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燃挾裹皇帝和文武百官返迴京師,長安城開門相迎,無人敢於抵抗。


    百姓商賈盡數躲於家中,惶惶不安的等待著新的征服者對這座城市的宣判。而城內留守的官吏,不得不硬著頭皮前往迎接。


    魏燃雖然自幼在長安長大,但此刻的他早與當年全然不同,尤其如今歸來之時,已成邊鎮重將,威名不僅宇內盡知,便是漠北、西域,都是能止小兒啼哭的魔王級存在。


    長安城曆史上也是多次被叛軍、異族攻破,每破一次城,整個城池都會縮小一圈,人口也會大量減少。


    長安城的百姓,上了年紀的對這樣的事並不陌生,因此才會覺得惶恐不安,認為叛軍入城,自然少不了一番劫掠,那時城內無人可以幸免,堪稱一場浩劫。


    然而魏燃治軍嚴格,軍紀嚴明,並沒有發生任何士兵離隊劫掠的事。他專門成立一支類似憲兵的騎兵部隊,總數在三千上下,平日裏作為自己的親兵。


    一旦執行任務時,便是軍中的執法官,監督數萬將士各方麵的紀律。就如當下,敢於擅自離隊的,這隊親兵根本不用上報,警告過後便可直接斬殺。


    封建軍隊要維持嚴明的紀律,當然不可一味依賴嚴刑峻法,否則必遭反噬。但魏燃的軍隊,有充足的後勤保證,軍卒待遇冠絕整個大唐,故而士兵們能夠承受嚴刑峻法。隻要賞罰分明,就能保持極高的作戰紀律。


    魏燃命令大軍占領長安城武庫、將作監、糧庫和國庫,然後將右神策軍全部解除武裝,轉為民夫處理後勤任務,膽敢有抵抗者,就地格殺。


    李劍星則帶領一部人馬,前往李承業安葬之地。李承業屍體被帶迴京師後,由於皇帝必須做出並非自己所害的姿態,因此便著令厚葬於先帝皇陵之側。


    現在魏燃和李光嗣以反叛之臣入主京師,有一大堆要事處理,隻能由李劍星先行拜會。


    鳳林軍八萬大軍以城內右神策軍軍營作為駐軍營地,魏燃隻帶領一萬人馬挾裹著皇帝與文武百官上龍首原進入大明宮。


    此時在大明宮前,出現一素衣女子,煢煢孑立,當道而阻,正是被留於大明宮的壽寧公主。


    現在整個大明宮基本都空了,要麽跟隨皇帝一起出逃,留守的人在聽聞鳳林軍入城後,也匆忙逃散而去。所謂的六宮粉黛,此時正與文武百官一塊瑟瑟發抖,聽候發落。


    魏燃駐馬於前,看著當道而立的壽寧公主,他還未說話,被魏燃親兵圍住前行的皇帝便叫喊起來。


    “皇姐,救我!”


    壽寧公主麵無表情的向魏燃屈身福禮,然後看向皇帝。


    “陛下,你不該如此!李唐皇室該當有皇室的威嚴,你如今膽怯懦弱的模樣,卻是丟了我們皇室的臉,卻教世人如何看待!”


    皇帝張開嘴巴,一臉驚恐,卻不知如何迴答。


    魏燃在旁笑了笑,“公主殿下,還請讓開。”


    “李公子,大明宮內不得騎馬,此為臣下之道。”


    “嗬嗬,公主殿下方才既然提到李唐皇室的尊嚴,可你若是不讓,李某不介意將李唐皇室的尊嚴,變成這馬蹄底下的塵泥。奉勸一句,強極則辱。”


    微風吹過,卷起壽寧公主鬢角長發,她心下升起一股難以言述的情緒,似覺一切不該如此,微微咬牙,無意卻咬住了一從發絲。


    “李公子,你是忠臣之後,我從未想到你會變成如今這樣。”


    魏燃閉上眼睛,努力不讓二人的過去影響到如今的決斷。他現在是叛將,是權臣,是手掌天下局勢的關鍵存在。


    所行每一步,不是單純的複仇發泄,更係江山社稷的太平與否,所以在殺了張振以後,一切都不能再以感情行事。


    猛然睜開雙目,變得更加堅定,也更加心如鐵石。


    “公主殿下,往事已非,勿要……自取其辱!”


