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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於諾克薩斯建國元老級貴族家庭的斯維因似乎注定擁有坐享特權的一生。他的家族在勃朗·達克威爾的上台過程中扮演了關鍵角色,大肆鼓吹他們的高貴血統就是這個國家的最大力量。


    然而,有許多人都覬覦更大的影響力,他們暗中結社,陰謀推翻達克威爾,而唯一的痕跡隻有一朵黑玫瑰的標誌。斯維因發現了他們的詭計,親自處死了領頭的幾個主謀。這些人中也包括他的父母,正是他們竊竊私語中提到的“蒼白女士”最先引起了他的警覺。這個名字可能威脅著諾克薩斯,而諾克薩斯在他心中的價值高於家族和家人。


    他們尋求的是一種力量,一種無形的聲音,在不朽堡壘的黑暗中喋喋不休。如同渡鴉的厲叫……


    揭發有功的斯維因獲得了諾克薩斯軍隊中的官職,這是他從未了解過的領域。在這裏,他切身地懂得了帝國的強大並不是因為他所認為的諾克薩斯血統,而是因為諾克薩斯能夠團結所有人,不論出身高低貴賤。在戰場前線,一個異邦的奴隸和一個高貴的貴族是平等的。


    但是,每場戰鬥過後,斯維因依然隻能看到黑暗。食腐烏鴉群集成的烏雲……


    平定了西方邊境以後,斯維因的部隊在恕瑞瑪的砂礫之上豎起了無數座諾克斯托拉,他的個人聲望已經如日中天。但是不久以後,真相便開始顯露,貪婪才是驅動帝國前進的唯一目標。同時挑起太多條戰線上的戰爭,對魔法聖物瘋狂渴求,很顯然,年邁的勃朗·達克威爾已經鬼迷心竅。


    待到諾克薩斯進軍艾歐尼亞之時,達克威爾已經變得更加厚顏無恥,甚至對全部戰團部署新的軍令,要掘地三尺尋找任何可能使人長生不老的東西。斯維因的部隊被抽調得一幹二淨,幾乎已經不可能再與敵軍交戰。最後,在普雷西典之戰中,斯維因的軍團按計劃將敵人誘進了所謂的陷阱,但卻孤立無援慘遭碾壓。他手下的老兵們被徹底擊潰,斯維因也受了致命傷。他的一塊膝蓋骨徹底粉碎,左臂被艾歐尼亞的刀劍斬斷。


    他躺在死亡的邊緣,一隻渡鴉飛近覓食,斯維因又感覺到了曾經那熟悉的黑暗撲麵而來。但他不能讓它奪走自己。絕不。斯維因凝視著那隻烏鴉的眼睛,他在倒影中看到了邪惡正在扼住諾克薩斯的心髒。一朵黑玫瑰。那個蒼白女士……還有她的傀儡皇帝。斯維因意識到,他當時並沒能徹底終結那個陰謀秘社,而且自己正是遭到了他們背叛,被置於死地。那個他們曾經沒能傾覆的達克威爾,早已淪為了掌中玩物。


    這一切的管窺,並不是通過渡鴉的頭腦,而是某種更強大的東西。是他父母曾經尋找的力量,是黑暗中燃燒的惡魔之眼。


    由於他的“失敗”,斯維因被開除了軍籍。在旁人眼裏他隻是個廢人,但斯維因卻開始著手發掘不朽堡壘中埋藏的真相——某種上古力量的化身,一直在捕獵將死之人並吞噬他們的秘密,因為它曾經試圖吞噬他自己的秘密。斯維因凝視著黑暗,他看到了連它都沒能看到的秘密:一種操縱它的方式。


    雖然斯維因的精心設計花費了許多年,但他和同黨一夜之間就奪取了諾克薩斯的權力。他用那副被惡魔修複的身軀,當著所有追隨者的麵碾碎了達克威爾。王座上空無人影,支離破碎。


    斯維因對諾克薩斯未來的願景,是通過團結而實現力量。他撤迴了遠征的軍團,結束了達克威爾發起的注定失敗的戰爭。隨後通過建立崔法利議會,他確保帝國的大權不會被一人獨攬。他接納所有宣誓效忠帝國的人——包括黑色玫瑰,但他清楚,他們私底下依然會密謀對自己不利。


    他和那個惡魔一樣收集著知識。斯維因預見到遠方隱藏的更嚴峻的威脅。然而,許多諾克薩斯人都暗自揣摩,無論他們將麵臨怎樣的黑暗,可能在斯維因的黑暗行徑對比之下都會顯得蒼白……


    獻祭才剛剛開始,一切都是為了諾克薩斯。


    黑火藥之謀


    戰術會議開始前一刻他才抵達營地。身邊跟著寥寥幾名榮譽侍衛,每一個都遴選自崔法利軍團。侍衛們停在入口處,我看著他走進來。


    有些人投下的陰影比自己的身軀更為龐大,但很少有人能帶來這樣的黑暗。這黑暗在我們頭頂盤旋,發出饑餓的鴉鳴。那些渡鴉似乎是在跟隨著他,無情地提醒著每個戰士的命運。鳥喙掛著的殘布恰似我們頹喪的軍旗。不過當他走進破爛不堪的戰地帳篷,我發現我終究還是沒有料到,他的外表如此接近凡人。


