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東江皮島的毛文龍自然還不知道,袁崇煥已經將矛頭對準自己,他還在等待著李溫的糧食和鐵料。


    而李溫這時候卻正為毛文龍的鐵料發愁,隻怪自己當時托大,一口答應毛文龍,為他弄鐵料,如今通過陳俞嗔一打聽,才知道一切沒那麽簡單!


    原來陳家隻做絲布和成衣有關的這些買賣,其他的比如糧鐵物件這類都不涉足。


    而這紹興排在前麵的沈家和張家卻不同,有錢的大戶人家,各種買賣都做,按陳俞嗔的意思,李溫若想弄到鐵料,就得與沈家和張家打交道,除非李溫不在紹興,去其他地方弄,簡而言之,在紹興做偏門的買賣就繞不開沈張兩家!


    李溫翻過來調過去,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趁著這段時間,他將賣掉皮貨和人參的銀子,湊出來五千兩,拿出三千糧又從吳大財主那裏提了三千石糧。


    當初毛文龍說過自己是杭州錢塘人,李溫還說要為毛文龍帶家書,可是最後也不了了之。


    如今已經知道毛文龍是杭州人,自己也離著不遠,若是不去走一趟,顯得不夠禮貌,最後李溫放下煩心事,帶著趙老道,打馬直奔杭州。


    杭州是個好地方,不是小城可比得了的。


    宋代詞人柳永曾經寫過一首望海潮來誇讚杭州,詞曰: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風池誇。


    雖然這首詞描寫的是宋代的杭州,可如今的杭州亦不逞多讓,甚至更美更繁華!


    經過打聽李溫得之,毛文龍出生在杭州錢塘,可在他九歲的時候,他父親毛偉身故,所以母親就帶著他們哥三個,在舅舅沈光祚的身邊生活。


    毛文龍母親沈氏的家族很不簡單,沈家乃杭州望族,有“杭州甲族,以沈為最”之稱,由此可見一斑。


    後來沈光祚升官,而毛文龍隨著母親弟弟一直生活在杭州,直到二十九歲那年離家。


    如今毛文龍官拜平遼總兵官,也可謂光宗耀祖,在杭州的家也修的氣派,毛文龍的發妻張氏帶著毛文龍與遼東小妾生的兒子毛承鬥生活在這裏。


    踏入杭州城,李溫就被這裏的繁華所驚詫,這是他來到大明朝,第一次來到大城市。


    大城市的光怪陸離,無不吸引著李溫,可是他卻來不及觀賞杭州之富庶繁華,與趙老道經過打聽,不費吹灰之力就尋到毛府。


    高牆大院,朱門緊閉,所有富戶的宅子都修得差不多。


    李溫上前叫門,側門的門板上有一塊活動的木板,巴掌大小。


    李溫輕輕敲門,很快那門上的木板被拉開,裏麵出現一雙黑不溜秋的大眼睛。


    “你們是誰?幹嘛來的?”


    門內大眼睛語氣略有不耐煩。


    “在下李溫,從紹興來,前些日子剛從東江皮島迴轉,見了毛帥,所以想著來毛府探視!”


    裏麵的人顯然一愣,讓李溫稍等,“啪嗒!”一聲將木板拉迴去,接著就聽見門後麵響起離開的腳步聲。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側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衣布帽的老頭,管家模樣,走出來,打量了一下李溫與趙老道二人。


    “你等可真見到了毛帥?”


    李溫趕緊點頭稱是,那老頭一擺手,說了一聲:“進來吧!”


    李溫與趙老道跟著就進了毛府,穿堂過院,來到正院,走進廳堂,那老頭一伸手示意,“二位現在在這裏稍作休息,我去喚來二爺!”


    丫鬟呈上熱茶,李溫和趙老道簡單的打量著前廳,紅木家具,作花草木雕等點綴,錚明瓦亮的石板地,幾乎都能映得出人影。


    就在這時,從外麵走進一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剛才的老頭。


    看那中年男子的麵相與毛文龍有幾分相似,又聯想起剛才老頭說請二爺,想來這就是毛文龍的二弟毛仲龍了。


    那毛仲龍一進屋,客氣的一拱手:“二位久等了!”


    李溫和趙老道趕緊起身迴禮,毛仲龍也沒多說其他話,轉身就坐到主位之上,這才繼續說道:“聽聞二位剛從皮島迴轉,還見到了大哥,可有此事啊!”


    毛仲龍語氣平淡,沒有什麽感情色彩,說的好像一切跟自己並無太大關係一般!


    “確實如此,毛帥曾還想讓我帶一封家書來的,可是走得匆忙,也就沒來得及!”


    “哦…那大哥可帶迴話來?”


    “毛帥隻是提起思鄉之情,還說起少爺年前寫了信,讓他更想家!所以我就過來拜訪!”


    說完此話,毛仲龍態度卻陡然變好,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


    李溫想了想,可能是這個二爺把自己當做了招搖撞騙之人,當自己說起毛文龍兒子寫信的事,此事隻能是親近人才會知道,所以這二爺才相信起李溫。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不知大哥可還好?”


    “在下李溫,月前帶著一船貨去了東江,毛帥現在安好,就是島上的日子有些苦,缺糧少物的!”


    毛仲龍深有同感般的點點頭,“大哥曾經也來信說過,不過我等在這裏也是無能為力,還得靠李公子多多幫忙!”


    隨後毛仲龍又歎上一口氣,“唉,我這不文不武不商,幫不上忙,可有人幫的上忙卻不出手,都是娘家親戚何必如此?”


    毛仲龍的一番話,讓李溫有些蒙,顯然毛仲龍也意識到,自己的抱怨給李溫帶來疑惑,所以很耐心的開口解釋道:“我們娘家,是杭州沈氏,在杭州可是名門望族,朝中為官者頗多,其實在紹興的經商沈家也是杭州的一支,不過紹興沈氏與我等早有嫌隙,一直以來都無甚來往,之前大哥有求他們幫忙,都不曾幫助!唉,這連著筋的親戚也沒用啊!”


    毛仲龍說完又是無奈的搖搖頭,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溫沒想到此次杭州之行卻有如此收獲,這紹興沈家與毛家有親戚關係,那麽想來從中可做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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