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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幅波瀾壯闊的場麵。


    這是讓每一個索蘭將士,直到幾十年之後,都難以忘懷的畫卷。


    “那時候,我就在左翼的山坡上。放眼望去,全是我們的人。大家都拚命的跑著,就像黑壓壓的潮水一樣,淹沒了平原,向著混亂的斐烈人衝去。”


    多年之後,一位士兵已經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可是,他在談起這場戰鬥的時候,依然臉色紅潤,眼睛發亮。


    “衝鋒的號角,就在我們的耳朵旁邊響著。左翼,中路還有右翼的號手們,都拚命的吹,拚命的吹。腮幫子鼓得活像青蛙。短號手吹,長號手也吹。


    可那時候,誰在乎這些?大家就隻是爭先恐後的往前跑,當時我被擠在人群裏,連鞋子都被踩掉了。可我一點也沒覺得。


    我隻是懊惱為什麽我們剛剛撤下來,大公就迴來了。二營那幫才調上去的家夥,可占了不少的便宜。一個個在前麵跑得比兔子還快。


    左右兩翼的騎兵,拚命的打著馬。人太多了,跑下了山坡我就看不清遠處了,就隻看見他們的旗幟不斷的向著斐烈佬的方向移動,快得就像飛一樣。


    我從來沒聽過那麽大的馬蹄聲。你想想,左右兩翼加起來,上萬的騎兵啊。那簡直就像打雷一樣。


    也活該斐烈佬倒黴。他們以為守著夜色峽穀,咱們就拿他們沒辦法。可誰知道,大公竟然跳出了包圍圈,出現了在了他們的後麵。


    換個地方,他們或許還能想想主意,可在夜色峽穀,他們的將軍再厲害也沒招。換我們在那兒,被人從後麵這麽來一下,我們也沒招。


    對,幸虧遭殃的是斐烈佬。


    那幫家夥,殺了我們索蘭帝國那麽多人,幹了那麽多壞事,總算是糟了報應了。那時候我們在營裏,隨便問問,身邊都是有親人死在斐烈佬手裏的。好幾十萬人呐。整個沿海都成了地獄了。


    之前,大夥兒就想著把阿道夫大公救迴來。大公是個好人,盧利安人得虧了他才過了這麽些年的好日子。把他救出來,把斐烈人頂在美丁城南,不讓他們禍害盧利安的北方,就是咱們最大的願望了。


    可眼看大公出現在斐烈佬的後麵,大夥兒就不這麽想啦。那時候,咱們一門心思想的就是幹死這些該死的斐烈佬,給死去的親人報仇!


    喬老爺知道嗎?對,就是鄰村那個有五棵樹,房子還漆成騷包的鵝黃色的莊園的主人。你別看他現在杵著手杖,戴著拉夫領裝紳士,說話輕言細語,我告訴你,他以前當水手的,喝酒賭錢罵髒話,站在甲板上往海裏撒尿,粗俗著呐。


    不過也可憐,二十五歲了才討了媳婦,孩子生下來才兩個月,快活日子還沒過幾天,就被斐烈佬全毀了。


    老喬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跟著難民隊伍一路到了慕尼城,然後從了軍。被選進中軍當刀斧手。


    那會兒,就數他跑得最快。


    等我跑過去的時候,斐烈佬的陣形早就崩潰了。之前的兵線上,全是屍體。咱們的人在不斷的砍殺,不斷的往前推進。老喬那家夥一個人就殺了七個!全是用斧頭劈的腦門兒。我看見他的時候,這家夥渾身都是血,連眼珠子都是紅色的。


    都說斐烈佬戰鬥力強,一個可以頂咱們兩個三個。可那也是他們占優勢的情況下。在夜色峽穀,這些斐烈佬根本不堪一擊。隻要被咱們趕上去,不到幾秒鍾,他們就全躺下了。後麵的人拚命的想要逃跑,結果都擠在峽穀裏,光踩死的就有上百個。


    我幹掉了兩個,就找不到人了。前後左右還站著的,全是咱們的人。


    然後,也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我就看見大夥兒都在歡唿。大家舉著武器,像狼一樣的叫。老喬抱了我一下,差點沒把我給勒死。


    這家夥不是說他這輩子都沒哭過嗎?