    他的發際摻著灰絲,在塵土飛揚的血色天空映襯下十分明顯。飽經戰鬥洗禮的護甲外麵披了一件樸實的外套,兩隻手都緊緊收在衣擺內——正如我想象中的顯貴做派。我露出微笑,因為他的內心依然還是一位紳士。他沒有佩戴任何軍銜的標誌,唯一的標誌就是那些見證一位士兵浴血經曆的傷疤。這次會議所召集的人之中,有許多都渴望獲得更大的敬畏,所以紛紛拉著自己的軍團耀武揚威。這些人裏隨便哪一個看上去都能輕而易舉地擊垮我們麵前這個人,


    但是,我們所有人都要聽命於這個人。諾克薩斯統領。


    我看著他的同時,可以感到某種莫可名狀的東西,但無論多麽細心觀察,都看不出端倪。或許這就是某種真正的未知?或許正是因為這種不可名狀,才讓這麽多人召之即來。無論這次抽到什麽簽,傑裏柯·斯維因現在已經站在我們麵前,而我已經無法迴頭。


    五個軍團已經開進了洛克隆德平原,但沒過幾周,當地人就衝垮了我們的陣地。我們倉促修建的護堤被他們的火藥輕易炸開,而火藥就開采於這片比我們的老家還要貧瘠的丘陵之下。兵敗如山倒,直到斯維因不得不選擇親自前來幹涉。這是我的精心設計。


    數月來,我一直在準備。我派戰爭石匠深入礦洞。我詳細考量了所有細節,每塊土地的細微起伏轉折……還有諾克薩斯如立針尖般的命運,以及有關各個時刻的低聲預言……


    我的耳朵一陣刺癢,我迴想起了那位蒼白女士的話語。迴想起她第一次命令我的時候,第一次講述我們的密謀。


    一切都已經就位,如我所料。此處,開裂的大地構成一座無法逃脫的迷宮,我,隻有我,才能決定帝國的未來。


    畢竟,斯維因召開這次會議的目的,不正在於此嗎?


    “我信賴的將軍們,”斯維因終於開口了,鏗鏘的聲音如同刀劍出鞘。他稍作停頓,似乎是在給我們時間適應這尖銳的刀鋒。“和我說說諾克薩斯會如何得勝。”


    “這有十二條陸行艦,在山裏。”勒托手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最先開口。這塊地圖被他翻弄得已經褪色泛白。“每條都由一頭龍蜥牽引,在戰團前麵領路,我們就將踏過敵人的死屍。隻要一聲令下,那些野獸就能用破銅爛鐵把這裏犁成耕地。”


    他麵露微笑,對自己的計謀洋洋得意。但斯維因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杯子——有人正在為他斟酒。


    有毒嗎?他的眼神掃視著桌邊眾人,似乎在質問他們。我盯著自己在他盔甲上的倒影。我絕不會暴露自己的意圖。


    “我們自己想控製住龍蜥都很難,“斯維因終於低聲說道,一邊盯著杯子裏的上等艾歐尼亞葡萄酒。“設想一下,隨便一個坑道佬扔出炸藥,隻要一聲爆炸——請告訴我,在你的想象中,誰會先跑——是夾著尾巴的龍蜥,還是你嚇破膽的軍團?


    “那我們就把這裏燒成一片焦土,”梅拉搶在勒托開口之前提出了自己的計劃,信口開河地說。“進軍之前放火燒了他們藏身的坑洞。把他們從該死的礦坑裏趕出來。”


    斯維因歎了一口氣。“我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拿到你要燒掉的這片土地。不過似乎我高估了你對硝石性質的了解。”他搖晃著杯中的酒,流露出一絲失望。“你在親手給自己的手下送葬。”


    “赤刃依然鋒利,”藏在陰影中的約納特不耐煩地說道,在他恕瑞瑪皮膚的對比下,周圍的陰影反而顯得明亮。“我們日落後就潛入礦洞,解決他們的首領。幹不幹淨,漂不漂亮,無所謂。”


    “值得欽佩的戰術,”斯維因大聲笑了出來。“但是那些帶頭的也不是當兵的。現在還不是。我們的敵人隻是在追隨叫喊聲最大的人。殺了一個,第二天一早就會站出來三個嗓門更大的。”


    我笑了出來,對眉頭緊鎖的赤刃首領點了點頭。“我剛才確實擔心了一小會兒,怕你真找到了取勝的辦法,約納特。”


    會議桌上突然一片死寂。地圖旁邊的蠟燭已經快燒到了底。


    這是屬於我的時刻。蒼白女士將為此大悅。我把統領送向湮滅的同時將會高唿她的名字。


    “事實是,這場仗你贏不了。”我繼續說。“你不可能和死神對抗。即使是諾克薩斯的統治者也不例外。達克威爾已經證明過了。”