    他的戰馬上前,馬頭在魏燃的精微控製下,微微側過,一股巧勁將壽寧公主撞開一旁,前路再無阻擋。


    進入皇城,再入文武百官上朝之所——含元殿。


    群臣被脅迫著按照各自官職大小,各就各位,皇帝也被安排在龍椅之上。剩下的內侍、宮女,還有六宮粉黛,盡被要求迴到各自原來待著的地方,無事不得出來。


    皇帝龍椅左邊,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現在由魏燃堂而皇之的站在這裏,他不僅騎馬入宮,還劍履上殿。


    所有人都看著魏燃,魏燃卻看著皇帝,“陛下,還不升朝?”


    一切節奏,似乎都迴到了平時早朝時候,可是文武百官卻無人上奏,皇帝也沒有別的命令下達。現在連宰執都被殺了,文武百官也失去了領頭羊,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愛卿,愛卿,今日滿朝文武並無奏對,愛卿可有事要奏?”


    魏燃眼觀鼻鼻觀心,語氣淡然的說道:“自然有事,不妨議一議縣侯遇刺之事吧,陛下以為如何?”


    皇帝神色不安,“愛卿不是已將元兇盡數梟首……”


    “那陛下是否認為他們就是全部元兇呢?”


    皇帝連連說道:“自然都是!”他可不想惹火上身。


    “那好,此事就蓋棺定論,陛下何不讓瀚林擬旨,該怎麽說,想必陛下比我更加清楚。”


    皇帝連忙叫喚瀚林,將李承業遇刺之事,基本按照了魏燃編撰的戲曲內容擬定下來,隻是有意識的撇開了自己的責任。


    魏燃瞧在眼裏,並未做聲,隻待旨意擬定後,掃了一眼,然後看向皇帝。


    “天下紛亂,淮南、江南道各地百姓糾集攻打州縣,河南道旱災未去,又有契丹入寇。如今這天下,原本全仗縣侯一人維持。


    然而陛下聽信讒言,任憑手下奸佞假傳聖旨將之刺殺,自毀長城。此事,包括這天下諸事,陛下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嗎?”


    皇帝麵如土色,這不是都依你了嗎,怎麽又牽扯到朕身上了?我平日裏就打打馬球,玩玩胡姬,建一些宮殿,並未做那殘民害民之事啊。


    這天下紛亂,與朕有何關係啊,平日裏治政的都是田內侍和張內侍,還有宰執、樞密與六部尚書。他們都被你殺了,足夠平民憤了吧,怎麽要把朕給拉進去?!


    “卿……卿要待如何?”他想硬氣的反問一句,心中卻又膽怯畏懼,最後便成了這硬不硬軟不軟的一句,聽來讓人發噱。


    魏燃站在皇帝麵前,龐大的身軀帶來極大的壓迫力。平日裏臣下與他至少相距十步以外,且在台階以下。


    借助環境布置,坐在龍椅上的皇室盡顯威嚴與神秘,但那並非掌控皇權之人本身就具備的素質。


    現在魏燃與他平地對立,魏燃站著,皇帝坐著,那麽皇帝身上的任何威嚴氣勢都消散無蹤,而那皇權在魏燃的軍權麵前,什麽也不是。


    魏燃隻保持這般狀態,盯著皇帝看了五息時間,便將他瞧得渾身冷汗淋漓,坐立不安。


    漫長的對視終於過去,魏燃圖窮匕現,說出了他本來的目的。


    “天下如此,陛下當下罪己詔,以安民心,平民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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