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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看到眼前這個人,馬修如同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霹靂擊中了一般。


    他的瞳孔如同受驚的貓一般驟然收縮,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馬韁繩,手背上的血管以一種可怖的姿態膨脹起來。他的身體中的每一條肌肉都變得異常僵硬,唿吸變得急促而粗重。


    一年半的時間過去,眼前這人和以前的那個波拉貝爾小雜役比起來,簡直完全變了一個人。


    當年的他,隻有一百五六十公分,隻齊及自己和萊斯的肩膀,就連萊斯的妹妹安妮也比他高上那麽一點點。而現在,他的個子已經猛漲到了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整個人都比以前大了一號!


    除了個頭之外,他的身形和容貌變化也很大。雖然現在的他看起來依然比一般的同齡人顯得瘦小,但他那被複合型護甲緊緊包裹著的身體,卻給人一種充滿青春活力,蘊含著力量的精悍之感。


    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就能讓人不由自主的采取防禦姿態。仿佛麵對的是一把寒光閃閃即將出鞘的利劍,一條暗湧奔騰的冰河,一隻作勢欲撲的獵豹!


    而他那招牌式的大腦袋,因為個頭的增長和身體的成熟,也變得不那麽明顯了。稚嫩青澀的容貌,變得線條分明。


    如果是在街上的偶遇,哪怕是跟他擦肩而過,馬修也很難把他認出來。


    隻有當此刻他站在那裏,叫著馬修名字,同樣的黑色頭發,湛藍的眼睛和雙手升騰的火焰,才讓馬修的記憶如同一道被雷劈開的岩漿外殼上的裂縫,不斷的延伸擴大。往事,就像滾燙的熔岩般翻騰而出。


    羅伊!馬修從牙齒縫中,擠出了這個他刻骨仇恨著的名字。那聲音低沉得仿佛恨不得把這個兩個字咬碎嚼爛。


    周圍的人群,出現了一陣難以抑製的騷動。仿佛有一道無形的衝擊波,以馬修和羅伊為中心,飛快的向四周擴散。


    馬修的身份,羅伊的魔法,驚得雙方所有人目瞪口呆。


    馬修的身份,一直都是溫格家族最大的秘密。


    別說普通的盜匪不知道這個小子是溫格子爵領的繼承人,就連大部分後加入的衛隊成員也不認識自己的這位少主。知道他的身份的人,隻限於費格,胡安和馬修的貼身侍衛達克等人,


    而現在,他卻被羅伊一口叫破!


    同時,羅伊的魔法也給大家帶來了極度的衝擊。


    當他手中的兩團火焰冉冉升起的時候,胡安陰冷的目光瞬間凝固了,唿吸幾乎停頓。費格下意識的激發了鬥氣,手中的長劍微微抖動。他們身旁的盜匪和衛隊士兵們更是個個駭然失色,本能地向兩側躲避。


    “魔……法……”雙胞胎的母親朱蒂,抓著丈夫的胳膊,手指幾乎掐進了肉裏,難以置信地失聲叫道,“天啦,他是魔法師!”


    傭兵們震驚地看著羅伊,隨即將目光投向彌琪。


    美麗的精靈女孩緊緊抓著自己的長弓,咬著嘴唇,迴想起之前和羅伊的那一次短暫的交鋒,臉色忽然一片蒼白。


    淩霜、淩雪、奧爾德、穆西、福格斯、金森……人們呆呆地的看著羅伊手中的火焰,或震驚,或驚喜。尤其是那位魔法學員,更是兩眼發直的盯著羅伊手中的火團,臉上的表情如同見了活鬼。


    “怎麽了?”他的同伴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緊張的問道。


    “他是……魔導士!”魔法學員聲音顫抖著。


    魔法是一個存在於普通人生活之外的神秘世界。在這個世界中,每一名擁有魔法天賦的人,都被視作上天的寵兒。他們翻手唿雲,覆手喚雨,擁有人們難以理解並為之畏懼的恐怖力量。