    斯維因和其他人靜靜地看著,我小心地從外衣中掏出燧石,另一隻手裏已經握好了導火索。芬拉斯攻城戰的老英雄勒托勃然大怒。


    “古蘭斯,你要幹什麽?”他怒吼著,這才瞥到我一小時前堆在會議桌下的炸藥。“你要威脅統領大人嗎?你這是叛國。”


    但是,他們之中沒人敢接近我。我將燧石放在引線上,一切就緒。


    不過……有人在笑。我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誰在笑。


    “看看,古蘭斯將軍是唯一一個明事理的人,”斯維因輕笑著,撫平外套上的褶皺。“隻有他一人懂了。你們其餘所有人,你們在戰鬥來臨的時候問的是如何不被打敗。但有一些戰鬥是無法取得勝利的。有時候,唯一的戰術隻有赴湯蹈火。抱著必死的信念衝進烈焰,但在你身後會有上萬人前赴後繼。而在他們身後,就是一種更強大的力量。”


    他敞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露出了……


    “古蘭斯和我,”他麵帶殘酷的微笑,“我們一直在尋找著,到底需要犧牲什麽東西,才能獲得勝利。”


    梅拉衝向我顫抖的雙手。勒托也是。但扼住我咽喉的卻是斯維因非人一般的握力,把我舉了起來,雙腳離地,一觸即發的引線已被遺忘。


    “但願你能親自向她轉述你的失敗。”統領對我低聲說道。他的聲音裏透著永世不滅的憤怒。“但願她,也能聽得到死者的悔悟。”


    我想用力尖叫,供認一切。無望地乞求原諒。


    但現在已一無所有,隻有輕柔的低語聲。我吐露了我的秘密。這個故事,說與你聽。如同輕拍的羽翼漸漸遠去,食腐渡鴉正發出陣陣哀鳴……


    實力法則


    我是艾麗莎·羅什卡·格榮亞納·瓦爾羅坎。兩千年來,我的祖先在掘沃堡世代為王。


    軍閥、民族還有尚在繈褓的帝國,覬覦著鐵刺山脈的富饒,都曾妄圖顛覆我們。但沒人能夠攻破我們的堅壁。他們就像湧近的浪頭,拍碎在我們的城牆腳下,在我們的刀劍麵前悻悻而歸。


    從此,我的家族便不再為王。


    她高昂著頭,跟他們一起登上了凱旋階梯。台階上每隔十二級,就會有製服筆挺的守衛站在階梯兩側,但她不為所動,目不斜視。雖說艾麗莎是第一次來到都城,但她不想流露出絲毫的震驚;沒見過世麵的下等人才會目瞪口呆。她是掘沃堡人,身體裏流傳著世代稱王的血統。


    階梯兩側的衛兵身著黑鋼甲。鍛造鎧甲的礦石就來自她的家鄉,鐵刺山脈的地底。諾克薩斯所有最好的板甲都源自這座山脈的深處。早在五代國王之前,她的故國就被諾克薩斯人征服並納入了帝國的版圖,之後就一直如此。


    紅色的旗幟在幹燥的晚風中舒卷,目送他們繼續登梯。熱風中摻雜了煤煙和工坊的氣味。諾克薩斯沒有一座鍛爐是冷的。


    不朽堡壘浮現在他們眼前,暗沉森然,咄咄逼人。


    奧拉姆·阿克漢·瓦爾羅坎。虎背熊腰、臂膀粗壯,舞刀弄劍的好手,同時狂妄自大、目光短淺——在艾麗莎看來——但她總是用一副冷漠、無感的麵具把鄙夷藏在心底。奧拉姆雖然隻比艾麗莎早出生幾分鍾,但也因此離掘沃堡的王位要更近兩步。艾麗莎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


    外表上看,兩人顯然是一對雙胞胎。同樣的高挑身材和健壯的體態,還有同樣由家族血脈賜予的冷酷眼神,再加上出身貴族的傲然舉止。兄妹倆的黑色長發都編成了精致密實的辮子,臉上文有棱角分明的刺青,鎧甲外麵罩著岩灰色的鬥篷。


    他們登上了階梯頂端。隨著一陣撲翅聲,一隻烏鴉從他們頭頂掠過。


    艾麗莎差點兒縮了一下頭,但還是控製住了自己。“這算是噩兆嗎,哥哥?”


    她看到奧拉姆的雙手緊握成了拳頭。


    “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在給諾克薩斯納貢,還給他們的士兵造盔甲,”他沒好氣地說道,幾乎都沒打算在守衛麵前掩飾音量。“換來了什麽?”


