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失聲尖叫,到底是女兒身力氣小,根本扶不住他,隻能抱著他的上半身,沒有完全栽倒在潮濕的地麵。


    “王爺!王爺你怎麽了?!”珠兒大驚失色,伸手摸他的額頭,才發現楚彥熙的體溫滾燙似火。珠兒這才意識到,適才楚彥熙臉紅,不完全是因為動情的原因。


    糟糕!珠兒忽然想起,上次在高家的客店遭遇刺客,她跟王爺與眾人失散,澆了大雨,他早就病著了。隻是王爺一直強撐著——作為隊伍的領袖,楚彥熙不想露出疲勞病態的一麵,越是強撐,身子越是抵抗不住,病勢也會來的更加沉重。


    ——她忽然才意識到,外表看上去堅強,無法擊倒的王爺,原來竟是如此的脆弱。


    珠兒急急喊人過來幫忙,嚇得聲調都變了。謝孤鴻第一個跑來,見此情形黑了臉,問道:“珠兒,怎麽迴事?”


    “王爺病倒了!”珠兒慘聲說道,“我剛剛發現他發著高燒!”


    “糟了,不是瘴熱症吧!”緊隨其後的雲烈臉一下子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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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深沉,淒冷的月光打在上清皇城黃金一般的琉璃瓦上,散射出一股靜默的王者的威嚴。


    含嘉宮淩波殿的掌事太監蘇瑾悄然等待,眼見得楚翊瑄換上一襲濃黑色的常服,躡手躡腳的走來。


    “怎麽樣?人買通了嗎?”楚翊瑄左右梭巡,隨之小聲問道。


    “掖庭局那邊油水不多,事情好辦的多。主子請快些吧,今兒是那個老迂腐的班,一會兒驚動了他,可是不妙了。”蘇瑾亦是小聲答道,“主子您怎麽今兒想起要去看貞兒姑娘呢!”


    “咳,父王看上了我房裏的依婷。這不正叫去房裏消受呢!這麽好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趕緊去瞧瞧貞兒!”說起父親,楚翊瑄口氣不無嘲弄。


    兩人自含嘉宮淩波殿的小偏門而出,沿著長街往永巷的靜街而去。掖庭局在靜街深處。這裏是犯罪宮人受罰的地方。掖庭局又因所犯罪責的大小分為十個所,而貞兒,原本在浣衣所勞作,前些日子因為楚翊瑄替她求情,被調去針工所。


    “長孫殿下來了?”站在門間的掖庭局掌事太監許壽寧遙遙看見了楚翊瑄,斂容跪地行禮。“您老可能紆尊降貴駕臨掖庭局……真是……”


    “不必多禮,驚動了羽林軍,對誰也不好。”楚翊瑄煩這等馬屁作風,況且今兒是偷偷跑來的,被發現了可是不妙。他沒多說話。從許壽寧身邊輕輕掠過,進了門便聞到一股極難聞的酸味,就好像許許多多東西黴變了似的。楚翊瑄雖說在草原上做過質子,但迴到長安的幾年,已然習慣了熏香流蘇的環境。起初聞著這裏的古怪酸腐,竟有了作嘔之感。


    “長孫殿下來得急,奴才還未來得及熏香呢!殿下不慣了吧?”徐壽寧倒是極賦察言觀色之能,見楚翊瑄眉頭深鎖,馬上便馬屁道。


    楚翊瑄想得卻是沈貞兒在此一定甚為難過,佯作威儀咳嗽一聲道:“今兒蘇瑾怕是與你說了吧,我要見貞兒姑娘。她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她?”


    “殿下您這是哪兒的話。這宮裏都傳開了,誰不知貞兒姑娘是您的人?奴才等就是長幾百個腦袋,也不敢動貞兒姑娘一根寒毛呐!”許壽寧點頭哈腰,恨不能親吻楚翊瑄的鞋麵,“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又降了恩,讓貞兒姑娘在針工所養著。這不才搬去了個僻靜之地麽!殿下這邊兒請,奴才這便帶您去!”


    繞過一段矮樹叢,許壽寧將楚翊瑄帶去一處僻靜的小院子。正是位於針工所的後巷子,這鬼地方大概裏茅廁不遠,還沒走近。一股股的濃臭已經撲鼻而來。若剛才隻是楚翊瑄忍不住作嘔,這下子連蘇瑾都忍不住想吐。


    媽的,居然把貞兒安排在這種地方。楚翊瑄真想一掌打死身邊點頭哈腰不住賠笑的馬屁精許壽寧,可他轉念一想,難不成這掖庭局竟是這般境地?這兒就算不錯的去處了?


    容不得楚翊瑄多想,小院的正房門打開了,一個布衣荊釵的年輕女子哭喊一聲:“殿下!”楚翊瑄眼睛一花,她已撲進自己的懷裏。


    女子體態較之之前瘦弱了許多,身上也是一股黴味,看這玲瓏目和桀驁不馴的尖下巴,不是沈貞兒又是誰?


    蘇瑾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示意身邊有人。沈貞兒使勁抹了一把眼淚,掙脫楚翊瑄的肩膀,哭道:“殿下,您什麽時候過來救貞兒?這地方,貞兒呆不下去了!每天都尋死覓活,你問許公公,下午我還尋過死!”


