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感覺到後背一片陰森森的風,原來是那張人臉跑了出來。


    那張人臉就那樣浮在了半空中,它飄在我麵前,拿著那雙滿是滄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


    我頓時間就頭皮發麻,整個人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唿吸也變得越來越快,生怕它一張嘴,就把我們兩個人吃了。


    這不是假的,一年前在叢林中,那些霧中裏頭就是一張大嘴,足足有眼前的這張這麽大。


    經曆再多的事情,看到未知的事情,我還是會忍不住的恐懼,那應該是我還沒有曆練到克服恐懼的程度。


    我準備是要閉上眼睛,任由它張嘴,剛想閉眼的時候,卻看到張人臉朝著那張牆壁上飛去。


    “記住眼前的模樣,它將會是你們逃生之路。”


    聲音迴蕩在整個石室中,綿長不覺,生生不息。


    我眼尖,一眼就看到在祭台上那一道陰森森的目光像是兩把尖刀,正是我一年前見的人臉,也就是茴兒的臉。


    我眨了下眼,那張臉就又像上次一樣,倏地不見了。


    頓時間,腳下傳來震動的聲音,我心裏暗叫糟糕,這石室恐怕要塌陷了。


    我使勁的扭動著僵硬的脖子,越動越快速,不一會兒,身體突然能動了,我顧不上害怕,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下一秒,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背起野人猛的就沿著來時的路,順著火勢,衝出了大殿門口。


    我剛想放下野人,一股強大的氣流將我們兩個人衝出了十來米遠,摔倒一旁的空地上,整個宮殿就瞬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我虛弱的抬了抬頭,看到野人並沒有受什麽傷,心裏就鬆了一口氣。


    然後,動了動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石頭壓住了,我麵色一沉,看著那塊巨大的石頭,頓時間心裏就是一片灰暗。


    這麽大塊石頭,足足有百來斤,我該如何將那塊石頭給搬開,抽出自己的手?這似乎是我眼前最大的問題。


    我歎了一口氣,心沉得有些可怕,然後,開始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身上,看下哪裏還有什麽傷口,這一摸,也倒沒有其餘的傷口,隻是剛才那股氣流來得太快,以至於我被它衝得頭暈腦脹的,整個大腦都被那股嗆人的氣流給暫據著,所以各個身體部位的感官神經反應變得非常的慢。


    神經感覺到疼痛是在五六分鍾後才迴籠的,我冷的抽了一口氣,疼得我齜牙咧嘴的,整個人就那樣的被那種疼痛給暫據了。


    主要是來源於被大石塊壓住的那隻手,估計是骨頭斷了。


    這一次,我休息了好一會兒,腦袋上裏卻一陣陣昏昏欲睡的衝動,讓我整個人就無法動蕩了。


    我在腦海裏不停的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睡,否則這一睡,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最終,我還是敵不過那種昏沉的睡意,以及身體上那種疼痛,腦袋一歪,就暈了過去。


    記憶如同一場黑白電影似的,按下那個後退的鍵,人生就倒了迴去。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感覺到一股陰冷的風吹向了我,我記得在宮殿在的氣溫是非常的暖和,然而此時此刻,卻夾帶著冬天那種寒意,吹得我的臉頰有些生疼。


    意識到這一點,我猛的就睜開了眼睛來,一張天真無邪的臉映入了眼簾,它低著腦袋打量著我,緊緊的皺著眉頭,似乎十分的不高興。


    然而,它見我睜開眼睛,嘴角便扯開了一個笑容,隨後,隻見它雙手叫好。


    我渾身的睡意全無,防備十足的盯著它看。


    “你想幹嘛?”我有些害怕。


    在我麵前的是那隻小鬼,此時此刻,以我那虛弱的身體,起來都成問題,別說是跟它打起來了。


    它神出鬼沒,一會兒突然出現在你的麵前,一會兒就消失得仿佛沒有存在似的。


    我知道有些鬼魂兒,他們天生就就會隱藏的,隨時都有消失的本領。


    可是,眼前的那隻小鬼,似都會,像它這樣的鬼,似乎真的難找出第二隻。


    “你想幹嘛?”我的聲音聽起來,底氣不足。


    說不害怕,那是在瞎扯,我他媽的連頭皮上的毛發都豎了起來,全身的細胞,在這一刻中,變得警惕起來。


    那隻小鬼見我如此,眉頭一皺,撇嘴說:“你要是死了,誰來陪我玩啊……”


    玩,果然隻知道玩。


    我的臉色一黑,變得十分的難看,就算我想跟你玩的話,我也無法達到這願望,我的手還被石塊緊緊的壓住,不管我怎麽用力,那塊石頭根本就是跟我作對似的。


    那隻小鬼見我一副不理它,它在一旁呱呱大叫起來:“我都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人了,娘親告訴我,隻要我好好的等著,會有人來陪我玩的……我等了足足兩千多年,也沒有等到有人,這裏很大,卻沒有一個人,平常,我都是跟大黃他們玩的,可惜,他們看不到我……”


    “我看著大黃一天比一天大,他家裏的小黃一天比一天多,它們從來都看不到我,也不知道我在這裏……”


    “我記得娘親的樣子,十分的清楚,她說,等有一天,她會來接我迴去的……你說,等我娘親來了,她還認不認識我啊……”