    換來了活命,艾麗莎心想,但她沒有說出口。


    兩名全身板甲的士兵已經在宮殿金屬大門外等著了。他們握緊斧頭長戟,原地立正。艾麗莎看見兩人胸甲上有三處凹口,外罩暗紅色的鬥篷——這兩人不是普通的衛兵。


    “崔法利軍團的。”奧拉姆輕輕吐息,平時的氣勢和傲慢一掃而光。


    在一個殺人者遍地的國度,崔法利軍團是最受人們敬畏的名字——不論敵友。據說隻要他們出現,城邦和國家寧可屈膝投降也不願與他們在戰場上較量。


    “這是他們的禮節。”艾麗莎說。“來吧,哥哥。該親眼見見這所謂的‘三人議會’了。”


    每個人進入謁見廳以後都會首先看到諾克薩斯先皇們的王座。這是一個巨大的物件,由一整塊黑曜石鑿刻而成,粗糙而且棱角分明。數不清的旗幟垂在旁邊,高大的立柱形成尖銳的角度,燭台上燃燒的蠟燭,一切都在將來賓的視線引向王座。它是整個空間唯一的主宰。不過王座上空無一人。自從上一任諾克薩斯統領死後一直如是。


    不是死了,艾麗莎心裏自省道,是被處決。


    諾克薩斯沒有皇帝,王座上沒有暴君。不會再有了。


    艾麗莎離開掘沃堡之前就有人和她講解過帝國的新體製。


    “崔法利議會,”父親的首席參謀告訴她這個名字。“意思是三人一起,每人代表一種力量——遠謀、武力和狡詐。這套設想的意義在於,單獨一個人可能會因為無能、瘋狂或腐化而使諾克薩斯滅亡,而三個人的話就總會有兩個人能壓製失控的個體。”


    艾麗莎覺得這個概念很有趣,但並沒有經過任何實踐的檢驗。


    大廳感覺很寬敞,足以容納一千人謁見,但現在卻空蕩蕩的,隻有王座腳下的高台上坐著三個人影,圍在一張簡約的大理石桌前。


    兩個陰森沉默的崔法利軍團戰士陪同艾麗莎和哥哥走向這三人。他們的腳步在冰冷的地麵上敲出尖銳的迴響。正在低聲討論的三人隨著掘沃堡的子嗣走到近前便停止了交談。他們坐成一行,像三位法官一樣麵對著走上前來的使者。


    其中兩人名聲在外,她認得。第三個……沒人真正認識。


    坐在中間,一雙鷹眼目不轉睛的是傑裏柯·斯維因——大名鼎鼎的遠謀之人,新任大統領。有的貴族仍然叫他篡位者,因為就是他將瘋狂的勃朗·達克威爾拖下了王座,但沒有哪個貴族敢當麵說出來。他的凝視意味深長,先是壓向奧拉姆,然後是艾麗莎。她強忍著不去看他外套下的左臂。據說他這條手就是在艾歐尼亞侵略戰敗北的時候,被那片仙靈群島上一個用刀的妖女斬斷的。


    他右邊坐著德萊厄斯,傳奇的諾克薩斯之手,精英崔法利軍團的領袖,指揮著整個帝國的軍隊。他是武力的實體化身;相比於斯維因的正襟危坐,德萊厄斯則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帶著鎧甲手套的手在椅子的木質扶手上敲著鼓點。他雙臂粗壯,表情嚴肅。


    第三個人——人們稱其“無麵者”,完全是個謎團。這個人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從頭到腳都裹在層疊的寬大長袍裏。此人還戴著一副毫無表情、目光冰冷、質地光滑的黑色麵具,就連露出眼睛的小洞也有黑色絲網遮擋,完全遮蔽了此人的身份。這人的雙手也沒有外露,全都藏在厚重織物的袖子中。艾麗莎覺得自己在麵具上隱約看到了女性特征的影子,但也可能隻是光線的問題。


    德萊厄斯難以察覺地抬了一下下巴,護送他們的兩名軍團士兵便用披甲鐵拳敲在胸甲上行了軍禮,後撤六步,把艾麗莎和她的哥哥單獨留在了崔法利議會麵前。


    “請坐,”斯維因一邊說,一邊示意自己對麵的兩把椅子。


    “我還是站著吧,統領大人。”奧拉姆迴答。


    “由你自便。”


    這位統領大人的身上有某種不容抗拒的脅迫和強勢,艾麗莎可以確定……即使他是個正在步入暮年的瘸子……


    “奧拉姆·瓦爾羅坎,艾麗莎·瓦爾羅坎,掘沃堡地區長官的第三和第四位子嗣,”他繼續說道。“鐵刺山脈到這裏山長水遠。兩位想必不是來寒暄的吧。”


    “我此行帶著父親的封章,”奧拉姆開口說。“以我父親的名義交涉。”“那就快說吧,”德萊厄斯的聲音就像是黑狼在警告敵人時的低吼。“不用禮數。這裏是諾克薩斯,不是什麽貴族宮廷。”


    他的口音粗糙土氣,並不像斯維因那樣有教養。庶民的口音。艾麗莎幾乎可以聽見她哥哥的冷笑聲。


    “數十年來,掘沃堡始終恪盡職守,”奧拉姆開始說了起來,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貴族口音,或許此時表現出高人一等並不明智。“我們的黃金供養著帝國的征戰討伐。我們的鋼鐵保護並武裝了帝國的戰團。也包括崔法利軍團。”


