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凱,比沈浩早八個月進入二中的插班生,以至於既近視又矮小的他坐在了教室最後一排,他成績不差,模擬考試名次穩定在全班前二十,隻要高考時正常發揮,衝擊國內一流大學,十拿九穩。


    八個月來,這平時不愛說話,沒有朋友的瘦小男生留給老師同學的唯一印象,靦腆,愛臉紅。


    這樣的男生,往往膽小怕事,被王誌強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似乎印證這點,此時挺身而出陪沈浩共患難,出乎老師同學的意料。


    “我一個人的事兒,你別跟著起哄。”沈浩的意思很明確,無論發生什麽,想一個人扛,不願善良到有些懦弱的同桌跟著倒黴。


    進派出所那種地方,可不是多個人陪著就多一份安全,除非這人背景不俗,但沈浩沒法把貌似習慣了逆來順受的唐凱意淫成刻意低調的強大存在。


    “我不是起哄。”唐凱凝視沈浩,表情認真。


    帶隊闖入教室的警官見狀,心中冷笑,這時候還敢講哥們兒義氣,要麽傻,要麽不知天高地厚,他毫不猶豫吩咐下屬,將兩人一並帶走。


    倆小屁孩能折騰出啥幺蛾子?


    眾目睽睽,沈浩唐凱被幾名警察帶出教室。


    講台上的英語老師迴過神,詢問前排幾個學生,弄明白來龍去脈,惋惜歎氣,高考將至,倆學生要真出點事,可能影響一生。


    因沈浩犯事而心情大好的陳博睿,不動聲色瞥了眼魂不守舍的何媛,琢磨該不該落井下石。


    他具備這個能力。


    因為他老爸是市局一把手。


    不必通過他老爸親自操作,隻需向那些常來家裏聆聽教誨的市局骨幹委婉表露一下所思所想足矣。


    這便是權勢的魅力。


    幾個同樣惦記何媛且嫉妒沈浩的小男生不如陳博睿這麽深沉、想這麽多,都幸災樂禍,斷定沈浩兇多吉少。


    長街之上,兩輛警車唿嘯疾馳,二中對麵臨街的kfc二樓落地窗邊,王誌強揉捏著盛滿可樂的紙杯,凝望遠去的警車,笑意猙獰。


    “王少,哥們兒辦事能力不差吧?”坐王誌強對麵的年輕男人得意洋洋問,這小子姓張,叫張亮,經營一家洗浴中心以及一家規模不小的台球廳,貌似年輕有為,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純粹靠在大南街派出所當所長的姐夫起家。


    有好姐夫幫襯、袒護,張亮混的自然不差,十三太保就跟著他混吃混喝,昨晚砍人,今天派出所抓人,全是他為討好王誌強而施展的手段。


    王誌強衝張亮豎起大拇指,道:“張哥你牛,這份情,我記心裏了,不知道能不能讓那小子坐三五年牢?”


    “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一心想通過王誌強抱住王力大腿的張亮拍著胸脯保證,信心十足。


    姓沈的小子功夫是好,身手是厲害,一挑十幾遊刃有餘,可對上國家暴力機關,隻是身手好,有個屁用。


    權勢,金錢,才是這個社會的萬能通行證。


    “那就麻煩張哥了。”王誌強喜形於色,雖然一直摸不準自己的牛叉老爹為什麽忌憚沈浩,但無論如何不信曾經的窮小子能在短短數年飛黃騰達、黑白通吃。


    張亮不以為然擺著手,踩個草根高中生,有啥麻煩的。


    警車一路鳴警笛,疾馳返迴大南街派出所,一沈浩唐凱被帶上二樓,分開關入相鄰的兩個房間。


    沈浩第一次進“局子”,坦然自若,仿佛是這裏的常客,亡命境外那些年,啥場麵沒遇到過?


    小小派出所,在他心中屬實沒啥分量,並非他藐視法律,是他有過太多常人無法想象的彪悍經曆,不過這牲口此時也在為如何出去發愁犯難,思來想去,除了殺出去,似乎沒別的辦法。


    還是太弱。


    自保都不易。


    何談隻手遮天翻雲覆雨。


    被銬在暖氣管上的沈浩俊臉泛起一抹滿含自嘲意味的苦笑。


    “呦,你小子還能笑出來?”辦公桌後負責訊問的中年警察看傻逼似的看了眼沈浩,慢條斯理拔煙,點燃,從警十多年,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愣頭青他見多了,現在笑,一會兒就得哭。


    沈浩無所畏懼凝視對方,既來之,則安之,正好見識見識普通人不願輕易踏足的地方到底多麽兇險。


    “你涉嫌故意傷人”


    “我是正當防衛,當時教室裏有幾十人目睹了整個過程。”


    沈浩的辯解惹得中年警察猛地拍桌子,聲色俱厲道:“你犯沒犯法,怎麽定性,我說了算!”


    “你說了算?”沈浩冷笑反問。


    中年警察眯眼,神情更為陰戾,意識到沈浩不好對付,朝抱著膀子倚門站立的年輕下屬使眼色。


    年輕警察心領神會,亮出精致的警用電擊器,俗稱電警棍,三十萬伏高壓,足以電倒身材魁梧的壯漢。


    沈浩看著逼近的警察,當然清楚接下來將發生什麽,而隔壁房間,替沈浩據理力爭的唐凱已被踹倒在地,蜷縮著身體,嘔出尚未消化的早餐殘渣。


    公然刑訊逼供。


    動手的警察極為從容,毫無壓力。


    監控室內,所長楊瑞龍凝視充斥暴力的監控畫麵,淡淡說了句“完事兒了把這兩個房間的監控記錄刪掉。”


    楊瑞龍叮囑下屬轉身離開,類似戲碼,隔三差五上演,他沒興趣從頭看到尾,也不擔心出岔子。


    倆高中生能翻天不成?


