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平心下已轉了無數個念頭。他知道這玉道人心狠手辣,收他為徒未必安有好心,但事到如今,也是無法可想,隻得說道:“還請師父賜下仙法。”


    當下,那玉道人便傳數百字的口訣。杜子平知道,倘若修練進展不順,這位風采氣度非凡的道長可不會存有什麽菩薩心腸,還將他送迴家去。隻怕就是一道法術,取了他的性命罷了。與其患得患失,不如認真修練,或許還能博個出路。


    他當年在宮廷當中,也是如履薄冰,一直以來,他的處境都非自身所能掌控,隻能盡人事,憑天命罷了。更何況,倘若他無法修練,迴到世間,也難逃一死。從古至今,皇位隻能有一個人坐,從不例外。


    想到此處,他便將雜念拋開,一心修煉起來,到是頗有進境。倘若是旁人,一心苦思,這玉道人傳我道法是何用意,這修為不免進展緩慢。那玉道人要是看到這個結果,隻怕立即就會喀嚓一下,一腔鮮血就攝入赤血幡中。


    這化龍訣初期的法訣,隻是教人如何運用內氣,待內氣在體內運轉毫無滯澀,便算大功告成。


    不過一個多月,杜子平便覺體內內氣運轉自如。那玉道人也是欣喜,便對他說道:“這一階段,你已算是練到頭了。隻是融合蛟龍之體,你的肉身還需要強化,這洞內有罡風地煞,在煉體時,可助你一臂之力。”


    “所謂地煞,是特殊靈氣所聚集之所,共有五種,分為罡風地煞、寒冰地煞、烈焰地煞、百毒地煞與混和地煞。前四種都是單屬性,唯獨這混和地煞是多種地煞混和而成。這些地煞為煉製特殊法寶靈器,或修練特殊功法神通才有用處。”


    “地煞共分為九品,第一品的地煞,便是元嬰期高手也有用處,威力也是奇大,哪怕金丹期的修士,也不敢進入其中。”


    “第九品地煞,僅為引氣期的修士所用,甚至引氣高層的修士都用它不上,此處的罡風地煞正是第九品,恰好為你所用。”


    “別看這罡風地煞僅為第九品,但也絕非等閑。你看這塊空地周圍的石壁,光滑無比,那就是被地煞罡風侵襲的結果。這石壁堅逾精鋼,尚且如此,而風眼之處風力猶為強大。你在風眼之處修練,可是難受得緊啊。”


    說完這些,玉道人見杜子平仍無懼色,麵上露出讚許之色,便又傳了百餘字用罡風地煞煉體的法訣。


    杜子平坐在一處風眼之上修練,不過半個時辰,便體會到了這罡風地煞的威力。他隻覺得全身上下百骸盡酸,仿佛每一根骨節都鬆脫了下來,每一塊肌肉更似失去了作用。若非他有玉道人的法訣,簡直難以複原。


    七日後,玉道人說道:“子平,這地煞罡風煉體也就到此為止了,該煉化蛟龍之血了。”言罷,取出一隻玉瓶。


    又是七日過後,玉道人麵露喜色,這杜子平一連煉化七滴蛟龍之血,居然仍安然無恙。他先後試過十餘人,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一人煉化了兩滴而已。


    這杜子平在煉化這蛟龍之血時,也是吃足了苦頭。第一滴蛟龍之血入體,他隻覺全身猶如刀割,體內血液猶如滾水一般,翻騰不休,足足三個多時辰,這才完全煉化完畢。


    隻不過,這才是一個開頭,第二滴蛟龍之血,竟折騰他半日時間,第三滴則耗費他一日時間,第四滴居然長達三日。


    所幸的是,第五滴卻縮短到一日,到第七滴則幾個時辰便了事。這七滴蛟龍之血煉化完畢,他也覺察到身體生出極大的變化。風眼之處的罡風,對他再無半分影響,身體也極為矯健,兩臂竟似有數百斤的力道。


    玉道人目光閃動,又取出一隻玉瓶來,遞了過去。杜子平倒出之後,不由得咦的一聲,原來這滴蛟龍之血與之前七滴大不相同。


    之前七滴是暗紅色,這滴卻是半透明,仿佛是一滴紅水晶,而且他感覺到這其中蘊含著極大的靈力。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便塗抹在掌心中,煉化起來。這滴蛟龍之血大非尋常,杜子平隻覺身上的痛苦較之前強上何止十倍?他全身猶如放入翻滾的油鍋一般,渾身皮膚膨脹似裂,血液沸騰,連頭腦都有些不清楚起來。