    德萊厄斯不為所動:“鐵刺礦石能造出最好的護甲。我不會給崔法利軍團配發別的東西,你們應該感到自豪。”


    “我們的確,感到自豪,我的王。”艾麗莎說。


    “我不是王。更不是你的王。”


    斯維因微笑著舉起一隻手。“他的意思是,在諾克薩斯,沒有人生來就比別人高貴。一個人獲得地位靠的不是血脈而是功績。”


    “那是自然。”艾麗莎立刻改口,心裏暗罵自己的愚蠢。


    “我們像奴隸一樣在大山底下的黑暗礦洞裏勞作,”奧拉姆繼續說。“每天我們要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被搬上巨大的貨箱車隊,換迴空蕩蕩的新貨箱。我們甚至都喂不飽自己的——”


    “哦?是嗎?”斯維因大聲打斷了他,提起一邊眉毛。“請讓我看看你的手掌。”


    “什麽?”奧拉姆驚訝地說。


    “把手伸出來,小子。”德萊厄斯說著,上身向前探到光滑的大理石桌麵上。“讓我們瞧瞧你在山嶺要塞地下黑暗的礦洞和灰塵中辛苦勞作的雙手。”


    奧拉姆抿緊了嘴,不想被牽著鼻子走。


    德萊厄斯哼了一聲。“一輩子沒受過一天苦,這小子。她也沒有。你們倆身上的繭子肯定不是因為幹活兒磨出來的。”


    “豈有此理,我可是……”奧拉姆開口了,但艾麗莎把手輕放在他肩膀上。他憤怒地聳了聳肩,但明智地轉換了話題。“山嶺的血液就要被吸幹了。”這一次他的聲音更有分寸。“這樣的開采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這對誰都不好——對我們不好,對諾克薩斯軍隊當然也不好。必須有所減免。”


    “告訴我,奧拉姆·阿克漢·瓦爾羅坎,”斯維因說,“掘沃堡派出多少戰士為諾克薩斯而戰?大概數字。每年。”


    “沒派過,大人。但這並不重要。我們的人更適合在礦洞裏效力,而且我們還要防守北方邊境的野蠻人進攻。這是我們對諾克薩斯的主要價值。”


    斯維因歎了口氣。“有那麽多行省、城邦和國家歸附於諾克薩斯,唯獨隻有掘沃堡一家,不派士兵加入我們的軍團。你們不為諾克薩斯流血。你們從來都沒有為諾克薩斯流過一滴血。這樣的減免還不夠嗎?”


    “不夠,”奧拉姆一口迴絕。“我們受父親所托前來重新商討什一稅,否則掘沃堡將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在諾克薩斯帝國中的位置。”


    房間凝固了。甚至德萊厄斯的手指都停下了敲打。


    艾麗莎已經麵無血色。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哥哥。眼下這個轉折是她之前萬萬沒有料到的,話裏話外的意思讓她感到天旋地轉。無麵者仍然平視著她,光滑的麵具之下神秘莫測。


    “我知道了,”斯維因終於開口。“我認為我已經了解你父親派你們來的真正目的了,但問題是……你們了解嗎?”


    奧拉姆對艾麗莎點點頭。“呈上去,”他命令道,眼中閃爍著憤怒。


    她深吸一口氣,向前呈上一個卷軸盒。她顫抖著手,解開末端的掛鉤,滑出一卷古老的羊皮紙,上麵寫著精細複雜、棱角分明的厄諾克薩斯文。上麵印著掘沃堡的封章和諾克薩斯的血紅紋章。她把羊皮紙鋪在桌子上展平,然後退迴到哥哥身旁——比他靠後半步。這是鐵刺地區習俗中她應處的位置。


    “八十七年前,掘沃堡歸附於諾克薩斯的治下,”奧拉姆說,“我們的先祖放棄了主權,臣服於諾克薩斯王座——也就是我眼前這個,空著的王座。”


    德萊厄斯衝他低吼。“然後呢?”


    “條款很清晰,如你們親眼所見,關於我們所宣誓盟約的對象。最後一個坐在王座上的人七年多以前就已經死了。”奧拉姆一邊說,一邊示意石台。“在我父親看來,這張紙已經作廢。掘沃堡本沒有義務繼續繳納任何稅賦,而由於信譽使然,並未中斷。由此,若我們提出的減免無法達成,掘沃堡別無選擇,隻能脫離帝國。鐵刺地區將不再由我們負責把守。”


    艾麗莎想要看向別處,想要逃跑,但她發現自己在原地動彈不得。她等待著議會的迴應。


    “曆史隻會記住勝利者。”德萊厄斯警告他說,“順應諾克薩斯,你就會名留青史。忤逆我們,你將被碾碎並遺忘。”


    “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攻破過掘沃堡。”奧拉姆說。“我們的父輩們是自願向諾克薩斯敞開城門的,不要忘了。當時沒有流血。”


