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還在李羨瞳和他的部下們身上,誰也不曾想被打昏了的淩珺竟會突然醒來,而且還亮出了殺招!


    楚彥熙震驚,隻覺得自己被凍在地上,根本難以挪步。周遭的人們亦是來不及馳援,謝孤鴻內傷不輕,剛想跑過去就,不想腳下一軟已摔倒在地!


    完了!所有人腦子裏都是這樣一個念頭。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個黃影一閃,淩珺後心吃了一劍,匕首距楚彥熙兩三寸之處失去了力量,她手一顫,倒地而亡。


    “珠兒?!”謝孤鴻第一個喊出這個名字。他強撐著身子站起,一臉複雜地看著那丫頭。


    諸人凝眸一瞧,這才看見淩珺身後下了殺招的不是別人,而是受了箭傷的珠兒!人們適才都將全部注意放在了楚彥熙李羨瞳身上,誰也不曾注意到,童老爹帶著珠兒葉兒迴來了。


    “你……你不是被老爹帶走了嗎!”謝孤鴻吃驚不小,然後看到了他身後搔頭賠笑的紅臉胖子童老爹和攥著他衣服瑟瑟發抖的葉兒,謝孤鴻不禁氣得翻白眼,甕聲甕氣訓道,“老爹!你怎麽迴事?!不是讓你帶著珠兒葉兒走嘛!怎麽又折迴來了?”


    童老爹滿臉堆著賠笑道:“這刀光劍影的,我真想有多遠跑多遠啊!可這丫頭不讓啊,非要折迴來看著王爺,說是要死也跟王爺要死一起……你說我這人這麽義氣,又是這樣一個漂亮丫頭求我,我這不是一心軟,就迴來了……”童老爹婆婆嘴的毛病又犯了,胖嘴一張,說個不休。


    楚彥熙震撼不已,望著被濺了一身血,滿麵疲累的珠兒,又聽到那句“要死也跟王爺要死一起”的話語。不禁心下微動,拔足跑了過去抱住珠兒:“珠兒!你這丫頭!”


    “王爺……王爺我早說過了,壞人要再來的話,我也跟寧大哥一樣。捅他幾個窟窿!”珠兒迴抱著楚彥熙的臂膀,隻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楚彥熙極為感動,低下頭用力吻了吻珠兒的頭發:“好丫頭!”


    一席人皆是啞然,尤其是葉兒和謝孤鴻,眼神頗為哀怨。


    “你傷還沒好,我抱你迴去休息吧!”楚彥熙一打橫將珠兒抱起來,“安心睡吧,這裏已經安全了。”珠兒笑笑,輕輕合上眼睛靠在楚彥熙的肩膀。


    “世伯,煩你給備一席酒菜吧。我隨後要跟李世子談談。”楚彥熙正要離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轉過臉說了一句後,抱著珠兒向她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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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夏永晝,整個長安城熱得如火焰山一般。上清皇城更是燥熱無比。太陽曬在金磚之上,白花花得耀得人眼痛。含嘉宮中知了沒命的叫著,讓人更加心煩了。


    淩波殿的執事太監蘇瑾身穿一襲宮裝,手執一柄浮塵,無言地站在門口廊子下。悄然無聲的午後,淩波殿靜得仿若無人。


    忽然,從殿內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楚彥煦洪鍾一般的聲音傳了出來:“廢物!一群廢物!”


    蘇瑾喟歎,宛城的追兵,大概又失敗了。


    眼見得當太子的爹大光其火,楚翊瑄很識相地跪地低頭,可還是差點被一盞茶丟中,瓷製的青花茶盞摔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眼見碎片四濺。有一片擦著長孫殿下的臉劃過去,青嫩白淨的臉頰刹那間出現一道細細的口子,血珠順著臉拉下一道鮮紅的痕跡。


    “叫你那些狗都自裁吧!”楚彥煦指著地上跪得隻剩個後腦的兒子,“這麽一點事都辦不好,養他們何用!?”


    這可不是一點事啊。我的父王啊!楚翊瑄不願抬頭看父親的臉,他從來發怒了,就如同一頭盛怒的獅子,這個時候跟他對視,分明是找不痛快。楚翊瑄覺得臉上刺痛,用手背一沾,這股血還是讓他愣了一瞬。


    “父王!”楚翊瑄斟酌著措辭開口,自打自己的爹做了太子,脾氣是日日見長,他可不想把他激得更加發怒,“這事怪不得兒子和底下人廢物……十五叔本事太大了,一路上到處是武林高手幫著他!兒子貼身的嬋娟都撒出去了!”


    “陳霖雋呢?為什麽不動手!?”楚彥煦瘋狂地打斷了兒子的話,“堂堂靖梁王,殺一個無名郡王還不是手到擒來!?”


    “父王!靖梁王不敢動手了!您忘了,前些日子,韓斐等人已經參了我等一本了!”楚翊瑄抬起頭,如珠似玉的墨瞳一瞬間滿是逼人的狠戾,“想必十五叔私下依舊跟韓斐授受,誰不知韓斐韓言誠是寧王死黨!”


