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連六皇子的母妃都曾送過傅臨燁幾幅名貴字畫。


    此刻傅興瑞聽到自己的兩位兄長背著他,在他像個無理取鬧的幼稚蠻童還在衝傅臨燁叫囂他的不滿時,就暗中行動過了。


    這無疑是兩道巴掌一左一右狠狠打在他臉上!


    傅興瑞何曾這般難堪過。


    好在他已經反應過來,將胸腔中沸騰著的怒意、懊惱、抑鬱統統壓下,傅興瑞也開始思索起兩位兄長的用意何在。


    木蠟油打磨得鋥光明亮的深棕色榆木桌麵上,忽然蓋下一片陰影。


    傅興瑞抬頭望去,發現是傅臨燁自傅容煜旁邊經過,然後在他的桌案前停下,用猜不出所思所想的眼神凝視著他。


    沈桐跟在他身側亦步亦趨,見傅臨燁在看他,不由得也把視線對準傅興瑞。


    四道目光筆直地射向自己,饒是傅興瑞再怎麽鎮定,絲絲縷縷的寒意看中他此時分神,鑽進衣擺,沿著尾椎骨向上蔓延至後頸。


    電光火石間,傅興瑞因先前憤怒而飽脹的氣勢,被不知名的針輕輕紮了一下。


    並“咻”地一聲迅速幹癟下來。


    傅興瑞一扯嘴角,梗著喉嚨問:“有、有事?”


    作者有話說:


    傅興瑞(慫):這人肯定又在憋什麽壞水


    第14章 皇子所6


    手把手


    傅臨燁勾唇輕笑,笑意不達眼底。


    “五弟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什麽忘了什麽?”傅興瑞疑惑不解,眉尖蹙起,凝神細思傅臨燁話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傅臨燁也不提醒,就這麽神情漠然的看傅興瑞絞盡腦汁地迴憶。


    死活想不來自己到底忘記什麽,傅興瑞又怕傅臨燁給自己下套,不由得謹慎開口:“有什麽話不如直說,何必在這試探。”


    “唉……”傅臨燁長歎一聲,“本皇子以為昨日說過的話,五弟都好好記在心上呢。”


    他眼神譏誚,張嘴緩慢做出幾個口型。


    傅興瑞起初還沒反應過來,怔愣一瞬,繼而在腦子裏把傅臨燁做出的口型,與幾個字一一對應上。


    頓時辨別出傅臨燁說的是什麽,臉色一下子變得脹紅,再又紅轉青。


    尷尬與羞憤令他額角上青筋直跳,險些坐不住,牙齒咬到牙根都有些發痛,才不情不願地張開嘴。


    “四、四哥……”


    昨日囂張的罵傅臨燁雜種,今日就打腫臉,低聲下氣叫人四哥。


    傅興瑞心裏有氣卻不敢發作,不僅是因為此時太子在場,更擔心對方會不會把他目無長輩的事捅到父皇那裏去。


    屆時一頓罰肯定是免不了的。


    隻能認慫。


    對傅興瑞垂在身側,捏的手指發白的拳頭視若無睹,傅臨燁漫不經心地說:“不錯,看來五弟還是有好好把為兄說的話記住,為兄甚慰,以後可別再忘了。”


    傅興瑞悶聲“嗯”了一下。


    這一頓操作看得沈桐歎為觀止,對傅臨燁的腹黑程度有了更新的認識。


    趁著落座時,沈桐抓住時機刷好感度。


    他湊到傅臨燁耳邊小聲說:“殿下,你放心,除了爹、大姐和二哥,我最尊敬的人就是你啦。”


    聞聲,傅臨燁緩下眉眼,低聲應道:“嗯,我知道了。”


    古人上課多少有些晦澀與枯燥,開口閉口都是文縐縐的語氣與措辭,幸好沈桐語文水平不差,用心去聽,也還是能聽明白說的是什麽。


    再深一點就不行了,需要迴去翻書查閱才能理解透。


    因此,每逢聽到難以理解的點,沈桐便會拿起毛筆在紙張上做好記錄,準備課後在慢慢請教。


    劉太傅是一名年過五十,不苟言笑,身上書卷氣息相當濃鬱的小老頭。


    他頭發幾乎全白,下巴還蓄有一小撮白胡須,講課時會一臉嚴肅地把左手背在背後,右手則時而抬起撚胡,時而會攤開比劃。


    有關四皇子傅臨燁招伴讀的事他多少聽說過。


    隻是看到是沈桐後,足足愣了好半會,還是太子提醒他,他方才迴過神,一如往常般開始給諸位皇子上課。


    不過對於劉太傅來說,今日這課,他走神的次數有點多了。


    一會想到盛安城中流傳的有關沈桐種種劣跡,一會又想到其父沈柏庭在朝中,可隻手遮天的權勢。


    再想到憑借沈桐的身份竟會給傅臨燁當伴讀。


    再看對方專注聽課,認真提筆記下筆記的樣子。


    心說謠言終究還是謠言,誤人不淺。其子也不肖父,還有教導他,將其引上正道的可能。


    微定心神,劉太傅緩步走到沈桐身側,低頭去看沈桐在記些什麽,不料猝然就受到衝擊。


    “……你這字”


    這都寫的是什麽玩意???