    “你正在玩一場危險的遊戲,小子。”德萊厄斯指了指艾麗莎和奧拉姆身後不遠處的兩名戰士。“隻需要兩個崔法利軍團士兵,就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你們寶貝的掘沃堡,占為己有。我甚至都不需要親自跟著。”


    似乎是為了配合他的話,兩位軍團士兵用長戟的末端猛鑿地麵,落雷一般的聲音迴蕩在廳中。


    雖然奧拉姆對此嗤之以鼻,但德萊厄斯的自信卻震住了艾麗莎。他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


    “夠了,”斯維因一邊說,一邊揮了一下手。“具體是什麽樣的減免,說來聽聽。”


    艾麗莎和奧拉姆離開宮殿的時候,銀色的月亮已在夜空的軌跡上劃過頂點。他們走向附近的一處宅邸,這裏是他們在都城的行動基地。


    艾麗莎一言不發,陷入沉思。她的心口鬱結著一種不安,但她的哥哥卻因剛才與諾克薩斯統治者們的會麵而顯得意氣風發。


    “斯維因一定會同意我們的條款!我打包票,”他開始滔滔不絕了。“他知道掘沃堡對於帝國太重要,不能讓我們關上大門。”


    “你瘋了吧,”艾麗莎咕噥道。“我們剛進去,你就威脅他們?這就是你的計劃?”


    “這是父親的計劃。”


    “你為什麽沒跟我說過?”


    “如果跟你說了,你會同意嗎?”


    “當然不會,”艾麗莎迴答。“隻有蠢貨才會幹這差事。說不定,我們已經把自己送進了下一場絞肉機角鬥……”


    “如果我們說服了斯維因,那麽隻需要再爭取到一個人,就能承認我們的條款了,”奧拉姆似乎完全沒聽到她的顧慮。“這就是崔法利議會的運作方式。他們的領導層不會陷入僵局,任何事務隻要有兩人達成一致就可以通過。”


    “德萊厄斯永遠都不可能同意。”


    “德萊厄斯就是條自負的瘋狗。他覺得隨便派兩個人就能占領掘沃堡?哈!不過恐怕你說得對。既然他反對,那麽就隻剩下無麵者了。我們未來的發展,就看麵具後麵那個人把票投在哪邊了。”


    “那我們就隻能等待命運的結果了。”艾麗莎的聲音裏夾了一絲苦澀。


    奧拉姆的眼神中閃著危險的光。“不一定。”


    隨著他開始說明計劃,艾麗莎感到自己的心又抽緊了一些。


    距離破曉還有幾個小時,但艾麗莎已經感到熱不可耐。她迅速而安靜地穿行於都城的街道。一支掘沃堡衛兵特遣隊跟在她身後,她頭戴緊致的黑鋼盔,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已被汗水打濕。


    一行共十二人,在盔甲外麵披蓋著鬥篷和罩帽。每個人都帶著重十字弩,腰間捆著刀劍。在這座城中,很容易看到來自帝國各處的全副武裝的戰團;誰都不會因為他們的武器而提高警惕,但即便如此,艾麗莎依然有種揮之不去的感覺,似乎有人正在監視他們。


    而且,更說不清的是,她感覺這個監視者知道他們要幹什麽。


    諾克薩斯的街巷狹窄扭曲,這樣的設計是為了將攻破外城牆的敵人陷於不利。家家戶戶的平整屋頂都建造了垛口,如同城堡的防禦工事,任何士兵都可以占據高地發起攻擊。艾麗莎緊張地看著黑黢黢的房簷。上麵說不定藏著什麽人,記錄著他們的行蹤。他們很可能正在自投羅網……


    頭頂掠過一陣黑色羽翼的拍打聲,她立刻急停,將十字弩猛地揮向高空。她暗罵自己如此緊張,然後示意家臣們繼續前進。


    “這主意糟透了。”艾麗莎對自己說。離開宅邸後,這話她已經說了不下二十次。


    她對哥哥也說了很多遍,竭盡全力地想要阻止這次行動,但他已經下定決心。這是父親的意思,奧拉姆亮出了底牌。他們要麽帶著新的條約迴家,要麽就別迴家了。沒有其他選擇。


    現在她終於有時間消化一下這件事。艾麗莎現在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一定都是老爺子的計劃。一切都說得通了。雖然事情最可能的結局是她和哥哥一起被逮捕並被處死,但這對於她的父親來說算什麽呢?他從未在乎過兄妹倆,隻喜歡自己的繼位者:艾麗莎的大哥,希洛克。如果他們成為人質,被崔法利議會用來要挾掘沃堡,她也知道父親會給出怎樣的迴答。


    對他來說,艾麗莎和奧拉姆就是棋子罷了。


    她和手下擠進了陰影。他們已經十分接近狼靈殿了,就在不朽堡壘的舊南牆腳下。她的哥哥應該在東邊幾條街以外,帶的人更多。


    在特遣隊抵達都城之前幾周,他們雇傭的探子一直在監視宮殿的人員出入。他們觀察到了一件很特別的事,也是根據這條情報,艾麗莎和她的哥哥采取了現在的行動。


    他們越走越近。艾麗莎舉起一隻手,掘沃堡衛兵聚集到她身邊,在一條窄路的陰影中停住,望向狼靈殿的方向。這是一座高大的多層塔樓,沒有四壁,每一層都立在黑色石柱之上。塔心端坐著一尊五十尺高的黑曜石巨狼雕像。