    因此,常人很難理解魔法世界中的人們的行為準則,規矩和思想。他們看見的,都是魔法師們表麵的尊貴、富有和神秘。是他們蒼白的臉色,瘦弱的身體,沉寂而睿智的目光和沉默中的傲慢。


    隻有魔法師,才知道這個封閉的世界裏的規則。就像這位剛剛才踏入一階朗星法師之門的學員。當他看見羅伊手中的兩團火球時,他所有的驕傲都已經消散無蹤。心裏剩下的,就隻有無盡敬畏。


    擁有感知力的他知道,雖然從表麵看,羅伊手中的火球,和一個見習法師釋放的火球沒有什麽區別。但實際上,那兩團火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的爆炸著。無數七元素法陣,從火球的核心湧現,炸開。一波又一波,無窮無盡。


    可火球的外表,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因為掌握著它們的那雙靈巧而幹淨的手,在不停的壓縮著它們,一遍又一遍的將其向核心擠壓。如果說,見習法師釋放出來的火球是一團棉花的話,那麽,此刻羅伊手中懸浮的就算兩塊千鍛精鋼!


    沒有人能比魔法學員更了解其中的意義——那意味著羅伊的魔力,感知力和對元素的控製力,已經達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別說一個他,就算十個他加起來,也不是擋不住這兩團火焰的攻擊。


    魔法學員的聲音很小,近乎於一種無意識狀態下的喃喃自語。可是,當魔導士這個詞出現的時候,周圍的人們幾乎同時扭頭盯住了他。


    “沒想到,您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羅伊的聲音在嗶嗶剝剝的火把聲中響起。他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馬修。手上的火焰,隨著他手指如同波浪般的起伏而跳躍著,如同兩隻火魔在柔軟的囚籠中張牙舞爪。


    羅伊盯著馬修,如同盯著一隻獵物。


    他喜歡這種感覺。


    小時候,肆無忌憚的在叢林中奔跑,和野獸貼身搏鬥,和矮人摔跤,和精靈打架,和野蠻人圍捕猛獸的日子,已經成為了他身體中的一部分。他的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充斥著森林,陽光,冰雪,狂風,咆哮和戰鬥的記憶。


    那是一種野性的力量。


    這種力量,曾經一度隨著威廉的強行要求和波拉貝爾的生活,而被緊緊的包裹起來。


    他被迫學著與人相處,被迫學著用憨唿唿的笑臉去偽裝自己渾身的尖刺,被迫低著頭,恭敬的說話,被迫一遍又一遍的迴答“是的,先生。”“遵命,先生。”……如果僅僅從外表看,他已經成功的把自己變成一個鄉下的老實孩子。


    可是,隻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骨子裏的野性,從未消失過。就像一團落入了冰冷水麵的熔岩。當外表凝固成黑色的堅硬岩石時,隻要用鐵錘砸開,就能看見那足以點燃一切的火焰。


    現在,再沒有了束縛。


    一年半之前,入侵波拉貝爾的斐烈騎兵,馬修,穆恩,喬治,亞曆克斯和追殺他的公正騎士列弗,一同成為了砸開他外殼的鐵錘。


    當爺爺威廉,最好的朋友湯姆和那些熟悉的波拉貝爾街坊鄰居被從他的生命中剝去,當他跌下山崖,知道自己那個被全世界的人譏笑的恥辱身世的時候,身體中的野性力量又複蘇了,而且比以往更強大。


    迎著馬修的目光,羅伊呲了呲白生生的牙。


    馬修一陣毛骨悚然。黑發少年那尖銳的白牙,在火光下閃閃發亮,就像一隻魔獸在無聲的咆哮。


    這種聯想讓馬修渾身發冷。他麵色驚惶地環顧四周,很快,便在達克和周邊士兵的團團保護中尋找到了一絲安全感。


    重新發現了自己占據著優勢這一事實後,馬修的臉色漸漸恢複了平靜。


    他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神情陰冷而譏諷:“我也沒想到,你還活著。不過,你看來運氣不怎麽好。”


    “是嗎?”羅伊冷冷地道,“我倒覺得,我現在的運氣不錯。瞧,我正愁著去哪裏把你揪出來,你就自己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把我揪出來?”馬修看看周圍,不禁啞然失笑。他實在想不明白,羅伊哪裏來的這種自信。他難道不明白,現在的他,已經陷入到死地了嗎?就算他的魔法再厲害,難道還能把這裏七八百人都殺光?!