    楚彥煦想到這裏狠狠一掌拍在桌上,紅木的桌麵發出嗡得一聲低響。半晌,楚彥煦盛怒的臉已憋不住了:“那老鬼是想給女婿掙一個好前程吧!真是可惡至極,幾次三番與我在朝堂上作對,若不是父皇庇著他,殺他一百次已富富有餘!這些個言官,當年始皇帝焚書坑儒,竟沒殺完!”


    楚翊瑄邪魅的臉上頓時劃過一絲陰鷙:“殺不了十五叔,兒子做掉那個絆腳石還是容易的!”


    楚彥煦背合著雙手在殿內踱步,許久,才讓兒子起身,他抬起頭看著藻井的浮華,陰*:“那你動作可得快一些了。兵部和吏部的人,雖然不會傳達你十五叔的奏本,但就是有些討厭的言官想要管這檔子事!若是讓皇上知道我們在追殺你十五叔,那便要壞事!”


    楚翊瑄低笑一聲:“請父王放心。”


    “對了,翊瑄!”楚彥煦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得,側臉斜睨著他,“聽說你跟一個叫貞兒的宮女打得火熱?這女的我知道,”楚彥煦笑容冷得像極北之地的寒風,“若再辦不好此事,我就賜死貞兒!”


    楚翊瑄瞳仁在瞬間收緊!他低下眼瞼重重點頭,眸子裏劃過雪亮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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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梁王府暫時恢複了寧靜。陳子楓將未來得及出逃的大哥二哥全部抓了起來投進了大獄。清算就在眼前,楚彥熙不忍看到骨肉相殘,幾次三番替陳霖雋的兩個兒子求情,最終老爺子各打了兩人一頓大板子了事。說起打板子,有個事值得一說:陳霖雋的長子陳宥之是個童老爹一般的大胖子,一頓板子劈裏啪啦,肉打掉幾塊,抬迴去的時候兇險之極,治了幾天居然蘇醒了,雖說右腿至此落下毛病,隻怕後半生離不開拐杖,但命算留住了。而次子陳廷之身子瘦弱,一頓板子下去便去閻王麵前畫了押,小命嗚唿。


    陳霖雋雖是唏噓,但更恨兒子背叛自己。雖說次子亦是正室所出,但他從小獐頭鼠目弱敗不堪,一直不討他喜歡,難過了兩天便過去了。


    李羨瞳與楚彥熙定下盟約,若楚彥熙即位,便把李羨瞳冊為宛城王,並把整個宛城國劃給他做封地。靖梁王陳霖雋心生不滿,本想一本密奏毀了他倆的美夢,可不想交戰那夜被某個刺客的匕首傷了,沒幾日竟一病死了。除卻暫時被軟禁的長子陳宥之,升仙的次子陳廷之,陳子楓等三個兒子一合計,竟隱瞞了父王被刺客所傷的事實,上的折子隻寫陳霖雋重病而終。


    異姓王病逝,訊息傳到上清皇城,楚淩曦感傷老戰友先己而去,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悼文傳諭天下。其餘諸王皆是感慨不已,想到當年戰火紛飛血灑疆場,如今功成名就,老大哥靖梁王沒得幾日太平,竟悄然離世。


    楚翊瑄作為孫女婿,與正室夫人陳玥汐上了一份甚為豐厚的禮。


    老王爺死了,王位總得傳下去。陳霖雋的長子陳宥之軟禁中被人毒殺,老三老四老五打得頭破血流,最終還是陳子楓勝出,攝靖梁王位。


    王府烽煙彌漫,楚彥熙的小院倒是寧靜異常,如若世外桃源。珠兒養傷,楚彥熙時常過去看她,給她講故事彈琴解悶。燕琳若再次嚐到了被冷落的滋味,可她如今釋然了些許,並沒有像從前那般歇斯底裏。隻是整日裏和紅蕊綠芙做一些女紅打發晨光。


    值得一說的是,柳纖惠吃了鉤吻之毒的解藥,未死竟痊愈。楚彥熙擇了個時候去找她,柳纖惠一五一十說了自己的身世。那時候太子楚彥煦還是襄郡王的時候,曾廣羅美少女,秘密養在王府培養,而後送到長安各大青樓。青樓多是士族階級造訪,這些美少女的任務,便是秘密監視朝廷大員。


    柳纖惠剛進天香館不久,就被燕琳若看中,同時買了她跟雪歌養在鎮梁王府。楚彥煦曾多次讓她打探寧王府的情況。


    “後來的事,王爺知道了。”柳纖惠哀哀垂淚,雙手一探便跪在楚彥熙腳下,伸出一雙白玉小手攥著王爺衣衫下擺,“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王爺原諒。但請王爺善待淑桐,到底也是您的血脈!”


    楚彥熙不語,低著頭看她,表情甚為複雜。


    “妾身命如浮萍,一直身不由己。”柳纖惠見楚彥熙無反駁之意,續道,“幸得寧妃垂憐,珠兒庇佑,這才苟活至今,能為王爺開枝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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