    漫長的一分鍾過去了,他們終於看到遠處閃了兩下微光——刀刃摩擦燧石打出的火星。這是奧拉姆已經就位的信號,前方的路已經掃平。


    “行動。”艾麗莎嘶嘶地說,她和侍從們整齊劃一地起身奔跑,離開掩體迅速奔向神殿,同時提防著守衛。空無一人,看來她的哥哥已經帶手下完成了工作。


    艾麗莎大步登上神殿的台階,揮手讓她的手下分散開來。他們進入了神殿,跨過門扉,包圍了狼靈雕像。他們貼進了陰影,緊靠立柱,融入黑暗,繼續等待。


    她向頭上望去。根據古老的瓦洛蘭習俗,死亡一體兩麵,相伴而行。羊靈代表著安靜的死亡,狼靈則是殘暴的結局。在諾克薩斯,後者被奉為威武雄壯且有尊嚴的方式。在一個崇尚力量的帝國,安詳地死在床上可不是捍衛榮譽的正道。


    艾麗莎平複了自己的喘息,努力按捺住狂跳的心。她用鬥篷把冷汗涔涔的手擦幹。


    等待永遠都是最難熬的。


    她再次環視四周,幾乎無法分辨出手下們的身影。很好。如果他們能被輕易發現,那這一切都是徒勞。艾麗莎抬手係上了鎖環麵帷,隻露出一雙眼睛。


    遠處的哨塔敲響了四點的鍾聲。艾麗莎已經準備就緒。如果探子的情報準確的話,目標隨時都會出現。


    果不其然,一個穿著厚重長袍的人影出現了。


    此人從不朽堡壘的方向走來,很合理,四個宮廷衛兵陪同。走在前麵的人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幾乎看不到,因為此人從頭到腳都披著黑色。


    此人便是崔法利議會的第三個人——無麵者。


    這個神秘人雙手籠在厚厚的袖子下,緩緩走近神殿,左顧右盼,似乎是在陰影中尋覓什麽。


    衛兵們停在了神殿腳下,似乎是無麵者和他們交待了什麽話,但艾麗莎距離太遠,什麽都聽不見。隨後戴麵具的人繼續獨自走向前,似乎是要來拜祭狼靈。


    雖然軍團戰士和角鬥場上的清算人才應該是都城內各個武靈神殿的常客,但即使是政客、商人和仆從,也會經常獻上貢品。而根據探子的觀察,無麵者每五天都會在淩晨第四個整點借著黑暗的掩護,帶著衛兵準時來到這個神殿。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崔法利軍團的忠誠不可動搖,但隻是收買區區宮廷衛兵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相當容易的。


    戴麵具的人逐漸靠近雕像,艾麗莎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被收買的衛兵們見狀便向後轉身,齊步向原路返迴。艾麗莎舉平十字弩對準無麵者,小心翼翼地走進雕像周圍跳動的燭光中。


    “別動,也別喊。”她輕聲說。“你的衛兵已經走了。現在有十二把十字弩正瞄著你。”


    穿長袍的人發出一聲悶哼,可能是吃了一驚,同時向艾麗莎邁近了一步。此人有種特殊的似曾相識的感覺,聲音很熟悉,奇怪的動作也是……


    “我說了,別動。”艾麗莎說。無麵者停在了原地。


    整個諾克薩斯似乎都沒人知道崔法利議會第三個人的身份——至少艾麗莎和奧拉姆沒有找到。這是欺詐的力量,在三人議會中便是狡詐的化身。


    但是艾麗莎想要改變這一點。


    “談判的關鍵在於把柄,”她哥哥說了,“如果我們能揭開那個人的身份,我們就有了可利用的籌碼。”


    “我們不想傷害你。”艾麗莎用眼下可允許的最大音量說道。“摘掉你的麵具,就沒有必要見血。”


    披著罩帽的人環顧四周,可能是在尋找衛兵,或者是想尋找艾麗莎提到的暗處的弩手。然後此人又小步向前挪動,現在幾乎已經快要貼到了十字弩尖上,雙手依然藏在袖子裏。


    艾麗莎將十字弩瞄準了此人的胸膛。“不。許。再。動。”


    此人又發出了含糊的聲音,同時用力地搖晃起麵具。艾麗莎狐疑地眯起眼睛。


    然後她長籲一口氣,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啊。這就好辦了。”


    她扣下扳機,弩箭正中長袍人的咽喉。


    她的一個侍從立刻來到她身邊催促她:“我們得走了,趁還沒人發現,我們必須在天亮之前出城。”