    呸!你們可以拿我的話當麵去戳穿他,那會兒,這家夥哭得像個孩子。”


    ………………………


    ………………………


    歡唿聲,響遍了整個夜色峽穀前的平原。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黑壓壓的人群,就像是波浪一般起伏著。帽子,衣服,全被甩上了天空。渾身是血的漢子們大聲叫著,聲嘶力竭。


    而當阿道夫的隊伍,穿過人群的時候,歡唿聲更是驚天動地。


    人群自動的分開,戰士們揮舞著手裏的武器,高喊著阿道夫的名字,高喊著索蘭萬歲。


    當法諾在人群中和阿道夫匯合的時候,阿道夫拍了拍法諾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兩個人一句話沒說,就已經紅了眼眶。


    這是一個奇跡。


    沒有人想到阿道夫能活著迴來,更沒有人想到,索蘭能贏得這場戰役的勝利。


    大夥兒都覺得,今天是個幸運的日子。所有的好事兒,都被自己給趕上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可歡樂的氣氛,卻一點也沒減少。火把點了起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歡樂的海洋。哪怕迴到了軍營裏,也是一樣。


    殺牛殺羊,晚餐豐盛得讓人恨不得有一張地行龍的胃。


    大家大口的撕扯著香噴噴金燦燦的烤肉,大口的喝著朗姆酒,不厭其煩的議論著這場奇跡般的勝利。漸漸的,一個不屬於盧利安,不屬於十二軍團和紅葉騎士團,甚至不屬於索蘭帝國任何一個序列的軍隊名字,頻繁的出現在耳邊。


    匪軍騎士團!


    這實在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把匪徒和騎士聯係起來,怎麽聽怎麽怪異。在戰士們看來,很少有哪位騎士老爺,會接受這樣的名字,更別提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而這些騎士,卻毫不在意。


    據說,這個名字的由來是因為他們的領主擁有一塊名叫班德茲的領地。而在索蘭語中,班德茲又有匪窩的意思。因此,班德茲騎士團,也就成了匪軍騎士團!


    大部分人都沒有聽說過匪軍的名頭,而少部分人,則想起了不久之前,那支橫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剿滅了慕尼城周邊所有盜匪團的恐怖軍隊。


    他們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在殺了教廷的西區主教薩基之後,這支隊伍就銷聲匿跡了。


    可誰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出現在了這裏。更人想到,這支忽然冒出來的神秘軍隊,竟然是營救阿道夫大公以及夜色峽穀之戰獲勝的最大功臣!


    軍中人太多了,大夥兒很難知道哪些人是匪軍騎士。


    可是,有兩個人,他們再無知也都認識。


    一個是龍門鐵閘卡列尼奇!


    正是他,用他那精妙的指揮藝術,指揮了夜色峽穀之戰,殺得斐烈佬丟盔卸甲。


    另一個是萬人屠血狐珀西。


    正是他帶領一支人數不過一千多人的部隊,奇襲柯恩男爵城堡,調動波蘭山騎士團,將阿道夫大公從駱駝坳救了出來。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兩位,就沒有今天的勝利。


    卡列尼奇和珀西,都是斐烈名將,哪怕都已經消失了一段時間,但威名之盛,就連民夫都知道。軍中將士,更有不少視其為偶像!


    而讓人震驚的是,這兩位,並不是匪軍的統領!


    他們隻是匪軍統領的追隨者而已!


    聖帝在上,能讓這樣的人物心甘情願的追隨,那家夥究竟是誰?!