    “好,我在這裏。你能把我怎麽樣?”馬修抬起了下巴,譏諷道:“殺了我?為你的那個鐵匠賤民朋友報仇?或者為其他賤民找我討公道?撒泡尿照照你現在的樣子,就憑你,也配跟我作對?!”


    聽到馬修提及湯姆和失去的波拉貝爾平民,羅伊的眼睛,半眯了起來,目光如同刀子一般閃著銳利的寒光。


    一看見羅伊的目光,費格和達克兩人一左一右,擋在了馬修的麵前。


    “生氣了?!”馬修先是一驚,隨即梗著脖子,臉上的表情愈發猙獰,“一個肮髒低劣的賤種,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跟那位大人作對。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狗屎一樣的東西,還想找我報仇,好好看看你周圍!”


    馬修話音剛落,數十道戰環,自包圍的人群中亮了起來。這裏麵,有溫格領招攬的騎士,也有黑骷髏盜匪團的大盜。


    商隊眾人不禁駭然色變。在這濃烈的殺氣包圍中,他們感覺就像是站在一隻四周遊弋著無數嗜血鯊魚的小木筏上。


    每一個人都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武器,咬緊了牙關。剛才羅伊和馬修對話的時候,他們隻是在旁邊靜靜的聽著。誰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何時認識,彼此之間又有著什麽恩怨。不過,從對話中,大家隱約能夠明白,羅伊和馬修之間有宿仇。而眼下,卻是對方占著上風。極盡嘲弄。


    看著商隊眾人慘白的臉色,馬修陰笑兩聲。


    他輕輕拍了拍費格的肩膀:“費格先生,這裏就交給你們了。記住,哪怕不要財貨,也一定要殺了這個人。他的命,比一百萬金路郎更值錢。”


    一聽到這句話,費格和胡安眼前頓時一亮。


    他們仔細地打量著羅伊,一點也想不明白這個小鄉巴佬有什麽值錢的地方。但他們更明白,馬修不會亂說話。以這小子的貪婪,如果不是那個叫羅伊的家夥確實值那麽多錢,他絕不會說出不要貨物的話來!


    的確,馬修沒有撒謊。


    在經曆了初見羅伊時的惶恐之後,鎮定下來的他驚喜地發現,這個機會,簡直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除掉羅伊,不但可以解除心頭大患,而且對教廷也有一個交代!有這小子的屍體,他還活著這件事,就能找到一個完美的借口!


    他完全能夠想象,當他帶著羅伊的屍體迴去,告訴教廷自己曆時一年多的追殺終於除掉了這個小子的時候,會獲得什麽。這別的不說,光是黃金龍家族那位年輕的大人一句嘉獎,就能讓溫格家族飛黃騰達!


    和羅伊比起來,商隊裏的這些財貨,簡直不值一提!


    想到這裏,馬修輕輕一帶馬韁,緩緩向後退去。仰頭衝羅伊嘖嘖兩聲,惋惜地道:“我就不陪你了。當然,等你死了以後,我會為你收屍的。”


    對於當初在山洞中,羅伊以一個四級魔法擊殺除了自己和列弗之外所有人的場景,馬修還記憶猶新。以他的性格,當然不會在這裏等著羅伊把目標對準自己。即便有費格和達克的保護,那也不能完全安全。


    最安全的地方,當然是在陣外。


    馬修在重重保護下,麵帶笑容,向後退去。嗖嗖嗖嗖,早已經看不慣他那副得意嘴臉的彌琪和麥芽兒,幾乎同時張弓,連發數箭。


    當當當!費格和達克同時縱身而起,將大部分箭矢撥開。而漏過去的箭,也被護衛在馬修身旁的護衛們層層疊疊的盾牌擋住。除了幾名侍衛被麥芽兒關注了鬥氣的箭矢震得後退幾步,發出一聲悶哼外,馬修連皮都沒有擦破。