    “正是正是!奴才不敢欺瞞長孫殿下!貞兒姑娘說她不想活了,下午還要尋死!幸得奴才發現得早!”許壽寧不放過任何拍馬屁的機會,連連哈腰點頭。


    “公公,沒你的事了。蘇瑾,賞。”楚翊瑄沒工夫跟他搭茬,輕輕吩咐了一句,便執了貞兒的手往房裏走。房間倒收拾得幹淨,磚地還刻意潑過了水,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塵土氣息。床鋪鋪著青藍色的床單,被子剛剛換洗過,很是整潔。


    “殿下!您怎麽不理人家呢!”沈貞兒上來便摟抱楚翊瑄,將臉孔湊近他,“這麽久了,您也不來救我!”


    “冤枉啊,我的沈大小姐,我隔日便去求父王赦你出來……你看,頭都可破了!”他輕輕撩起額前留海,歎息道,“你也知道,因為十五叔的出身,整個皇宮忌諱著跟宮女不清不楚,皇爺爺更是討厭宮女,沒聽說前幾日還斬了一個麽?”


    “殿下您真是的,怎麽不愛惜自己呢?唉,斬了我就算了,省得零零碎碎在此受罪!”沈貞兒小嘴一扁,眼淚又下來了。她伸出雙手給楚翊瑄看,“殿下您看呢!前些日子在浣衣所洗衣,手都磨破了呢!您不心疼?”


    “心疼,怎麽不心疼呢!”楚翊瑄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壞壞地笑著,輕輕摩挲著手掌,將每一根指尖輕吻淺嚐,轉而嬉笑,“這下好多了麽?”


    “殿下!”沈貞兒嗔笑,軟在楚翊瑄懷抱,伸出手撫摩楚翊瑄的臉頰。兩人相對,雙目隻有彼此,良久,楚翊瑄忽點頭深吻,貪婪地吮吸。


    “殿下可想貞兒?”沈貞兒嬌喘連連,緊緊摟住楚翊瑄。


    “想,每一天都想,想得發瘋!”楚翊瑄橫抱起懷中的伊人,快速將她放在床上。沈貞兒急切地解開對方的衣帶,恨不能下一秒就擁有彼此。


    一番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楚翊瑄歪倒在沈貞兒一側,她咯咯一笑道:“殿下!您壓著貞兒頭發了!”


    楚翊瑄低笑,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頭發竟跟她的糾結在一起。沈貞兒見此情形,不由又噗嗤笑了:“殿下,都說結發夫妻,我們算不算呢?”


    “在草原上,我們不就結發了麽?”楚翊瑄跟她的手交疊在一起,含笑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你忘了,我可沒有忘。”


    想到很久之前的事,沈貞兒卻斂了笑容,依依道:“草原上,可沒有那麽多花兒朵兒的,殿下迴到長安,花朵兒也多了,隻怕有朝一日,會忘了貞兒。”


    “胡說,花朵再多,哪個能比得上你?瞧淩波殿一正一側兩位夫人,我哪個放在心上了?這不趁著夜巴巴過來看你了麽?”楚翊瑄抬手輕刮她的鼻尖,“別胡思亂想了。”


    “那殿下,將來您做了皇帝,我做皇後,可以嗎?”沈貞兒忽轉過身,撅嘴望著楚翊瑄,“您說,我能不能做皇後!”


    楚翊瑄臉上一僵,自己的心思她怎麽全都知道?可他強斂住心神道:“別說我現在沒這心思,若有這心思,爭皇爭儲豈是那般容易的事?將來的事,誰說的清楚?以後再說吧!”


    “不嘛……我就要殿下說,我能不能做皇後嘛!”沈貞兒小嘴撅得更高,滿臉遍布撒嬌,“殿下說嘛……”


    “唉,真拿你沒辦法呢!”楚翊瑄苦笑一聲,“若是我做了皇帝,你也不能做皇後呀!”見沈貞兒又要嗔怪,忙道,“貞兒,你是夫人的陪嫁丫頭,出身就不必我說了吧?你若做了皇後,那些言官,肯定拿口水淹死你!我這也是為你好啊!況且,玥珺是老王爺陳霖雋的孫女,現在王位雖由陳子楓襲了,但她到底還是他靖梁王家的侄女。況且玥珺並無大錯,作為正室,若我有朝一日榮登大寶,皇後之位免不得是她的。”


    “哼,我就知道夫人在殿下的心裏最重要。”沈貞兒聽了醋意登時跟煮沸了似的熏天而起,“不理你了!”


    “好貞兒,我這還沒說完呢!”楚翊瑄貼上身去,一手握住她細細窄窄的肩膀,衝她瑩潤如玉的耳朵哈氣,“皇後嘛,是供在哪裏看的,你若成妃,必是寵妃,一後三正妃太過俗氣,我呀,必定給我們貞兒無上榮耀的寵妃之位,風頭壓過皇後,你看可好?”


    沈貞兒並不迴身,已然笑了,卻還裝出一副還在生氣的樣子,甕聲甕氣道:“殿下可當真麽?”


    “那是自然了!”


    “殿下最好了!”沈貞兒快速迴身,一口便吻住他的唇,兩人擁吻甚久,再次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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