    ……………………


    ……………………


    經過幾個禱時的疾馳,索菲婭終於趕上了尤金。


    尤金的部隊已經抵達了峽灣戰區邊緣的紅蠍走廊。


    紅蠍走廊是一塊狹長的平原。周圍的山脈,無論是南北走向還是東西走向,到這裏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沒入了地麵。


    因為平原兩側都是奇形怪狀的紅色岩石,少有植物。而且盛產一種劇毒的紅色蠍子,因此,被稱為紅蠍走廊。


    兩千名騎兵和六百多名騎士組成的隊伍,從慕尼城一路日夜兼程馳援峽灣,此刻看上去,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無論是人還是戰馬,都已經累得變了形。


    尤金選擇了在紅蠍走廊原地休整。


    而事實上,他也沒法前進了。


    一個禱時之前,他的前鋒跟一支斐烈騎士部隊狹路相逢,雙方一場激戰,各自丟下幾具屍體,脫離了接觸。


    其後,尤金一度試圖突破,或者甩掉這支人數並不算多的斐烈部隊。可是,無論他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對方都像牛皮糖一般纏上來。幾次交手下來,兵力占優的尤金損失還更大一些。


    在見到索菲婭的時候,尤金可算鬆了一口氣。


    雖然表麵上沒有絲毫的怯意,不過尤金自己知道,和對方那支部隊的指揮官比起來,自己的確差得很遠。


    兇狠,狡猾,有出色的判斷力,是尤金對對方指揮官的評價。


    和對方的幾次交手,他都感覺自己像是被牽著鼻子走。自己製定的計劃和戰術,才開始實施,就已經被對手看穿了。每往前走一步,自己都要麵對無數的陷阱。


    如果不是索菲婭及時趕到,尤金覺得,自己恐怕要扛不住了。


    “是幕夜和梓森!”


    隻用了不到十分鍾,阿妮塔就已經得到了索菲婭想要的情報。


    這個消息,讓索菲婭和尤金的心裏,都是一沉。


    很顯然,在失去了拿齊和布茲之後,斐烈人已經意識到了錯誤。


    他們之前分兵,是沒有想到在戰區內會有威脅到他們的對手。這稱不上大意,換做索菲婭,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而在挨了當頭一棒之後,他們迅速會合在了一起。


    幕夜和梓森兩個人加起來,手裏有接近四百名精銳騎士,還有同等數量的騎兵。如果再加上鐵倫,那就算索菲婭,也沒有信心能夠突破他們的封鎖。


    這招釜底抽薪,顯示出了幕夜的厲害。


    他沒有選擇在峽灣內和索蘭守軍糾纏,而是幹脆放棄進攻目標,直接頂到了峽灣北部。


    索蘭援軍想要進入峽灣,就必須跨過他們這道門檻。不然的話,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斐烈主力在密奈的率領下越過峽灣鎮,將紅石崗和暖水湖兩線的每一寸土地都填滿。


    看來,自己剛到,就遇見了一個難題了。


    索菲婭眉頭深鎖。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信隼從天而降,落在了尤金的手臂上。


    從信隼的腳上解下寫著情報的布條,尤金隻展開看了一眼,竟然都忍不住跳了起來。


    “大公!是大公!”他語無倫次的對索菲婭道,“他已經突破了斐烈軍的包圍圈,而且配合法諾將軍在夜色峽穀大勝斐烈軍。殲敵兩萬餘人,俘虜一萬餘人!”


    尤金的聲音又大又急。


    可迴答他的,卻是一片死寂。


    直到過了好幾秒,眾人才反應過來。索菲婭一把搶過尤金手裏的情報,看了又看。而旁邊聽到消息的騎士們,早已經一片沸騰。


    飛快的看完信,索菲婭閉上眼睛,努力試圖平息自己的心情。


    父親還活著。


    還活著。


    忍了又忍,索菲婭也終於沒能忍住眼眶中轉動的淚水,伸手緊緊捂住了嘴。


    沒人知道這些日子裏,她的心裏有多麽的煎熬。


    好幾次做夢,她都夢到父親死裏逃生,活著從斐烈人的包圍圈裏走了出來。醒來的時候,夢中的景象和殘酷的現實對比,卻讓她愈發的難過。


    而此刻,夢寐以求的結果,就這麽忽如起來的降臨了。


    來得如此幹脆,如此突然,讓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過了好幾分鍾,索菲婭才收拾自己的情緒。反複看著手裏的情報,忽然,一個念頭跳進了她的腦海。