    “哈哈哈哈!”馬修的笑聲愈加的猖狂得意,不過很快,他的笑聲就被遠方傳來的一陣劇烈的馬蹄聲打斷了。


    “騎兵!”眾盜匪駭然迴頭,隻見遠方,一條火龍從地平線飛躍而出。鋪天蓋地的火把隨著震顫大地的馬蹄聲,向著這邊飛馳而來!


    馬修的臉色瞬間變了幾變。他明白,無論來的是誰,都不是他們的人。他猛地迴過頭來,厲聲喝道:“動手!”


    隨著馬修的聲音,盜匪們瘋狂地向車陣撲去。數十名騎士和大盜,咆哮著,如同猛虎般從人群中躍起來,手中長劍大斧,自頭頂力劈而下,還未近身,車隊上的人們就已經能感受到那迎麵而來的唿嘯風聲!


    從天空中看下去,這一刻的內陣,就像一塊身處巨浪中心的小小礁石。四周狂唿呐喊的匪徒,如同兇惡的滔天巨浪一般,齊撲撲的向中央湧去,那猙獰的麵孔,閃亮的刀鋒,組成了一幅狂暴的群魔畫卷。


    在這狂潮中,商隊傭兵們死死咬著牙,護衛們拚命讓自己站直了,金森,奧爾德,穆西等人,一個個瞪著滿布血絲的眼睛,脖子青筋畢露,而其他沒有戰鬥力的平民,則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隻有兩個人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著羅伊。


    一個是馬修,一個是福格斯!


    湧動的人潮和紛亂的兵器中,他們看見,羅伊笑了起來。沒有人能夠用準確的語言去形容羅伊臉上的這種笑容。


    不是猙獰,不是喜悅,不是悲傷,也不是陰冷。那是一種仿佛看見獵物落入陷阱般的笑,別說馬修,就算是和羅伊同在一個陣營的福格斯,也忽然感到一種徹骨的涼意,從後背上往上爬。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盜匪們衝想車陣的一瞬間,羅伊手上的兩團火焰,驟然升上了天空,如同禮花一般,一高一低,接連炸開!每一團火球,都化作漫天火雨。上層的火雨籠罩了包括馬修在內的整個外陣,而下層的火雨,則籠罩了內陣邊緣。


    “六級魔法,火之隕星!”混亂中,準備著一個四級魔法的魔法學徒失聲叫了起來。


    隨著他的驚叫聲,商隊的人們隻看見眼前的一片赤紅火光。而飛奔而來的盜匪們則紛紛止步。衝在最前麵的來不及停住,被後麵的人一擠,便衝入火雨中,頃刻間變成一個個慘叫的火人。


    所有人都駭然向羅伊看去。還沒等他們迴過神來,就見羅伊獰笑著,手指一彈,一道藍色的光彈沒入地下。


    “這是……”


    一道藍色的光,順著內陣外圈的地麵,呈環形飛速遊走。速度快得如同一道閃電,頃刻間就已經環繞一圈。絲絲縷縷的藍光中,十八道光柱,從地麵猛地升騰起來,直衝雲霄,隨即光柱裂開……


    看到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懵了。


    “魔紋法陣!撤,快撤!”


    剛剛在車陣麵前停下腳步的胡安,發出一聲淒厲而驚恐的吼聲。整張臉,都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扭曲著。暴吼聲中,他全力催動鬥氣,以光環護住全身,直接撞飛兩名擋路的盜匪,向車陣外掠去!


    同時感受到危險的,還有費格和達克。一看到地麵升騰起的那十八道藍光,一感受到那由十八顆五級魔核全力爆發後散發的恐怖力量,兩人本能的護住馬修,一邊向外跑,一邊瘋狂的叫著。


    “走,快走啊!”