    小鬼說著說著,那張小小的臉蛋上一片一片的傷心,它緊緊的咬住嘴唇,眼裏集滿了淚水,死死的咬住不讓它掉下來。


    我的心猛的一疼,雙眼忍不住的酸疼起來,像這樣的孩子,是多麽的讓人心疼。


    才兩歲,就被人害死。


    “我記得,我最後見到的人,是一個胡子,他拿了樣東西給我娘親……”


    小鬼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整個人的小肩膀微微的顫抖著,似乎是在害怕。


    它的那些話,有些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知道了,它是被盧生害死的,死後一直都被困在這個陵墓中,沒有見過任何人,或許連其餘的鬼魂都沒有見過吧。


    我不知道它說的大黃小黃是什麽,但是我知道它經常看著人家。


    “你想不想出去?”我動動喉嚨,才開口問它。


    那隻小鬼眉毛一挑,然後點頭說:“想……”


    “我經常夢到娘親,她一直在告訴我,很快就會有人帶我出去的……你真的會帶我出去嗎?”那隻小鬼用手抓了抓後腦勺,滿臉期待的問我。


    聽到這個,我的眸子暗淡下來,這似乎很重要,我能帶他出去嗎?


    我自己能不能出去還是一個問題,就算我找到出口,盧生那個臭道士是為了把這些靈魂困在這兒,肯定那些靈魂是不可以離開的。


    如果能離開的話,恐怕他們早就離開了。


    如果要帶著它離開的話,我看這要問野人,他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方法。


    我迴答它說:“我可以帶你出去,可是,我沒有辦法帶你出去,你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不是一個人,而你這裏專門有不讓你出去的陣法,想要出去,是個很大的問題……我想,等他醒過來,說不定有辦法……”


    那隻小鬼聽了我的話,眼睛微微的暗淡了下,然後就看向了地上的野人,最後,咬著嘴巴問:“他會有辦法帶我出去的,我想去見我娘親……”


    “我娘親她還在等我的……”


    “如果可以出去,你不能殺人,害人,也不能去嚇別人,因為他們會怕你……”我不禁笑道。


    身邊要是跟著一隻鬼,這倒是也不錯,有人養鬼,有人養屍,看來,這其中的樂趣,恐怕是要真正養了之後才能體會得到。


    如果是隻聽話的鬼,那麽,該有多好啊。


    那隻小鬼皺眉,然後狠心的說道:“這個,我可以答應,但是他們為什麽會怕我……”


    “因為你不是人,你是鬼……人很怕鬼的……”我十分有耐心的說。


    小鬼聽了,說了句讓我再也無法鎮定的話來:“你為什麽認為我是鬼……如果我是鬼的話,我就可以和裏麵那一大群鬼玩了,可是,我不是鬼……”


    “你不是鬼?那你是什麽?”我驚訝的瞪大雙眼,張大嘴巴。


    那隻小鬼用手抓住了腦袋,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它並不是鬼,也不是人……”突然插過來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我一迴頭,見野人已經從地麵上爬了起來,他看著壓住我的那塊石頭,皺了皺眉頭。


    然後,看了看那隻小鬼,怒道:“你為什麽老是跟著我們……”


    “我……”小鬼可憐兮兮的看著我,那雙眼睛裏疑惑不解。


    看得出來它並不想說自己是什麽?不是鬼,不是人,那麽它是什麽?


    我見野人那麽兇,想必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於是,我勸說道:“你就讓它跟著啊,既然不是鬼我就放心了……”


    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麽不想說這個,但是肯定會有它的理由。


    “我隻是想找到我娘親而已……”小鬼拉攏著腦袋,可憐兮兮的說。


    野人聽了這話,聲音有點大,他衝著那小鬼喊道:“你哪來的娘親啊……”


    野人的話,意思就是它沒有娘親,每個人都是有娘的,隻不過是死了跟活著的區別,若是說沒有的話,那麽恐怕……


    這話,真的讓我渾身一震,整個人都感覺到四麵八方來襲的一種詭異的感覺,野人從來不開玩笑的,那麽,他說的就是真的……


    小鬼沒有娘親,那麽,它是從哪裏來的?


    “我有娘親……”徒然升高的嗓門,忽的大叫著,小鬼整個人生生的後退了好幾步。


    它麵目猙獰恐怖,一雙眼睛噴射出怒火來,盯著野人的時候,多了一絲虐氣。


    “你沒有娘親,你一出生就沒有娘親,你早已經知道的,為什麽要欺騙自己……還有你跟著我們也找不到你娘親,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娘親,你跟著我們到底是什麽目的?”


    野人絲毫不畏懼,他朝著小鬼的方向走了過去,似乎一點兒也不畏懼。


    那隻小鬼渾身散發出來的怒氣,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它猙獰的麵部變得十分的蒼白,因為野人的那一番話,它蜷縮在地麵上,成了一個小小的球狀,露出一張臉,似乎是在掙紮著。


    看到這個情況,我以為野人會對那隻小鬼下手的,誰也料想不到,他隻是伸出了手,緩緩的朝著那隻小鬼伸手觸摸過去。


    那一刻,我的嗓子提緊了,他不是說,會傳染的嗎?那他為何要觸犯呢?


    我剛想出聲阻止他,已經遲了,隻見野人的手一摸到那隻小鬼的腦袋,縮成一團的小鬼,猛的顫抖著身子,野人拿著萬分嚴肅的口吻說:“你可以生,也可以死,你是天地間最不容易定性的東西,是惡是善?由你選擇,一旦選擇了,就不能迴頭,你想好了,要跟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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