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身後幾個女人推搡著,慢慢朝大堂之內走去,但自己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從那個長得和陳樂很像的男人身上移開。


    而從我的腳步跨入大堂之內的那一刻開始,這人的目光,自始至終,也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們對視著彼此,但從他那張很熟悉的臉上,我卻感覺不到哪怕一丁點和陳樂相似的氣質。


    這家夥給我的第一感覺,非常的陰沉,好像隻要走進他的身邊,就會讓你情不自禁的打個冷顫。


    但更加讓我在意的是,這家夥究竟是誰?難不成會是陳樂家哪個祖宗?但這也太誇張了些,要真能長得一模一樣,我覺得除了投胎轉世,或者說陳樂其實有個雙胞胎的兄弟之外,就沒這種可能了。


    但我現在這處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麵想一下。


    丁丁說讓我等救星,在場所有人,不,所有鬼之中,似乎隻有這家夥能跟我扯上一點關係。如果他能夠幫我離開這個地方,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心裏這麽想著,腳步慢吞吞的朝著那個像靈堂一樣的地方走過去。


    那鬼新娘站在喜台前,背對著我,身子感覺十分僵硬,就像一個人形的架子似的。


    想到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心裏有些打鼓,忍不住朝四周看了看,想要找剛剛那個吊死鬼的蹤影,可我這時候才發現,周圍這一桌一桌的客人,剛剛還一副有吃有笑的模樣,突然間大家都不出聲了,一雙雙眼睛直直朝我看來,似乎都在等著看一出好戲似的。而那吊死鬼,又他媽沒了蹤跡。


    但就這麽一會功夫,我已經到了那紅衣女鬼的身邊,麵對著喜台前方正座上一男一女兩個老人,如果不是這環境太過詭異的緣故,到還真有一種準備結婚的喜慶感。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是該跟著女鬼一樣,單純的站在這裏就好,還是說我需要做些別的。


    不過讓我感覺慶幸的是,我剛剛站定沒有幾秒鍾時間,立馬就有另外一個樣貌看起來四五十左右的女人,穿著一件素色的花衣服,從一旁繞了出來,滿臉喜慶的招唿起來,聽她的意思,這家夥有些像紅娘,在那吆喝著讓我們準備拜堂還是怎麽的。


    我原本想著,如果自己真的跟這女鬼成了親,以後想要逃走,說不準會引出一堆大麻煩,所以真到了這一步,我心裏完全是抗拒的。


    我張口想要解釋,想要後退,可不知道怎麽的,好像被自己身體裏那個鬼魂控製了一般,竟然開不了口,手腳也突然之間不聽使喚。


    我心裏一驚,直接連冷汗都冒出來了,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同時心裏開始咒罵,覺得難不成這附在我身上的鬼看這女鬼妹子長得不錯,打算在這裏常駐了?


    但不管我心裏想著多少罵人的髒話,我的身體就是不受我自己控製。


    這時候,那個像紅娘一樣的女鬼扯著嗓子,準備讓我們跪下。


    我就算是個白癡,也知道按照古時候的標準,這成親得有三拜,一是天地,二是父母高堂,三是夫妻。


    可這裏的規矩,倒是讓我大開了眼界。


    隨著那女鬼一聲喊:“一跪生人。”


    我當時完全沒弄明白這生人是什麽意思,但隨著我身邊那女鬼轉身,我的身子也不受控製的倒轉迴來。這才發現就在我剛剛進門的這條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多了一堆牌位。


    這些牌位放在一張高大的桌子上,放眼看去,估計能有二三十個。每一個都是白色的,上麵寫著不同人的名字。擺放得整整齊齊,桌子周圍,還裹著白布。


    我納悶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心理驚訝無比。覺得這生人估計就是這些鬼的祖宗了,這當鬼竟然也還要拜先祖,當真講究。


    但後來我脫險之後,我跟丁丁提起這件事情,才知道這裏麵還有另外一種說法。


    所謂的生人,說的其實就是活人。打個比方,一個人死了,變成了鬼。他做鬼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的時間,但很長很長。可能他的祖宗,他的後代,都投胎去了,成了活人,而隻有他一個鬼,還守著這麽個地方沒有離開。


    所以這陰婚上頭一次磕頭,說的是拜生人,裏麵可能有祖宗可能有後人,隻統一用生人這兩個字稱唿。大概在這些鬼怪眼中,所謂去投胎輪迴,大概就是跟我們活人說的去死一個樣。


    我望著那一排牌位,跟著身邊的女鬼,不受控製的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一連磕了三個頭,這才結束起身。


    緊接著,那紅娘又大喊一聲:“二謝親眷。”


