手呢!”


    “算了月份,梓芹也一歲半了吧!唉……人生無常,宜妃去了已這麽久了……”海蘭慧想起死去的宜妃,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宜妃性子爽朗,叫人很是喜歡呢!”


    “曉媛的性子,是最好不過的。”付羽瑤想起宜妃的種種過往,心中還是一陣陣的酸楚,“可惜人已經不在了。”


    “宜妃人好,她妹妹卻是那個樣子!”燕柔嘉說起白曉雪還是帶了些不悅,“你可不知道她那副樣子,聽說馥心姐姐要生孩子,卻先是問皇上在不在萱漓殿——我氣得要死呀,直接跟她說了句‘不在’,不想她竟找了個借口,真的不來!”


    海蘭慧眉頭一鎖,甕聲甕氣道:“什麽?竟這麽明顯?日裏見這白曉雪也不是這副樣子,看起來倒也像她堂姐般直爽。”


    “不相幹的人,便不必再提了。”付羽瑤根本不把白曉雪放在眼裏,聽見燕柔嘉言辭中頗有抱怨,便又說著,“有這生氣的工夫,不如早些想著,馥心晉了妃位,宸妃她們定然要來反撲——咱們且得同心協力才是。”


    海蘭慧聽她說“咱們”二字心中總算是安慰了些——她們總算是把她當做姐妹了。現下同上一條船,以後也便要齊心協力才是。


    三人同坐榻上,便是聊了起來,便是等候著正殿那邊的消息。等待中時辰過得極慢,三人也都漸漸倦了。海蘭慧想著馥心雖不是頭一胎,畢竟是雙生子,生得也不會太快,便與二人商量著,輪著睡一會兒休息。


    一直熬到天白時分,明少頤遣了蘭菱過來通報:馥心生下了兩位公主!


    那會兒正是海蘭慧醒著,聽了此消息,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心已然墜落直穀底!


    竟是兩個公主?


    怎麽是兩個公主呢?


    她本想著馥心這一胎生下兩個皇子,她們在宮中的地位會格外穩固,現在看來,事情遠遠沒有她預想的那麽輕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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