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施主,你來了。”


    “大師看起來對我的到來一點也不意外。”


    楊堅喝著茶,用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


    “這有什麽好意外的。楊施主隻要有那樣的心,就一定會過來的。”


    “有哪樣的心啊,我怎麽有些聽不懂。”楊堅笑了笑,問道。


    “看起來楊施主真的是很會藏拙,也怪不得高祖沒有看出來。”


    “大師你這話就錯了,高祖他不是沒看出來,我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沒能出手。”


    楊堅的臉上露出了讓人難以捉摸的笑,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外。此刻窗外的麻雀已經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看樣子,它們也有自己的煩惱。


    “施主你的意思是?”


    “沒什麽意思,大師不必多問,也不必多想。”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問了。有些話不說比說了好,有些事不知比知了好。”


    “大師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多說啥了。”


    “是啊,所以楊施主今天來我這裏要做什麽?”


    “還是剛才那句話,大師是聰明人,有些話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楊施主,我記得您當年第一次來我這裏,是陪著高祖來的。那年高祖曾問過你,子嬰事,可會演?當時你聽到這句話,立馬下跪道,怎會,我大周一統東西,國勢日隆,陛下英明神武,太子亦是天縱之資,江山代有傳人,怎麽會發生那樣的事。高祖見此,不由歎息說道,事借由變,卿可願立誓,護我大周,國祚綿長。你略微的沉思後,答道,願。今日施主前來,可是問此事?”


    “大師,你這話讓我怎麽迴答?”


    楊堅在這個時候猶豫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他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周。現在大周的天下就如同一葉小舟,何去何往。雖說,當今天子是他的外孫,可是那不過是名義上的,他的女兒和那宇文讚是有孩子,可是不過是個女孩。古往今來,哪有女帝,自己也……前朝的故事,他可是知道的。想那漢朝霍光身前身後,細細想來,著實讓人唏噓。霍光一生為大漢盡忠,二安天下,可最後去世後,家族卻是那樣的下場。自己現在就和霍光一樣,所以要怎麽辦呢。


    “施主,心中怎麽想,便怎麽答,何必猶豫?”


    楊堅心中的顧忌,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他不說,別人如何能知。不知,便也隻能如此。


    “大師啊,我來您這裏不過是為了解惑。當年的事,我不想去計較。這樣說吧,就算到了此刻,對於高祖,我依舊心懷感激,心懷敬意。不說他為了天下黎明,隻說他對我楊堅的知遇之恩,我就算再如何,也都無法報答他的厚恩。可是啊,有些事情,並不是不改變的。當年如何,今日怎樣,我想就算我不說,大師也能明白。”


    “是啊,的確是那樣。今時不同往日,有些確實是變了。不過,我想,就算是你也沒有想到。高祖那個時候的一句試探話,有一天竟然會一語成讖。世上的事,還真的是有趣。”


    楊堅無可奈何地說道:“有趣是有趣,可是問題總還是要解決的。”


    聞聽楊堅此語後,懷遠大師的眼睛亮了,他笑著說道:“原來如此,原來施主是為了這個而來,原來施主並不是。”


    這句話肯定是沒說完的,一定還會有後續。果然,緊接著他又說道:“甚好,甚好,甚好。”


    “大師啊,你究竟是在擔心什麽啊。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來這裏是為了尋求破解之法的?”


    要是到了此刻,楊堅依舊沒有明白懷遠大師的話,那麽他就真的不配當那丞相,不配來這裏。到了此刻,楊堅明白了,原來,這懷遠大師以為自己來這裏是為了尋求當年誓言的破解之法。還真的是有趣。他,唉,明明是一個高人,卻和那俗世之中的人一樣,細細一想,自是可笑。且不說楊堅此刻壓根就沒有那樣的想法,就算有,又怎會如此。天命在己不在天,要是真的想做一件事,又有什麽能夠阻止。


    “是我唐突了,還請楊施主見諒。”


    這懷遠大師一點也不覺得剛才自己那樣有什麽不妥。他笑了笑,然後喝了一口茶就算過了。


    “大師會那樣,我理解。畢竟此刻,天下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心中都是那樣想的。我楊堅做事,但求不愧我心,別人怎樣,和我有什麽關係。這麽些年,要是真的在乎別人的看法,我也不會走到現在。”


    同樣楊堅也是喝了一口茶,同樣一是一笑。


    “施主,你既然已經想的很明白,那麽來我這裏想要什麽。”


    是啊,我來這裏到底想要什麽。懷遠的一句話,讓楊堅一下子想了很多。來之前,他沒有注意,隻是覺得自己應該來這裏。現在,他終於開始思考了,思考自己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很樸素的道理,那就是我們在做一些事的時候,總要問自己為什麽做,做了能得到啥,這樣會有怎樣的後果。雖然我們不能時時思而問之,但卻一直存在。


    想啊想,想啊想,想啊想。在經過了一點時間的思考,楊堅終於想明白了。


    “不過是求心安!”


    “求心安啊,挺好。”


    懷遠大師對楊堅的這個迴答依舊不意外,在他看來這個答案本就該如此。一個人既然已經把整件事都想明白,那麽他到別人那裏能做的,也就隻剩下了求心安。


    “那麽,施主現在心安了嗎?”


    楊堅歎了一口氣,道:“我不知,也不好說。”


    “有些事,是自己事,別人能做的不過是引導。施主要是心中不能釋然,我就算說再多,亦是無用。”


    懷遠的這句話一出來,楊堅瞬間就惆悵了。道理我都懂,我不明白的,隻是要如何,你這樣,我實在是很困惑。


    一張疑惑的臉龐,對於世事洞明的懷遠大師來說,怎麽可能不知道緣由。可是啊,他此刻也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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