    親眷這個就好理解得多,估計就是這鬼的一大家子,三親六戚,上下不知道多少代,辦這麽一場婚事,都到這裏看熱鬧來了。


    索性的是這也不用跪,就是朝那些在座大小鬼怪依次鞠個躬。有些像我們婚禮的時候去各桌敬酒的樣子。


    紅娘在旁邊介紹這些人的身份,是哪一輩的親戚等等,頭一個,就是朝那個長得跟陳樂一樣的男人過去行禮。


    一聽介紹,才知道這人竟然是這家族輩分最大的,是這要跟我成親的女鬼上十輩的祖宗,是個實打實的老鬼了。


    我們站在他麵前,給他彎腰鞠躬,他陰沉沉的笑了一聲,也忙站了起來,伸手把我們扶住。


    一開始,我還以為這隻是為了客套,可沒想到這人托著我的手,就跟我說些有的沒的,大概就是誇我不錯,誇那女鬼眼光好。


    可他一麵說著,我才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家夥袖子寬大,幾乎把我的手都給蓋住了,在衣服遮掩下做些小動作。


    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在悄悄摸我的手,心裏一陣惡心打算想躲。可後來才發現,這家夥是在往我手裏塞東西,就跟剛才進這府邸時吊死鬼所做的事情一樣。


    我將他塞在我手中的東西緊緊捏住,手感上看,應該也是紙條一類。但抬頭和他對視的時候,莫名覺得這人在朝我使了個眼色,我突然反應過來,這家夥,難不成真的就是陳樂本人!是丁丁說的救星?


    可如果真是,那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麽詭異的地方,又為什麽會是這女鬼的上十代祖宗。總不可能隻因為他和對方祖宗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陳樂跑這地方來冒充頂替吧。


    我心裏一肚子疑問,此刻的心情比遇上陰婚這事還要複雜得多。但我不敢聲張,陳樂把那些客套話說完,照例坐迴了椅子上。


    而我又被人推搡著,朝其餘眾人陸續行禮。可我現在滿肚子疑問,身子又不受控製,大腦完全就放空出去了。自己就一直在那琢磨著陳樂究竟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問題,好半天迴過神來,才發現這拜堂已經結束了,這謝親眷之後做了些什麽,我竟然都沒有印象。


    我隻是聽到了一陣銅鑼聲,哐哐哐吵得人耳朵生疼,但隨著這銅鑼聲響起,整個大堂裏的鬼怪情緒都沸騰了起來。


    我完全不明白他們有什麽好激動的,但同時自己又被一群紮著朝天辮的女鬼給推搡著,朝大堂外走,看那方向,就是要去剛才讓我換衣服的那個房間。


    我心裏一急,想著這該不會是要入洞房了?不過離開的時候迴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女鬼正在敬酒,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這時心裏才好受了那麽一點。


    我剛剛迴到房間,身後的那些鬼立馬反手將房門關上,隻留我一個人在屋子裏,到是方便了我。


    我第一時間,就把陳樂塞給我的東西拿出來看。發現就是兩張紙。


    其中一張是黃符,另外一張,是封信。


    信上的內容並不多,而且確實是陳樂的筆記,大概就是跟我說明,他到這裏來,是準備幫我逃命的。但具體是怎麽來的,他沒說明。


    不過他在信的末尾,告訴了我一件我從來沒聽說過,並且讓我十分震驚的事情,他讓我上鬼的身!


    上身這種事情,在我的常識裏,通常就是一個鬼,占了活人的身子,就跟現在的我一樣。但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世界上還有活人上了鬼身這種事情。


    我看了看操作的方法,要將這黃符貼在胸口,最好能夠找一個自願讓我上身的鬼,這樣容易一些。如果不行的話,瞅準了哪個鬼都可以,趁著對方不備,直接朝他身上一頭撞過去就行。


    這裏有個很關鍵的地方,就是得不讓對方心裏警覺,對方隻要稍有堤防,都不可能成功。所以這方法看似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並沒有想象的容易。


    而且我現在被關在房間裏,除了等會會過來的女鬼之外,我上哪去找別的鬼怪。


    我望著手中的黃符,自己雖然有了辦法,但多少有些犯難,所以一時有些氣餒。


    我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在那計劃想著該怎麽把門外的那些鬼給吸引進來,又如何不讓她們心生警惕。想來想去,似乎都沒有萬全的方法。


    可這時候,心裏正是覺得煎熬時,我眼睛一掃,忽然看到一旁梳張台上,擺著一麵黃橙橙的銅鏡。就這麽一晃眼,就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我猛然想起,其實這屋子裏,並不隻是我一個人而已……還是那個我每天照鏡子,都能看到的,那個附在我身上最熟悉卻又最陌生的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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