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將近十年時間,終於研究出一種在小範圍內屏蔽水靈珠影響的法陣,也摸清了苦修士們的作息規律,隻要再將法陣加以完善,就能在不知不覺間暫時解除封印,取得其中的饕餮之力。”


    “然而就在半年多前,那個‘我’不知為何突然著急起來,不等法陣完善就提前展開了行動。”


    “雖然瞞過了苦修士們,但未完成的法陣終究是出了問題,沒能屏蔽水靈珠的力量,反而將其徹底激活,陷入無人控製的狂亂狀態。”


    “‘我’雖然以退隱為名長期躲在靜修室內,其實一直沒有放鬆過對玄龜穀的監視。”


    “沒想到‘我’費盡心力做出的布置,最後卻被謝姑娘取得了一切成果,這令‘我’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不顧一切趕到了這裏。”


    她再度朝謝鐵棒躬身一禮,道:“如今迴想起來,恐怕這個‘我’就是饕餮殘軀中遺留的一絲神念,原本隻能隨著殘軀一同腐朽,卻因為我的行為趁機進入到我體內,從而產生另一個自我掌控大局。”


    “在‘我’的壓製下,我的本來意識以旁觀者的角度經曆了一切,直到剛才那一戰中,‘我’被謝姑娘的力量吸走消失,才終於取迴身體的控製權。”


    “如果不是謝姑娘,不但我會逐漸被‘我’同化吸收,發狂的水靈珠和得到釋放的饕餮之力也會在這片土地上造成巨大的破壞,乃至於毀滅整個雪州。”


    聽完這事件背後的所有隱情,謝鐵棒不禁歎了口氣,而周圍修士也開始亂哄哄地議論起來。


    靜謐主人微笑著掃了眾人一眼,目光恢複了先前的淡然,又道:“我說這些,並非要將罪責全部推到饕餮身上為自己脫罪。即便沒有饕餮殘念影響,以我之前的偏激想法,遲早也會犯下類似的過錯。”


    “在身體主導權被另一個‘我’奪走後,我有了較為冷靜的環境用於思考,終於認清了自己當初的錯誤。”


    “為了避免以後再有人產生類似想法或犯下類似錯誤,我必須要得到應有的責罰。”


    “請諸位道友做個見證,我靜謐從此以後不再是聞雪齋修士,隻能以代罪散修自居。”


    “並且我的餘生都必須以苦修士為業,一輩子守在玄龜穀門口,為這些年犯下的過錯贖罪。”


    所有人都被這番話驚得膛目結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還是身為弟子的索納反應最快,焦急道:“師尊,您這是要與我們劃清關係!?”


    靜謐主人點點頭:“我的所作所為由我一人承擔,不應該影響到你們這些無辜的後輩。”


    索納幾乎帶上了哭腔:“您要是走了,我們劍絕一脈怎麽辦啊?”


    靜謐主人輕笑道:“無需擔心,我會將畢生心得都以留影符和書籍的形式傳授給你,今後的劍絕一脈就交給索納你了,以你的天資,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超過我吧。”


    索納還不願罷休:“可是師尊……”


    靜謐主人舉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道:“到此為止,進後的我隻是一介苦修,不要再叫我師尊了。”


    說罷,她不再理會幾名聞雪齋修士的哭天搶地,閉上嘴巴陷入沉默。


    聞雪齋以外的其他修士則麵麵相覷,一個個神色複雜。


    聞雪齋在雪州占據頭把交椅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靜謐主人這個修為手段均遠超他人的強者。


    哪怕她半年前隱退,其他勢力依舊覺得有一把無形大刀高高懸在自己頭頂,一旦自己想要對聞雪齋發起挑戰,這把大刀就可能突然斬下。


    如今靜謐主人在如此多同道的見證下宣布離開聞雪齋成為苦修、從今往後與聞雪齋再無關係,對許多人來說並不算一件壞事。


    就在他們糾結、聞雪齋修士痛苦的時候,謝鐵棒忽然訕笑道:“那個……靜謐前輩,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索納聞言大喜,如果有謝鐵棒這個恩人出言相勸,師尊或許真能迴心轉意。


    靜謐主人皺了皺眉頭還沒開口,謝鐵棒便搶先朝身後一指,道:“因為這玄龜穀似乎……已經沒什麽東西需要看守了。”


    “什麽!?”


    眾人大吃一驚,同時也發現身後似乎空蕩蕩的少了什麽東西,急忙轉身看去。


    這一看,所有人頓時齊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剛才還屹立在不遠處的玄武像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而且沒能留下哪怕一點痕跡。


    被雕像的重量壓得凹陷下去的地麵上此時隻剩下一件事物,就是一臉歡快、正在朝謝鐵棒緩緩爬行的小烏龜。


    “這怎麽可能!?那麽大的玄武像,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


    “水靈珠呢?老夫竟然感覺不到水靈珠的氣息!”


    修士們七嘴八舌地驚叫起來,一個個激動到幾乎精神崩潰。


    靜謐主人的事情此刻在他們眼中什麽都不算了,一個退隱老前輩的去向哪有祖宗傳下的鎮州之寶重要。


    就連靜謐主人也失去了鎮定,渾身顫抖、神色慌亂地四下張望起來。


    隻有謝鐵棒勉強保持冷靜,不過她也是一臉無奈,看著小烏龜晃晃悠悠爬到近前,才上前兩步將它捧了起來,拿手指輕輕戳了戳它的小腦袋道:“小壞蛋,你怎麽也幹出這種事了?”


    周圍修士這時終於反應過來,瞪著眼睛張著大嘴看向謝鐵棒和她手中的小烏龜,難以置信地問道:“謝姑娘,這……”


    謝鐵棒無奈地點了點頭:“是的,你們猜的沒錯,水靈珠就是被這個小混蛋吞了,而它恐怕流有一點玄武的血脈。”


    “啊?”眾人呆滯了。


    謝鐵棒之所以說小烏龜“也”幹出這種事,就是因為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她的靈寵似乎繼承了主人的習慣,走到哪吃到哪,哪怕在別人的地盤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先前在凰鳳州的鳳鳴山上,當時還是禿毛火雕的雕兄就是莫名其妙吞下了火靈珠,從而被鳳鳴山修士當成老祖轉世來供養。


    而今天小烏龜也幹了差不多的事情,恐怕那尷尬一幕又要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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