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男果然對著錢玖開始掃射起來,不過錢玖還是很害怕挨槍子兒,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躲迴了警車後麵。


    步槍子彈傾瀉在警車上,警車的車身在不斷的冒著火花。但槍聲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停了下來,應該是光頭男的子彈打空了。


    經過剛才的“洗禮”,錢玖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在打顫。雖然自己也經常拿槍射擊,但是真到自己被別人拿槍狂射的時候,錢玖還是被嚇得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錢玖心裏可清楚的很,隻要挨到一發子彈,錢玖的行動力就會直接作廢,是生是死全看天了。


    在槍聲漸息過後,錢玖很小心的從警車後方探出頭來往光頭男的方向看去——光頭男還是躲在廢墟的牆壁後方的,多半是在換彈夾。


    忽然,錢玖看到有一個身影正在朝著光頭男所在的位置接近——是趙警官。


    原本早已哭得連聲音的嘶啞了的人質小男孩,現在又開始哭泣了起來。小男孩已經哭了太久了,現在小男孩發出的是一種很難聽的哭聲。


    光頭男貌似被小男孩的聲音給惹惱了,他對著小男孩大吼道:“再哭!再哭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趙警官遠遠的對著錢玖做起了手勢。


    “吸引目標注意!”


    那是趙警官手勢的含義。


    錢玖唯一能想到的吸引光頭男的方法,就是讓自己給光頭男當活靶子打。可是,除了這個法子,錢玖又還能做什麽呢?


    錢玖的腿止不住的顫抖著,但他還是站了起來,並對著光頭男大喊著:“有什麽就衝我來吧。”


    “是條漢子,哈哈哈哈!”光頭男換好彈夾,又開始對著錢玖掃射起來。


    錢玖應聲倒地。


    看到錢玖倒了,光頭男放開了小男孩,雙手持槍慢慢的朝著錢玖的方向走來。光頭男還是很警惕的,他害怕錢玖還沒死透,乘自己不注意又起來給自己一槍,所以光頭男想直接上去補上兩槍。


    光頭男沿著障礙物東躲西藏,慢慢的向著警車的位置移動過去。在光頭男的背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光頭男猛地往迴一看,是趙警官在向小男孩的位置奔過去。光頭男立馬轉過身對著趙警官一陣“突突突”。


    趙警官的計劃失敗了。而且十分不幸的是,趙警官的腿部中彈了,而光頭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


    光頭男想起了自己在警局關押著的時候,趙警官是怎麽折磨自己的。複仇的欲望衝昏了光頭男的頭腦,他不顧人質是否還在手中,徑直朝著趙警官的方向衝了過去。


    小男孩在經曆了昨天的事情以後,早已經被嚇傻了,即便有這麽好的機會,小男孩也沒有想到要乘機逃走。


    躲在掩體後麵的趙警官掏出手槍,一邊撤離一邊迴頭朝著光頭男開兩槍。


    就這樣,光頭男漸漸的被趙警官帶離了人質所在的位置。錢玖在這個時候居然很艱難的爬了起來,並一瘸一拐的朝著小男孩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光頭男似乎已經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趙警官的身上,並沒有看到錢玖正在緩步向人質所在的地方。


    錢玖右腿和右肩都已經中了彈,劇烈的疼痛感正在一刻不停的刺激這錢玖的大腦,想要迫使錢玖趕緊停下來。可是錢玖卻不敢停下來,這是拯救人質的唯一機會了,如果他不能帶走人質的話,那麽殺紅了眼的光頭男必然還會對人質痛下殺手的。


    “再往前邁一步啊!快啊!”錢玖不斷的命令著自己,可是腿腳卻跟不聽使喚似的,要錢玖費好大的勁兒才能多向前邁進一步。身體中彈的部位正向外湧著鮮紅的血液,但錢玖也顧不得止血,當下,救人才是最要緊的事。


    廢墟之中,隻見一名窮兇極惡的歹徒正在跟一位身著警察製服的男子對射著,男子的腿部已經受到槍傷,可是男子卻還是在奮力拖延著,因為他也注意到了,另一位身著警察製服的年輕人正在緩緩的走向人質。盡管年輕人的身上已經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就連行動都很困難,可是年輕人還是在前進著,即便隻要歹徒一轉頭就會發現他。


    趙警官必須想辦法牽製住光頭男,不讓光頭男轉過臉去看向錢玖。然而,光頭男還是發現了錢玖。光頭男端起步槍想要射擊錢玖,而趙警官在察覺到以後直接站出掩體來對著光頭男一通亂射。光頭男又縮迴去了。


    隻要再牽製住光頭男一點點的時間,錢玖就能去到小男孩所在的地方並帶走小男孩了,再不濟錢玖也可以待在小男孩的身邊,不讓光頭男對小男孩造成威脅。本著這樣的想法,趙警官一手撐著頹壁殘垣,一手持槍射擊以壓製住光頭男的行動。


    終於,錢玖走到了小男孩的身邊。而在不遠處,急促的警笛聲也正在向這邊靠近。


    錢玖微笑著對著目光呆滯的小男孩說道:“沒事了,你安全了,有我保護你。”


    來自趙警官的手槍發出的規律的槍聲停了,錢玖立馬便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趙警官的彈藥不會已經用盡了吧?