    “已經太晚了,”艾麗莎迴答說。


    她單膝跪在那人身旁,那人正在地上拚命喘息。身子下麵正在淌出一灘血。艾麗莎已經見過許多傷勢,她知道這人已經沒救了。


    她伸出手摘下了麵具。


    奧拉姆,正盯著她。


    他的臉非常蒼白,眼睛瞪到最大,嘴被東西塞住了。他的身子在抽搐扭動,死亡來接他了。袖子在掙紮之下推上小臂,露出了他的雙手,被緊緊地綁在前麵。


    在臨終的時刻,他的目光從艾麗莎移向了旁邊聳立著的狼靈雕像,似乎雕像也在低頭看著他。


    這個時候,崔法利軍團到了。他們像獵犬一樣從黑暗中躍出,包圍了神殿。


    外麵晴空中高掛的烈日穿過謁見廳的狹縫窗,斜射進一縷縷光線。


    艾麗莎再次站在了崔法利議會麵前,她高昂著頭,雙手被拷在背後。議會成員小心地打量著她。無麵者那副神秘莫測的麵具,對於此刻的艾麗莎來說,或許是三人之中最可怕的。


    終於,斯維因打破了沉寂。


    “開門見山地說,”他說道。“掘沃堡對於諾克薩斯來說很有價值,但還不值得我們妥協。地區長官的威脅和要求我們一旦接受,便相當於公開的示弱。不到一周,就會有其他十幾個行省排著隊來提要求。不,這種事不可能發生。不過,你顯然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艾麗莎說。“而顯然我哥哥不知道。”


    “那麽,普通人可能會好奇……為什麽像你這樣聰慧而又年輕的女性會參與如此蹩腳又拙劣的陰謀?”


    “責任。”艾麗莎迴答說。


    “對帝國的忠誠必須永遠高於對家庭的責任。”斯維因說。


    艾麗莎可能是眼花了,但她覺得自己看到了德萊厄斯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表情突然陰沉了一瞬。不過,諾克薩斯之手並沒有接話。


    “完全同意。”艾麗莎說。“正因如此,當我意識到麵具之下是我哥哥的時候,我才射殺了他。”


    斯維因轉向了戴麵具的無麵者。“把你的俘虜堵上嘴再喬裝打扮,相當冒險的一次賭博。我們本可以用其他方式考驗她的。”


    他迴過身麵向艾麗莎。


    “容我失禮,為了照顧到其他議會成員。來說說看,為什麽你要故意射殺自己的哥哥?”


    “我的父親派我們來送死,”艾麗莎迴答說,“以我們的死為借口,向諾克薩斯關閉掘沃堡的大門。”


    “繼續。”


    “我的父親還有幾個哥哥都是蠢人。他們被獨霸鐵刺山脈的野心蒙蔽了雙眼,一心想複辟祖先的權位。他們將帶領我的人民走向滅亡,換來的隻是刹那的虛榮。”


    一絲極難察覺的冰冷微笑爬上斯維因的嘴角。


    “那麽,艾麗莎·羅什卡·格榮亞納·瓦爾羅坎——現在你有什麽備選提議?”


    艾麗莎猛然推開記賬室的大門。年邁的地區長官瓦爾羅坎抬起頭,臉上滿是憤怒。


    “這是怎麽迴事,丫頭?”他怒罵著站了起來。“你不通報一聲就迴來了?奧拉姆呢?”


    她身後跟著兩名崔法利軍團的戰士,身披黑鐵刺甲,手握斧頭長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在他父親身邊的是大哥希洛克,掘沃堡的繼任者。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滿恐懼。


    “衛兵!”地區長官大叫到。“攔下他們!”


    然而,他的貼身侍衛裏沒一個敢動彈。崔法利軍團的威名遍及瓦洛蘭——即使從未與他們正麵交鋒或同在一方的人也都不敢懷疑。他們代表著諾克薩斯之手的權威。與他們作對就等同於和崔法利議會作對。


    德萊厄斯說的話讓艾麗莎翻來覆去想了好多遍,就是她的哥哥嗤之以鼻的那句話。


    隻需要兩個崔法利軍團士兵,就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你們寶貝的掘沃堡,占為己有。


    事實證明,這句話果然不是信口開河。


    “你都幹了什麽?”她的父親嘶嘶地說,癱坐迴自己的椅子。


    “勢在必行。”


    艾麗莎拿出一卷羊皮紙,上麵的字跡是新寫上去的,還蓋著諾克薩斯的紋章——崔法利議會的紋章。她把皮卷摔在父親麵前的桌子上,他幾乎跳了起來。


    “奉統領之命,我來免除你的職務,”艾麗莎說,“今後,此地的轄製由我主理,以帝國之名,行帝國之利。”


    “你?”她的父親不屑地笑道。“從來沒有女人統治過掘沃堡!”


    “或許現在該改改了。該有人為我們人民的未來著想,而不是執迷於國王的地位,和已經消失在過去的榮光。”


    艾麗莎點了一下頭,她父親的貼身侍衛邁步向前抓住了他。


    “你不能這樣!”他無力地叫嚷著。“我是你父親!我是你的王!”


    “你不是王,”艾麗莎說。“更不是我的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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