    可是,無論是胡安還是他們,動作都慢了半拍,更遑論那些被火雨阻隔著,根本不知所措的普通士兵了。


    “轟!”


    災難終於降臨。


    十八聲巨響,匯集成了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光柱分裂的數以千計的藍色水箭,如同十二級暴風中橫掠的雨絲一般,發出無數讓人毛骨悚然的嗖嗖聲,激射而出。頃刻間,便細細密密地交織在一起,將世界割得粉碎!


    在這條條飛射的藍光中,無數的血花驟然綻放。


    那些密集地圍在內陣旁的盜匪,連一點點閃避的空間都沒有。


    他們的身體在噗噗噗噗的聲響中顫抖著,胸口、小腹、大腿、頭部、脖子、手臂,在箭雨中被瞬間洞穿出一個個恐怖的血洞。他們的血肉被撕裂,骨頭被射斷,破碎的衣服護甲在滿布血雨和火雨的空中紛紛揚揚。


    一名大盜躲過了前麵的箭雨,卻無法躲過兩側交叉的箭雨。他的身體在空中被射得一陣亂抖,落地時,已經變成了肉泥。


    旁邊,一名溫格子爵領的衛兵,試圖依靠同伴的身體避讓開來。可是,那足以貫穿盾牌的箭矢,依然將他和身前的同伴一道死死的釘在了車牆上。


    一位衛隊的武裝騎士,將鬥氣催到極致,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拚命阻擋著襲來的水箭。“砰”,隨著長劍在無盡箭雨中斷裂,一支水箭穿過他的咽喉,帶出一蓬鮮血。而另外幾支水箭則割破他的身體,在他身上劃出一道道恐怖的傷痕。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狹小的車陣空間內反複上演著。激射的萬千水箭,飛揚的血雨、碎肉和布片,組成了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商隊中的人們,已經完全傻了。


    他們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場毫無疑問的大屠殺,許多人,都被飛濺的鮮血,染紅了頭發和衣服,而毫無感覺。


    這片環形空間太狹窄,而水箭又太密集了。


    在這種特定的環境下,擠滿的盜匪和溫格衛隊士兵,完全就是一群關在屠宰場欄杆裏的羔羊。


    一個接一個盜匪和士兵倒下了。地麵頃刻間被流淌的鮮血染紅。血液匯流成河,順著泥濘的坑道流淌,不斷有軀體倒下,在血水中濺起黑紅的浪花。而當飛濺的鮮血再度落下的時候,隻看見厚厚一層泛起的泡沫。


    嘔!魔法學員第一個忍不住心頭的惡心,吐了出來。


    他這一帶頭,車陣中立刻接連響起了嘔吐聲。就連淩霜淩雪,也麵色煞白,心頭一陣翻騰。哪怕閉上眼睛,也無法減輕。那劇烈的慘叫聲,就像野獸的悲號一般,充斥著她們的耳朵。


    屠殺,這是最赤裸裸最血淋淋的屠殺!


    當不知道過了多久,箭雨終於停下的時候,整個外陣,已經變成了堆滿屍體浸泡著鮮血的地獄。至少有五分之二的盜匪,倒在了這種大家從來都沒見過,連想都沒有想過的魔紋法陣之下。


    福格斯和身旁的人們,艱難地扭頭向羅伊看去。


    夜色中,親手製造了這場血腥慘案的少年靜靜地站在那裏。那黑色的頭發,憨憨的表情,漂亮而帶著一絲茫然的眼神,無辜,淳樸又讓人著迷的陽光般的微笑,就如大家第一次看見他時一樣。


    而當人們把眼前這個黑發少年和眼前這個地獄般的景象聯係起來,迴想羅伊從容而平和地一步步設下這個陷阱,並很有耐心的在最後發動,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隨著謎底的解開而爬上了每一個人的後背。


    金森的嘴唇顫抖著,臉色肌肉抽搐著,良久,才幾經掙紮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好狠!”


    .


    .


    .


    .


    .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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