    錢玖很艱難的從牆壁後麵探出頭去向著趙警官和光頭男的方向望過去。光頭男應該也和錢玖想到一塊兒去了,所以光頭男才敢直接走出掩體,朝著趙警官的方向摸索過去。


    “我必須掩護趙警官!”錢玖心底現在就這樣一個念頭,於是他用左手端起了自己的手槍,開始對準光頭男。可是,因為身體受到重創,錢玖的身體早已控製不住的痙攣起來,根本沒法正常抬槍。


    “不要這樣,不要……”錢玖的視線開始模糊。


    經曆過巨大磨難的小男孩,眼睛直直的看著錢玖。他不明白,眼前的警察叔叔明明都已經說過“安全了”,為什麽臉上卻流露著恐懼。


    十……


    錢玖怎麽也抬不起自己手裏的槍。


    九……


    十幾輛警車已經停靠在了廢墟邊,車上的警員爭先恐後的下車。


    八……


    陸續趕來的警察用揚聲器對著光頭男高唿著“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七……


    錢玖的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他的嘴巴裏正在不斷的重複著“不要”二字。


    六……


    重獲保護的小男孩已經恢複了一些生氣,他從牆壁後麵探出頭來朝著錢玖麵對的方向看過去。


    五……


    光頭男衝到了趙警官所在的掩體。


    四……


    趙警官奮力抵抗著光頭男,想要阻止光頭男用步槍槍口對準自己。


    三……


    警員們以最快速度,不顧一切的衝向趙警官和光頭男搏鬥的位置,他們還想嚐試著救下趙警官。


    二……


    趙警官被光頭男推到在地,而光頭男的槍口也對準了趙警官的臉。


    一……


    趙警官轉頭看向了小男孩這邊,在槍口冒出火花之前,趙警官對著朝著自己張望的小男孩露出了笑容。


    ……


    陰雨天,一塊孤獨墓碑前,白菊被整齊的鋪了一地。連綿的愁雨如斬不斷的絲線一般連接著暗灰色的天空和淡黑色的大地。


    送行的人早已離開,墓碑前隻剩下一個撐著黑傘、穿著黑衣的青年人,而在青年人的手邊正牽著一個懵懂的小男孩。小男孩也穿著黑色的衣服,隻不過在小男孩的手裏,還有著一點亮眼的白色——那是一支還未獻上的白菊。


    青年人是錢玖,而小男孩則是趙警官舍命從歹徒手中救下的人質。而趙警官……已經被葬在了這三尺黃土之下了。


    在這之前,小男孩的爸爸媽媽已經帶著小男孩來參加了趙警官的葬禮,但錢玖還想帶著小男孩來到這裏。錢玖覺得,趙警官肯定很想獨自見一麵自己救下的人。


    錢玖深深的舒了口氣,然後對著小男孩說道:“將花放在趙警官的墓碑前吧。”


    小男孩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白菊,又看了看那地麵上的白菊。地上的白菊是之前的人獻上的,已經快要凋零了。小男孩蹲下身去,將那些已經殘敗的白菊輕輕拂到了兩側,然後在最中間的位置擺上了自己手裏的那一朵白菊。


    錢玖將手中的黑傘遞給了小男孩,並說道:“有什麽想對趙警官說的心裏話,就趁現在說吧。我在不遠處等著你。”錢玖轉身走開了。


    錢玖走向的方向,正有一個女警察也朝著錢玖走來,她是警察局裏的秘書。相遇之後,秘書將一封信遞交到了錢玖的手裏,並對錢玖說道:“這是趙警官的遺物,本來應該和其他的遺物一起燒掉的,但我個人覺得,趙警官很可能想讓你看看這封信,所以我就留下來了。如果你覺得不合適的話,也可以自己動手燒掉。”


    錢玖打開了信封,讀起了裏麵的文字。不經意間,錢玖的眼角紅了。


    而在趙警官的墓碑前,小男孩正在用無比稚嫩的聲音說著一些話:“在我最害怕的時候,我一直以來都很崇敬的機車人沒來救我,奧特曼也沒來救我,假麵超人也沒有來。我不理解你明明這麽沒用,連壞人都打不過,卻還是會想超級英雄一樣站出來跟壞人戰鬥,但我想我長大了以後就會理解了。我會一直記住你的笑容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對著我笑,所以呀,你一定要一直待這裏著不要離開,等我知道了,我還會迴來找你的。”


    小男孩似乎不太滿意自己放在墓碑前的白菊的位置,於是又動手挪了挪,這才離開。


    陰雨連綿之際,溫暖的陽光從厚厚的雲層穿射下來,光芒隨之被灑向了人間。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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