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見底的冰縫,往外冒著刺骨寒意,掉下去必死無疑,趙美美來之前做足了功課,通過各種資料,了解昆布冰川上的種種兇險,然而現實環境的惡劣,遠遠不是文字圖片所能體現出來的。


    小妮子蹙眉凝視冰縫上那座狹長單薄的“橋”,這橋其實就是一道長長的鋁合金梯子橫跨冰縫,橋的護欄則是懸在梯子上方一米處的兩根平行且緊繃的繩索,繩索兩端釘入冰縫兩側凸起的山石中。


    對於普通人而言,走這座橋,與高空走鋼絲沒什麽兩樣。


    沈浩瞅著猶豫不決的小妮子,笑道:“要麽今天就到這兒,明天咱們再來,反正有的是時間,不急。”


    趙美美沉吟幾秒,下定決心道:“老公,我想試試。”


    沈浩看出老婆大人心意已決,不再多說,走上去,拽了拽繩索,踩了踩梯子,還算牢固,從容邁步,走了上去,甚至懶得把保險卡扣掛在繩索上。


    來到這兒的登山者都老老實實遵從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次隻過一個人,再如何著急,也會耐著性子等。


    關乎生死,沒人敢亂來。


    正常情況,夏爾巴向導要走在前麵,為客戶探路,但昨晚沈浩雇傭的三名夏爾巴向導跟大本營那些登山隊雇傭的老鄉聚會,十有**吃壞肚子,上吐下瀉,已經熟悉路線的沈浩索性充當趙美美的向導。


    這時候,親自帶領十幾個客戶登山的蘭德考利特也趕了過來,見沈浩不掛安全卡扣就走上梯子,眸光一凝。


    昨天傍晚,所有登山者迴歸營地後,蘭德考利特和幾個同行悄悄爬上來,換了梯子,此刻沈浩踩在腳下的梯子,中間被鋸開一半,鋸口朝下,裹以布條遮掩,不蹲下來拽開布條仔細瞅,根本察覺不了。


    這麽做,就是為了算計這段時間一直早出早歸的沈浩。


    昨晚沈浩雇傭的三個夏爾巴向導在與老鄉的聚會上吃壞肚子,也是蘭德考利特一手策劃,並斷定對珠峰沒有多少敬畏之心的沈浩,沒有向導後會以身犯險。


    “用不用提醒他掛好安全繩?”蘭德考利特的助手於心不忍。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蘭德考利特麵無表情迴應助手。


    一個成年人,負重二十公斤,走到中間,被動了手腳的梯子絕對承受不住,若是把安全卡扣掛在繩索上,有驚無險,應該能撿迴一條命,而這個自以為是的青年如此托大,真是找死。q8bsp;蘭德考利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本打算先嚇唬嚇唬這小子,讓這小子知難而退,現在想想,死了也好,一死百了。


    “他不一定是我們的競爭對手。”助手保羅還想勸考利特,要去害死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有些膽怯、心虛。


    “保羅,事情一般不會往你想的好的那麵展,再說了,他如果出事,也是自找的,與我們無關,多少年來,數以千計的登山者,都不會像他這樣不掛保險繩就往過走。”蘭德考利特笑意玩味,壓根不覺得自己做錯或做的過分。


    接下來出現的情形,卻令考利特的笑意僵在臉上,走上梯子的沈浩如履平地,手不抓繩索,身子也未左搖右擺,梯子也好似未曾受力,顫都不顫一下,輕鬆通過,等候的百餘登山者不禁叫好。


    在大多數登山者看來,這算不上什麽驚人壯舉,平衡性強,膽子大,都能做到,沒太過吃驚。


    迪哈斯不屑撇嘴,決定一會兒也不掛安全繩,並以比沈浩更快的度通過,在方方麵麵力壓對手。


    蘭德考利特難以置信凝視已經站在對麵雪地中的沈浩。


    沈浩的身形,看上去修長有型,可絕對不瘦,而且還替趙美美背了很多東西,負重三十公斤以上,竟然沒壓折梯子,這便是蘭德考利特吃驚的緣由。


    “不可能呀”助手保羅同樣驚詫,梯子是他親手動鋸開的,能承受多大壓力,他最清楚不過。


    這時,趙美美將安全卡扣掛在繃直的繩索上,且抓著這兩根與腰齊平的“護欄”,小心翼翼前行。


    “用腳去感覺該踩在哪,眼睛盡量往前看。”沈浩提醒小妮子,過這道梯子,就如高空走鋼絲,一個勁兒低頭盯著腳下,就算是頂尖的走鋼絲高手,也得暈。


    趙美美按沈浩說的做,一步一步走到中間。


    沈浩眯眼盯著小妮子腳下,踩住梯子那刻,他就感知出梯子能承受多大的力,便提氣走過,別說是這道梯子,即使一層薄薄的冰,也不會被他踩裂。


    不負重的趙美美,壓不垮梯子,沈浩在心裏進行過精確計算,但不敢掉以輕心,凝神提防意外的生。


    這道梯子,登山的必經之路,不可能隻承受那麽點重量,一定有人動過手腳,是誰,又針對誰?


