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圜頭低得更低,低聲說道:“弟子知錯了,請師父教誨。”


    歐陽亭冷哼一聲,說道:“知錯了,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楊夢圜道:“按師尊所說,那杜子平背後靠山極硬,隻是弟子不明白,他的靠山是何人?他入門才一年,是如何搭上的,難道是雲師叔祖不成?”


    歐陽亭麵色稍霽,說道:“你還不算笨到家。他背後的靠山是朱九穆朱師叔,不是雲師叔。不過雲師叔態度曖昧,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圖是什麽。”


    他歎了口氣道:“你們都知道我與玉道人結怨,其實這裏麵內情極為複雜,遠非你們所了解的那樣。當年我也是年輕,不知輕重,被人利用,才鬧到這個地步。”


    楊夢圜跟隨歐陽亭日久,卻從未聽過此類話語,心下惘然,抬起頭來,望著歐陽亭。歐陽亭卻似陷入迴憶當中。


    良久,他接著道:“此事牽扯到掌門之爭,血魔宗的掌門曆來隻能有玉龍峰峰主擔任。當年朱師叔爭奪掌門之位以微弱之差落敗,心灰意冷之際,卻發現了玉道人。那玉道人驚才絕豔,年紀又小,朱師叔便有意栽培他,讓他角逐下任掌門。”


    “那時雷昊尚未出世,我雖修為最強,但天資不及玉道人,而且年紀又大,而雷師叔退位時間又遠,因此掌門之位,我機會甚微。朱師叔隻道這次是十拿九穩,卻沒有想到出現後來的事情。我與玉道人鬥法,壞了玉道人的根基,惹得朱師叔大怒。隻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其中居然是雷師叔安排的詭計。”


    楊夢圜微一沉吟,暗忖道:“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這一來壞了玉道人的根基,令他修為受阻,角逐下任掌門的優勢便少了許多,為雷昊的成長留下了空間;二來令朱師叔祖與師祖交情破裂,分化了對手實力。”


    歐陽亭道:“那朱九穆為人極為護短,加上又將大量心血寄托在玉道人身上,最後你師祖答應重罰於我,並賠上一粒金元丹與一粒淨元丹,這才勉強罷手。”


    楊夢圜吃了一驚,道:“是對結丹大有助力金元丹與固本培元的淨元丹?難道師祖與花師叔祖兩人聯手,也敵不過朱九穆?”


    歐陽亭道:“不錯,那朱九穆的實力極其了得。當日我見他施展神通,委實可驚可怖,若非掌門親自出麵,後果不堪設想。那兩粒丹藥,你師祖也隻是各有一粒,那玉道人服用了淨元丹,根基仍未補足,隻得出外尋找機緣,若不是那金元丹被朱九穆拿去,我又何至於現在還不能結丹。”


    “那玉道人出去尋找機緣,花了數十年時間,仍未迴來,朱九穆早在玉道人出去後一年便閉關修煉,準備突破結丹後期,所以他不知杜子平的事情。倘若他出關,得知有這麽一個資質絕佳的徒孫,定然會大力培養,所以那麽多胎動期弟子縱然知道杜子平手中有凜血寒晶,也不敢打他的主意,否則……”


    聽到這裏,楊夢圜說道:“弟子明白了,也知道以後該如何處理了。”


    躺在病榻上的楊夢同忍不住說道:“那杜子平勾引瓊娘,掌門與雷昊能咽下這口氣嗎?杜子平隻怕是非死不可了。”


    歐陽亭看了楊夢同一眼,目光之中竟有著嘲諷之意,仿佛看著一個弱智一般。


    楊夢圜歎道:“弟弟,這你還想不明白嗎?杜子平做了這種事,掌門與雷昊於情於理都不會放過他的,那朱九穆就算再霸道,這種事情,能找上門去嗎?隻是他這口氣又撒向何處呢?還不是在中間煽風點火,暗中幫著雷昊打壓杜子平的人承受朱九穆的滔天怒火?”


    歐陽亭道:“夢圜,以後那杜子平有什麽事情,你就盡量幫他一把,但也不要過份,其中這個度,你要自己把握好,以免惹得雷昊不滿,為師當年已經得罪了朱九穆,倘若這次再得罪雷昊與掌門,咱們在門中就過得很不如意了。”


    “還有,雲重師叔的態度很是曖昧,令人大惑不解。雲重師叔修為高深,便是掌門師叔也頗為忌憚,所以雷昊與瓊娘結為道侶,也是掌門師叔的意思。因為這樣一來,朱九穆就算在雷昊接任掌門之事上從中作梗,也會多一層顧忌。雲重師叔不會因為懼怕朱九穆的緣故,而放任不理。他精通太乙神課,莫非看出什麽了?”歐陽亭又道。