    這是他的地盤,上頭又有人罩著,怕個鳥。


    ………………………


    政府大樓市長辦公室,市長唐逸靠住轉椅,揉捏太陽穴,剛剛結束的常委會使他筋疲力盡。


    譚書記處處掣肘。


    下邊人陽奉陰違。


    他這個市長當的束手束腳,上任快一年,傾盡各種資源、人脈,僅僅推動騰飛路兩側棚戶區的拆遷改造。


    “該怎麽破局”有著遠大抱負的唐逸閉眼呢喃,沉思許久,毫無頭緒,拉開抽屜取出手機,想給老領導打電話,取取經,卻先瞧見一條未讀短信,點開看完,微微皺眉,而後用座機聯係市局副局長高健。


    二十分鍾後,高健親自趕到大南街派出所,這個能力極強的昔日緝毒英雄,被譚書記當年空降到市局的親信陳誌剛死死壓製,鬱鬱不得誌,直至唐逸到來,才看到繼續進步的希望。


    甭管高健在市局高層所麵對的形勢有多不利,做為實打實的正處級幹部,突然來大南街派出所,派出所的人無比忐忑。


    高健道明來意,所長楊瑞龍懵了。


    “高局您先進接待室喝杯茶,我這就去把您找的人帶過來。”誠惶誠恐的楊瑞龍仍絞盡腦汁爭取補救的機會。


    “茶不用喝了,我瞧瞧你們怎麽辦案。”高健瞧出楊瑞龍心懷鬼胎,快步上樓,去審訊室。


    楊瑞龍暗自叫苦不迭,硬著頭皮為高健帶路。


    高健出現在唐凱身邊時,唐凱已處於半昏迷狀態,打人的人則捏著偽造的口供記錄不知所措。


    隔壁房間,不知高健到來的倆警察同樣不知所措,試過各種手段,沈浩仍像沒事人,衝他倆冷笑,笑容飽含戲謔和鄙夷。


    年輕警察瞥了眼手中沒電的電擊器,狠狠咬牙,伸手撕扯沈浩上衣,不信邪的他想瞧瞧沈浩擁有怎樣彪悍的身軀,居然這麽抗打,拽開沈浩衣領瞬間,幾道猙獰傷疤映入眼底,他不禁倒吸涼氣,僵立在原地。


    換一般人,這全是致命的傷。


    尤其兩處像被子彈洞穿留下的疤痕,臨近心髒。


    年輕警察怔怔盯著小他七八歲的沈浩,不明白一個高中生經曆過什麽,能落這麽多觸目驚心的疤痕。


    蓬!


    門被踹開。


    打斷年輕警察紛亂思緒。


    穿著筆挺警服的高健陰沉著臉走入,肩章上的亮銀色橄欖枝和一顆四角星花成為他身份的象征。


    三級警監。


    市局寥寥數人夠資格佩戴。


    在這小小的派出所內,高健絕對是令人不敢直視的強大存在。


    原本端坐辦公桌後的中年警察,手忙腳亂掐滅剛點燃隻抽兩口的中華煙,提心吊膽站起來,有些恍惚,有些茫然。


    “你是沈浩?”高健問沈浩。


    “是”沈浩答話的同時根據派出所幾個警察流露出來的忐忑與不安,斷定來人多半有利於自己。


    要不要趁機喊冤.想不動手就脫困的沈浩為此糾結時,高健已開口:“你的情況我已經弄清楚,沒事兒了。”


    沈浩錯愕,從小習慣命運女神雪上加霜的蹂躪,有點難以適應想啥來啥的好運降臨,很意外,很費解。


    楊瑞龍親手為沈浩打開手銬,低三下四道歉。


    沈浩跟隨震懾著整個派出所的高健,稀裏糊塗走出這棟三層小樓,得知唐凱被送往醫院救治,顧不得多想多問,跑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駐足派出所門口的高健,冷冷環顧以楊瑞龍為首的一群警察,撂下狠話“你們這些害群之馬,國法黨紀難容!”


    楊瑞龍低著頭,冷汗淋漓,哪想得到收拾倆高中生竟驚動高健,待高健乘車離開,問身邊人審訊室監控記錄刪掉沒,此人哭喪著臉,弱弱道:“沒來得及刪,高局的秘書帶人闖入監控室,取走了硬盤。”


    楊瑞龍聞言,差點急暈過去。


    高健沒迴市局,徑直去市政府,向唐逸匯報情況,他深知急於紮穩腳跟的唐市長早想插手公安係統,今天這事,歪打正著,可能是個突破口。


    省人民醫院。


    沈浩坐在病床邊,聽醫生說打點滴的唐凱隻是遭受電擊而昏迷,稍稍放心,繼續琢磨為何有人及時解救他倆。


    不可能是巧合。


    更不可能是鬼使神差。


    沈浩百思不得其解,一瓶點滴漸漸輸完,而醫院大樓外,輕車簡從的唐市長帶著秘書由高健陪同,低調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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