    停下筆,沈桐抬頭對上劉太傅擰巴的一張老臉:“嗯?太傅大人,我這字有什麽問題嗎?”


    沈桐上一次寫毛筆字還是上小學時,在學校給安排的興趣班裏寫過。


    那會兒老師還整了個毛筆字小競賽,獲得班裏前十名的小同學,都可以獲得“小小書法家”的小獎章。


    沈桐年年都在前十名,家裏的獎章擺滿一抽屜。


    時隔多年,毛筆字老師教過的重點沈桐都還記得,除了手生,他現在寫下的毛筆字各個還挺規整的。


    也不醜啊?


    沈桐對著他寫下字的白紙,反複欣賞也沒挑出哪裏寫錯或者寫醜了。


    劉太傅微微沉凝,伸出手指點在他寫的某個字上,問:“這個字念什麽?”


    沈桐:“這個字念虞。”


    “這個呢?”


    沈桐:“念藪。”


    “這個?”


    沈桐:“利。”


    “……”劉太傅停下動作,右手撚住下巴上的白須,一板一眼的說:“老夫剛剛的確才講了‘虞山林藪澤之利’,但隻說其意,未曾逐字拆解詳解,是老夫的錯。”


    沈桐聽得懵逼:“劉太傅是什麽意思,您哪裏錯了?”莫非之前他給皇子們講課都是一個字一個字拆開的講?


    劉太傅說:“是老夫的錯,否則沈三公子也不至於錯字連連。”


    “啊?我也沒寫錯字啊?”沈桐撓撓頭,一目十行地掃過筆記,硬是沒發現哪裏寫錯字,幹脆側身去看傅臨燁記得筆記。


    隻見傅臨燁字跡清晰,筆鋒銳利,流暢漂亮中亦有自己的風骨。


    再對比一下他寫的東西,沈桐:“……”


    壞了,他就說怎麽劉太傅老說他寫錯字了,原來他寫的是簡體字啊!


    華國人穿書自帶天賦,認起繁體字來不費什麽勁,但對於書中的古人來說,他所寫的簡筆字,更像是有其意,但字形卻是錯的。


    沈桐趕緊將錯攬到自己身上:“抱歉太傅,這是我的疏忽,為了圖省事,才把字給簡化下來寫,並不是故意把字給寫錯了的。”


    劉太傅表情頓時一肅:“無論是做學問還是寫字,都不可貪圖一時輕省。否則次次如此,到最後反而會害了你自己。”


    沈桐坐姿乖巧,“學生明白。”


    見他態度端正,劉太傅便不再多說,隻讓沈桐之後的筆記不要寫簡化字,課後還多了個抄寫課文的作業。


    課程還在繼續,沈桐無奈低歎。


    讓他寫繁體字沒問題,關鍵是這樣寫起來不僅筆記速度慢,有些繁體字他還得想一想,看一眼書,才知道該怎麽寫,這多耽擱時間呀。


    但又別無他法,沈桐隻得慢騰騰地寫,筆記也從流暢地一行行字,變成斷斷續續的詞語。


    堂上劉太傅正講到“……北伐山戎,為燕辟地……”


    沈桐寫著寫著,突然卡在“辟”字上。


    這個字的繁體字是怎麽寫來著?


    “你怎麽了?”傅臨燁瞧見沈桐一張小臉皺成一團,那如臨大敵的模樣,看得他眉尖也是跟著微蹙,旋即側頭低聲詢問他。


    沈桐輕晃腦袋,小聲迴他:“殿下我沒事,我隻是一時忘記辟字怎麽寫了而已。”


    “這樣啊……”


    傅臨燁舒展眉頭,伸出左手輕輕握住沈桐的右手。


    溫熱的手心緊貼在沈桐手背上,掌心中還有覆一層薄繭,觸感並不粗糙,反而讓沈桐的手背無端生出幾分癢意。


    手指如梅骨般骨節分明,指甲飽滿圓潤,修剪整齊,仿佛由一塊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


    他一點點的將手指嵌入沈桐的指縫中,直至嚴絲縫合,把沈桐的手完全包裹住。


    傅臨燁說:“手放鬆,不要把筆捏的這麽緊,看清我落筆的順序,來。”


    筆尖隨著他的動作落在紙張上,一橫,一豎,提筆,細細的勾勒,字跡似行雲流水般流暢,不消片刻,完整的“辟”字躍然而出。


    傅臨燁停下筆,一雙好看的星眸認真看著沈桐。


    “看清楚字怎麽寫的了嗎?”


    沈桐的耳根通紅,幹巴巴地開口:“記、記住了。”


    實際上他從傅臨燁握住他的手時起,腦海裏就一片空白,什麽也沒記住。


    這會兒更是在腦中拚命呐喊:啊啊啊,怎麽會有人用左手寫字都可以這麽帥的啊!


    以前他也不是沒有見過用左手寫字的人,但還是沒有傅臨燁這般、這般……沈桐憋著一口氣,好險沒讓本就急促的心跳愈發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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