    “尤金將軍,有地圖嗎?”索菲婭問道。


    “有!”尤金飛快的拿出一張羊皮地圖,展開來。


    這張地圖,索菲婭曾經看過無數次了。盧利安的山川河流,城鎮鄉村,全都在她的腦海裏。


    讓尤金拿地圖出來,是因為有一個讓遇見任何事情的雲淡風輕的她,也不禁為之激動的想法,需要證實。


    索菲婭的手指,順著夜色峽穀緩緩向著峽灣的方向移動,很快停在了一個名叫日冕坡的地方,輕輕敲了一敲!


    峽灣南部,是連綿起伏的群山。當初峽灣作為和美丁城同等重要的軍事要地,卻一直沒有成為斐烈軍的主攻方向,南方山群道路曲折難行,就是最大的原因。


    而這一次,密奈也是利用索蘭軍在思維上的慣性,奇襲峽灣,避開了他們一直沒能攻陷的美丁城。


    從戰略上來說,密奈這個計劃,可謂驚才絕豔。


    無論是被困的阿道夫,還是急於營救阿道夫的法諾,全都被他算計了進去。一個倒翻過來的口袋,就把索蘭耍得團團轉。


    可是,這一切的關鍵,就是要控製峽灣!


    如果在峽灣立不住腳,密奈的這個計劃就會功虧一簣。


    換做一兩天之前,索菲婭還沒有什麽想法。在她看來,能夠阻止密奈奪取峽灣,甚至能夠拖延一點時間,讓法諾的主力撤迴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可做夢也沒想到的是,羅伊提前看穿了密奈的計劃,並且星夜馳援峽灣,還一舉殲滅了拿齊和布茲兩支部隊。


    而現在,就連被密奈一直當作盧利安的七寸捏在手裏的父親阿道夫,也已經成功突圍,並且還和法諾前後夾擊,大勝斐烈軍留守夜色峽穀的部隊。


    那可是斐烈主力之一啊!


    打掉了這支斐烈部隊,也就意味著,夜色峽穀到美丁城一線,完全掌握在索蘭的手裏。


    這也就讓索菲婭看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戰局的關鍵,在峽灣。這一點毋庸置疑。


    要接應父親阿道夫迴來,隻需要幾個獅鷲騎士就夠了。問題在於索蘭主力無法迴來。


    守住峽灣,索蘭主力就有足夠的時間通過美丁城返迴慕尼城。守不住,密奈兵鋒直抵希萊河,就會把索蘭切成兩半。


    既然成敗都看峽灣,那為什麽不讓索蘭主力直接趕赴峽灣呢?


    隻要順著密奈的行軍路線,趕到日冕山,就等同於把密奈關進了南方山區。峽灣守不住,也就罷了。反正結局也不可能再壞。可要是峽灣守住了,就能把密奈關在山區之中,活活耗死!


    全殲斐烈南方軍團!


    那將是比夜色峽穀更輝煌的戰果!將徹底改變盧利安的局勢!


    到時候,完全可以趁勢收複盧利安全境,把剩下的斐烈軍,統統趕下海!至少在黑潮結束之前,斐烈帝國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而沒有還手之力!


    下定決心,索菲婭立刻寫了信,放飛信隼。


    目送信隼消失在天際。她迴過頭來,注視著南方。賭注已經下了,現在,是時候出牌了。


    如果隻有幕夜和梓森兩個,自己憑借兵力優勢,或許還能應付。若是再加上鐵倫.....


    “羅伊,你能牽製住鐵倫麽?”索菲婭喃喃道。


    .


    .


    .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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