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她的話,宇文闡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麽迴答。


    剛才,他會那樣說,不過是隨口之言,隨心而說,實在是沒怎麽過腦子。


    有些話就是這樣,說的時候並不怎麽在意,說過以後,再一想才會真的明白過來。


    今夜的星空中星星很多,多的讓人都數不過來,看的人眼睛都開始有些發酸。


    “你說,人死之後會不會真的變成星星?”


    也許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說,也許是他想說這個,也許是……


    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明白,誰也不清楚。


    她想了想說道:“陛下,您覺得會變成,那就一定會變成。”


    “你呀,總是這樣。幹嘛呢,朕……”


    “陛下,您不用這樣。臣妾說那話,自是真心。臣妾記得在自己小時候,母親對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沒有答案的。有些看起來不可能,其實都是可能的。對於一些,隻要我們願意相信,就一定是存在的。”


    這段話說的是語無倫次,說的是毫無章法。這在尋常人聽來,簡直就是胡言亂語,不著邊際。


    “你說的這個,朕都懂。”說到這兒的時候,宇文闡歎了一口氣。“這一生能夠遇見你,是朕最大的福氣。”


    “能遇到陛下才是臣妾最大的福氣。”聞聽到此言,她趕緊說道。


    就算你是真心,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就算你真的很在乎我,我也不能那樣說。你是君,我是臣,君臣有別,概莫能外!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先迴去吧,讓朕一個人待一會。”


    “臣妾告退,陛下切勿過多的勞神費心。”


    她說完了這句話,就恭敬的離開了。


    她離開的時候,他依舊沒有迴頭,目光依然落在遠方。


    她是誰,自然是司馬消難的女兒司馬令姬。司馬令姬自從懂事開始就進宮陪伴著他,直到有一天,他的父皇告訴他,他們要成為夫妻,要成為相伴一生的人。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夫妻是什麽,也不明白相伴一生的含義,他隻知道,以後他和司馬令姬在一起就會變得名正言順,就再也不會被別人責難。其實什麽名正言順,道什麽別人責難,他是皇太子,是帝國的儲君,誰敢說他的不是。再說了,他還是個孩子,和同齡人玩鬧,本就也再正常不過。


    司馬令姬走了,他依舊坐在宮門口,依舊看著夜空。


    剛才他問司馬令姬,人死後會不會變成星星,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是真的希望人死後可以變成星星。此刻,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他的皇爺爺,他的父皇。這段日子曆來,伴隨著一些事情的發生,他越來越體會到帝國的深邃,自己的渺小。


    皇爺爺你那麽的英明,能夠北拒蠻族,東平偽齊,南鎮島夷,為什麽就要留下那個人。在您的手底下有那麽多的能臣良將,您為什麽就要……孫兒實在是不明白,實在是不懂。您說您留下他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讓他成為皇親國戚,成為父皇的嶽父,成為朕的外公。您說,要是沒有這一切,朕也不會如此被動。還有,父皇您也是的,明明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殺掉他,可是您為什麽到了最後,沒有下那樣的決心。您不殺,朕理解。可是您為什麽,要讓他成為輔政的大臣,成為守護朕的人。朕知道,您可能覺得他很有本事,有他輔助,朕處理帝國的事情會遊刃有餘,可以更好的駕馭這個國家。可是,朕想您應該不會忘記。有本事的人從來就是一把雙刃劍,能不能駕馭,那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說這些,好像已經沒有多大意義,畢竟皇爺爺和父皇你們都已經離朕遠去,這些已經和你們沒有多大的關係。問題是朕的,朕隻能慢慢承受。朕希望人死後變成星星,就是希望你們可以在夜空中看著,看著孫兒的一切。


    要怎麽辦,要怎樣解決目前的危機!


    不知道,不清楚。在這盤棋局中,宇文闡很清楚自己處在了下風。雖然他是皇帝,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道德什麽時候真的重要過。所謂的道德,不過是霸業的點綴品。


    這個時候,剛才還隱匿在一片雲彩中的月亮正慢慢鑽出來,閃著銀色的清輝。月牙兒下邊,柳梢上麵,有一對星好像微笑的仙女的眼,逗著那歪歪的月牙兒和輕擺的柳枝、點點的繁星好似顆顆明珠,鑲嵌在天幕下,閃閃地發著光。


    滿天的星鬥,它們盡著自己的力量,把點點滴滴的光芒融合在一起;雖然不如太陽那麽輝煌,也不如月亮那麽皎潔,但它們夢幻般的光也灑到了人間,把大地變成了一個奇異的世界,誘發著人們探索的欲望。


    朕應該就和那星星,一樣渺小,一樣無用。要是可以的話,朕真的希望可以改變這一切,就如同皇爺爺你當年一般,剪除權臣,建立屬於自己的帝業。以前聽大伴講皇爺爺您的故事時,總覺得充滿了傳奇,覺得那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現在,當朕真的要時才發現,那有多難。


    要是可以的話,朕真的不想這樣。


    “陛下,夜深了,您迴去吧。”


    大約是亥時的時候,有一個小太監過來,善意提醒道。


    宇文闡並沒有迴答那個太監的問題,他看了那個太監一眼,然後說道:“你是什麽時候入宮的?”


    “迴陛下的話,我是今年剛入宮的。”


    小太監說這話的時候顫顫巍巍的,看起來有些害怕。


    “你是今年才入宮得啊,還真的是幸運。”宇文闡聲音很小的說了這麽一句。


    “陛下,夜真的已經有些深了,您真的要迴去了。”


    也許是來之前受了誰的委托,這個時候雖然他依舊有些忐忑,但他還是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朕知道了,你先迴去,朕馬上就進去了。”


    宇文闡沒有生氣,他很是隨和的說道。


    “可是陛下,我……”


    “好了,你用說了。”宇文闡有些不耐煩了。


    看到皇帝陛下已經有些生氣,小太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諾。”


    看樣子,他確實已經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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