    歐陽亭又拿出一枚玉瓶,對楊夢同說道:“這裏麵有三粒丹藥,對你的傷勢有好處。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蠢事。”說完,他走出洞外,飛上雲霄。隻是他的思緒也同時遠遠地飛走了,數十年前的往事,鬥然間紛至遝來,一幕幕在心頭閃過。


    “那天,我剛剛鞏固了胎動中期的修為,心情極為歡暢,出得洞府,卻聽說掌門師叔剛剛生了一個兒子,據說根骨奇佳,是一個修煉的好苗子。師父帶著我前去祝賀,在那裏,我見到了靈雲師妹。雖說靈雲師妹入門已有相當的時間,隻是我一直忙於修煉,不曾留意過她。”


    想到這裏,歐陽亭不由得輕輕地歎了口氣,但麵上卻露出溫柔之色。


    “當時正是春天,桃花盛開,她站在桃花中,陽光斜射在她臉上,她眉目清秀,膚色白裏泛紅,竟然比桃花還要豔麗。我一眼瞧去,居然有幾分癡了。當下,我求師父提親,哪曾想靈雲師妹居然有心上人了。”


    “那天,我心緒不佳,隨意亂走,卻無意間遇到了掌門師叔。他態度和藹之極,更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感覺。唉,金丹期高手神通就是這般了得,隨意便控製了你的心神,你的情緒。隻是後來我才明白這一點,而且遇到他隻怕也是他故意安排。”


    “掌門師叔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不應該我來管,而且你與玉無痕都是我玉龍峰的優秀弟子,我也不能偏坦。不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要是誠心追求,終會感動靈雲那個女孩,而且你這般樣子,對道心磨煉不佳,對日後進階金丹莫大障礙。’”


    “掌門師叔的話其實道理也是平常,但卻令我精神一震。掌門師叔門下大弟子呂煥與我交情不錯,又替我出了那個主意,以至於讓玉道人根基受損,我也大獲全勝。”歐陽亭想到這裏,在空中微微歎了口氣,口中喃喃地道:“最終的結局卻是我們兩敗俱傷,十幾年後雷昊展現驚人的天賦,我這才明白,當年之事是中了人家的算計。”


    楊夢圜見歐陽亭走遠之後,麵色陰晴不定,半晌無語。楊夢同忍不住道:“大哥,這杜子平的事情就這麽算了不成?”


    楊夢圜冷笑一聲道:“你還想如何?師父的話說得這麽清楚了,你還想陰奉陽違不成?再者說來,那杜子平自身的實力現在絕不在我之下,你以為還能奈何得了他嗎?”


    擂台之上,楚容兒緩步下台,這次的對手雖然不弱,但仍然未能擋得住惑心術,與前幾次一般無二,被一道霞光擊落到擂台之下。之前雷鳴也在鬥了小半個時辰後,讓血煞魔屍一擊獲勝。


    到現在,今日隻剩下瓊娘與孫無的最後一場鬥法了。這兩人為引氣期的最強劍修,本來台下的弟子,無不希望能夠看上一場酣暢淋漓的鬥劍。隻是瓊娘的七彩光劍實在過於犀利,沒有人看好孫無。


    瓊娘與孫無施禮完畢,一道劍光從背後飛起,化為千點百點寒星,流星雨一般地落向孫無,隻是在這流星雨中有幾點寒星隱約顯露出飛劍的模樣。


    “萬劍訣!”


    “瓊娘的萬劍訣居然到了這個地步!”


    “她居然沒有動用七彩光劍!”


    孫無眼睛一亮,頭頂盤旋的飛劍同時飛起,也化作千點百點寒星,裏麵也隱隱有幾柄飛劍在閃動。漫天的寒星碰撞在一起,猶如煙花一般璀璨。這一個迴合,雙方平分秋色。


    孫無用手一點,空中飛劍緩緩劈出,一道森寒的劍氣直逼過去,瓊娘頓時覺得一股沉重的壓力,竟將牢牢困在原地,讓她動彈不得。劍氣尚未及身,但已讓她覺得仿佛有萬千道鋼針刺入肌膚。


    擂台下,杜子平麵色微變,孫無的紫金破山訣勝在剛猛渾厚,便是修為相同,法力相當的對手,硬接硬架,也會吃虧。而瓊娘的幻劍訣優勢在於變化無方,迅捷無比,這般硬碰硬實非其所長。


    一道白光飛起,正是瓊娘的飛劍。叮的一聲,孫無的飛劍微微一頓,又向下斬去。瓊娘的飛劍倒卷而迴,她反手將飛劍握住,嬌喝一聲,衝天飛起,飛劍也化做了一道飛虹。她的人與劍已合而為一。


    “身劍合一!”瓊娘身在半空,鋒銳的劍氣便已將那沉重的壓力撕個粉碎,直取孫無。孫無長嘯一聲,身體向空中一縱,刹那間也合二為一。


    這兩個引氣期最強的劍修,僅僅在第二個迴合便施展出身劍合一,這幾乎已是生死之爭!這在此次宗門大比中,還是第一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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