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倆吃完飯,路舟是收拾了碗筷到廚房洗漱,而路勇則是坐在客廳衝茶。


    等路舟將碗筷洗好,路勇就招唿他坐到了正座上衝茶。


    “來。坐,衝茶。年年教衝茶,迴迴學不會。”


    路舟尷尬地將熱水泡進茶壺,刮去茶沫,隨意地衝到了茶杯裏。


    “弄個大概是行的。就是外頭平常交際是不怎麽衝。”


    路勇聽了,路舟這話外意思可不就是現在的年輕人不講究這套,衝得不熟練也就是情理之中。


    路舟衝好了,自個端了茶杯準備抿上一口。


    路勇見了是搖頭晃腦,“像是繁文縟節,看似是老家夥的東西。但這禮節禮節,有時就得講究個敬重對方。”


    他端了茶,“好比端茶給長輩,而態度上也誠懇些。”


    路舟又是尷尬了一番,這話裏話外顯然就是老爹在挖苦自己。


    “爸。當年海舟,你是怎麽弄起來的?”


    路勇笑了笑,隻當路舟是不願聽自己念經。


    “想聽哪些?”


    “錢。以你的收入該弄不起來。”


    路勇從桌上拿了香煙,“走水。”


    “當時老林有些香江的關係,我和他也算鄉裏,這就牽頭著做。至於貨到了大陸,當時借了老陳舅子這地頭蛇來搗走。就是建國建安兩兄弟。


    往後這就是融資和拆借,靠了些關係。”


    路勇不過三言兩語,可聽在路舟耳邊卻是另一番感覺。


    錢的來路說不清,這倒騰的項目怕也隻是用來洗淨些肮髒,隻是趕了巧房地產泡沫破裂,這才成了無數人的深淵。


    至於故事中人,那林家和葉家,似乎如今是還挺滋潤。


    “那輕塵她表舅家,到底是?”


    路勇擺了擺手,“06年濱海南城酒店的械鬥還記得吧。”


    路舟微微點頭。事情當時是聲勢頗大,出動了區裏半數警力,至於主角則是葉輕塵的表舅葉建安。


    路勇手指擺了個橫著的“七字”,“當時是建安的小弟掏了這個。”


    路舟,“......”


    “事到那頭啊,後來還是區裏高層去了擺平。往後他家就安分上岸了。


    至於說往前,那無非當年走水時拉幫結派,賺球多了開了些賭攤,海舟不成後,他家也就自己開了建築公司,借得老陳那頭承接點政府的生意。”


    聽了老爹的話,路舟是長吸了口氣,不怎能說出話來。


    腦子一陣漿糊,卻是無數疑問出來,但看著眼前的父親,大多又不怎敢問出口。


    “爸,那當時陳叔當的建總一把手是?”


    路勇神色依舊如常,手上戳滅了香煙。


    路勇拖長了音節,“各家有各家的打算喲~”


    “咱家就是那會和他們斷了來往。老林家自行謀劃走水的貨道,老葉家安安心心洗白。若不是當時老陳的事,我也和這林清河是老早沒了來往。”


    說完,路勇起身,拍了拍路舟的肩膀,“行了。當年的事當個故事聽就成。睡個午覺,下午我還得去趟工地。晚上爺倆來喝上一杯再慢慢聊。”


    路舟笑道,“行。晚上我隨便弄點。”


    說罷,路舟也是迴了房。


    “看來這陳叔手底也是說不上幹淨呐。”他歎了句。


    興是主動,興是被迫,可這到底也得是手底下有些見不得人。


    至於這死了,那自然是一了百了。畢竟死人是說不出話來。


    盡管這麽想老丈人是不那麽合適


    路舟的房間內是還堆放了一些喜糖,有的是找老家裏手藝人手打的糕點,有的則是成套的包裝。


    婚禮前後都是父母幫著忙活,這看到的應該就是送剩下的東西。


    隨處看了看,路舟就直接躺了上床。午睡的習慣他也是有,自打葉輕塵催他天天迴家午飯就養成了。


    下午老爹是要忙,那他是出去逛逛也行,在家拿筆記本工作一會也行,這就純看自己心情了。


    ......


    一點半,路舟起來後,父親是已經出了門,說來應該就是給葉建安忙活違章建築的事情。


    事情到如今,已經算是路舟所不能控製得範圍。


    畢竟路勇說來是早年的知識分子,做過大項目,在濱海待了多年,人脈關係多少也有。有學識,有經曆,有人脈,有關係,這他要倒騰點生意頭頭,家裏也沒人能切實攔得住。


    路舟坐在客廳了,燒開水,換了泡茶葉,自個衝了個茶起來。


    前世的父親,賣了國寶這房子,摸騰了幾年倒清了林清河的債務後,便是迴了老家粵東去養老。


    路舟逢年過節地迴老家去,老宅門前是種上了片菜地,家裏做的年宴也多是用上裏頭的菜,門口摘了洗淨就能下鍋,算得上綠色環保,沒甚農藥。


    至於手頭的功夫,路勇倒也還有做,偶爾有鄰裏鄉裏要蓋新的樓房,他便是拉個工程隊當個包工頭,薄薄賺點微利當生活費。湊上路舟給的為數不多的生活費,沒事了還會下桌打兩圈麻將。


    路舟端著茶杯抿了一口,這家裏一共是擺了兩幅字畫,“勉善成榮”,“天道酬勤”。一篇是某個老領導的字,一篇則是某個藝術家的字。現在倒是還掛牆上。


    可當時那些年裏父親迴了粵東老家,這字畫他是記得,當時他去樓上雜物房取鋤頭,兩幅字畫就這麽隨處丟在地上。


    也許那處境下,這東西就談不上多金貴。


    這前後對比著,路舟想想倒覺得自家父親當時的狀態大抵是和退隱了江湖的武林高手沒甚兩樣。


    也許是倦了,指不定是經了陳叔的事情之後的心境變化。又或者隻是看淡了,畢竟粵東老家那頭,家裏老宅算起來也是個“獨棟豪宅”。


    “也可能是自己當時沒什麽出息?!”路舟沒忍住戳了自己一把。


    想想好像還真是。


    自己當時也沒成家,要不了買房,創業的東西也就屁大,花不了幾個錢,就真是跌了個狗吃屎,那估摸著窟窿也不會太大。


    “不容易啊不容易。”


    路舟取了個大杯子,衝了好幾壺茶水進去,沒個人聊天,也不講究禮節,他也懶得衝在小杯裏喝茶。


    這還是迴房寫兩段代碼的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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