    等趙美美安全通過,沈浩拉住小妮子的手,瞧向迪哈斯,如果是這哥們兒搗鬼,一定不敢走上梯子。


    迪哈斯這貨不但敢走,還學沈浩,不顧舍瓦裏勸說,不掛安全繩,驕傲的看著沈浩,大踏步前行,明顯在叫板。


    “不要往前走了。”沈浩好意示警。


    “怕大家看到我比你強?”迪哈斯邊說邊邁步,洋洋得意,而蘭德考利特、保羅,臉色已變得很難看。


    迪哈斯,南亞次大6最大國家的現役軍人,特種部隊少校,率領的珠峰科研考察團隊,代表著國家,若是出事,影響到整個考察計劃,那個把麵子看得很重要的國家很可能調查到底。


    就在兩人心亂如麻之際,橫跨冰縫的鋁合金梯子喀吧一聲,從中斷為兩截,低溫環境中,金屬脆,韌性不足,斷裂不足為奇。


    許多人驚叫。


    迪哈斯駭然失色,多虧是特種部隊裏的高手,本能反應相當迅,及時抓住了懸空的繩索。


    “你,是你想害死我?”迪哈斯掛在繩索上衝著沈浩嘶吼,顯然誤解了沈浩之前那句善意提醒。


    “如果我想害你,就讓你走在前邊了,哪用拿自己和心愛女人的命做誘餌。”沈浩冷漠反駁。


    掛在繩索上的迪哈斯無言以對,命懸一線,顧不上胡思亂想,咬緊牙關,就憑兩隻手在一條繩索上倒騰,硬是跨過冰縫。


    迪哈斯腳落實地,衝沈浩冷哼一聲。


    沈浩懶得解釋,就算真要殺人,亦無需向任何人解釋,他的目光掃過對麵每一個人的臉,最終鎖定蘭德考利特和保羅。


    雖然兩人頭臉裹的嚴嚴實實,還帶著反光的雪鏡,但他們眼中隱含的信息,仍逃不過沈浩的眼。


    這兩人有問題。


    沈浩相信自己的直覺。


    別人可沒迪哈斯這麽大膽子玩命,向大本營報告情況,三個小時後,十幾個夏爾巴人帶來新的梯子,重新架橋。


    沈浩趙美美已先行到達一號營地,過了冰川那道大裂縫,還需攀爬幾處垂直的冰壁,由於有梯子,小妮子勉強堅持到最後。


    “老公,我成功了。”


    趙美美在沈浩麵前手舞足蹈,興奮又雀躍,聚在一號營地的登山者沒笑話這妮子,昆布冰川確實是珠峰南坡最險最難走的一段路,順利穿過冰川,對每一位登山者而言,都是一次很有成就感的冒險體驗。


    在往上,路好走一些,但海拔越來越高,氣流越來越強,伴隨著酷寒,一般人的身體難以承受。


    日落時,後麵的人才6續趕到一號營地。


    接下來,趙美美和其他登山者一樣,多次往返於大本營和一號營地之間,做適應性訓練,增強自身耐力和體力。


    沈浩陪著趙美美折騰,小妮子覺得身體狀態調整的差不多,開始向二號營地進,成功到達二號營地後,休息兩天,衝刺海拔七千多米的三號營地,然後在大本營和三號營地之間進行拉練。


    高強度拉練持續到九月初,沈浩趙美美返迴與大本營毗鄰的臨時營地,開始準備從大本營衝頂。


    這段時間,沈浩一直暗中留意提防蘭德考利特等人,冰縫墜梯事件後,這夥人各忙各的,再沒啥反常舉動,倒是那位驕傲的迪哈斯少校仍時不時挑釁。


    九月十號,沈浩趙美美正式衝頂,選擇同一天衝頂的隊伍有十幾支,兩百多人,迪哈斯也挑選十六人,成立登頂小組,隨“大部隊”出。


    副隊長舍瓦裏負責大本營到三號營地之間科研考察活動,放置能記錄氣象、地質、冰川各種數據變化的儀器。


    兩人分工明確。


    迪哈斯全身心投入到與沈浩的最後比拚中。


    三天時間,十幾支衝頂隊伍到達海拔八千四百米的四號營地,四號營地海拔太高,太冷,不能久呆。


    傍晚抵達的登山者,休息到深夜十一點,月明星稀,風也停了,便開始分批衝刺,最後幾小時的攀爬,主要考慮氣象條件,導致晚上登頂的情況居多。


    希拉裏台階。


    登頂的最後一道坎兒。


    在冰雪覆蓋的山間蜿蜒向上的隊伍中,唯獨沈浩沒有吸氧,還幫趙美美背了很多東西,臉色不變,也不喘,好似八千八百米的海拔和零下三十度的酷寒奈何不了他。


    一路上偷偷觀察沈浩的蘭德考利特暗暗心驚,沈浩的表現也激起迪哈斯的偏執鬥誌,咬牙,加快度,走到了沈浩前麵。


    這貨要搶先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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