    他哪裏知道,最初那所謂的蛟龍之血,每一滴都是玉道士從數十滴胎動期蛇類妖獸的本命精血中提純出來的。由於蛇類妖獸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蛟龍血脈,本命精血更是妖獸精華之所在,聚集了血脈中九成以上的蛟龍精氣。


    那蛟龍是天地靈獸,何其難得,玉道人也不過得了三滴,怎肯輕易拿出讓人試驗?隻得拿出這等提純過的蛇類妖獸的本命精血來,這些血液中蛟龍血脈自然駁雜不純,雖然經過提純,但也無法與真正的蛟龍之血相比。此次玉道人見杜子平居然表現如此之佳,便將這真正的蛟龍之血拿了出來。


    大半日過去了,杜子平隻覺身上痛苦不但沒有稍減,反而愈來愈烈,連皮膚開始滲出血絲來。


    突然之間,他眼前一片血紅,原來眼眶亦已裂開,鮮血流過麵頰,神智一陣模糊,便身子一歪,倒在一旁。


    玉道人一旁卻麵露驚容,原來杜子平在暈倒一刹那間,竟然將這滴蛟龍之血完全煉化。驚訝方退,欣喜即生。他念頭轉得極快,立時想道:“這豈不正是上天賜給我的大好機緣?”


    三日之後,杜子平終於醒了過來,一眼瞥見玉道人關切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曖,暗想:“這噬血雖是魔道中人,但對我似是真心。他若以誠心待我,便是一個魔頭又如何?”


    他站起身來,發現皮膚晶瑩如玉,竟一點傷痕都沒有,便是心中一怔。


    “你煉化這滴蛟龍之血,雖不能讓你伐毛洗髓,脫胎換骨,但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還有兩滴蛟龍之血,你拿去吧,”玉道人說道。


    大約是煉化了上一滴蛟龍之血的原因,這兩滴蛟龍之血的煉化,杜子平倒是硬挺過來,沒有暈到,卻也因此受了整整七日的折磨。


    玉道人見他煉化這兩滴蛟龍之血,更是欣喜,說道:“你既已拜在我的門下,還不知道為師的洞府何處,再則我這裏也沒有蛟龍血了,且隨我迴山吧。”


    說完這些,他一柄赤紅小幡便出現在掌中,微微一晃,便化為丈許長短。幡麵一展,禇嶽麵色立刻變得通紅,隨即從七竅中噴出七股血液來,轉眼間便被那紅幡吸了進去。那禇嶽的身體更是直接以看得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看到這一幕,杜子平“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暗自尋思,這噬血果然狠辣,他與禇嶽其實並無冤仇,隔了數月之久,竟然還不肯放過,定將對方斬殺,這才罷休。


    杜子平雖然被石世傑驅逐門牆,心裏卻是並無恨意。那石世傑對他極好,即便是後來見他修為毫無寸進,也盡力督促他修煉,最後才迫不得已將他送還迴家。而且門下幾個師兄弟之間相處也是不錯。


    這禇嶽平日裏與他並無聯係,實無半點交情,但在他心中,對天一門仍感情深厚,愛屋及烏,自然也不願意禇嶽就這麽死了。


    玉道人微微一笑,說道:“這時死了,天一門縱然知道,隻怕也不清楚在何地喪命的吧?”


    杜子平聽到這裏,心中一凜,這才明白過來。當日玉道人若是殺了禇嶽,天一門如有秘法,立時就會知道禇嶽是在門派勢力範圍之內被害,隻怕片刻之間便會有人來查找。如今過了數月,天一門又如何能斷定禇嶽在何地被害,隻能吃了這個虧罷了。


    玉道人迴頭又看了一眼杜子平,悠悠地說道:“怎麽?你覺得我不該殺他?”


    杜子平心下琢磨,該如何迴答是好呢?倘若說是該殺,一來玉道人會覺得他天性涼薄,二來也怕難以取信;若是迴答不該,又怕觸怒這辣手的魔頭。


    他微一沉吟,期期艾艾地答道:“弟子、弟子確實有些不忍,我、我在天一門中,他們對我還是不錯的。”


    玉道人微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良心到是不壞,隻是在修煉界中,這般處事方法,到會有些吃虧的。你饒了他,隻怕他還會找來同門報仇,不但忘了你今日放他一馬的恩情,反會給你扣上個邪魔歪道的帽子。”


    杜子平聽到這裏,內心才長舒了一口氣,知是此番迴答到是對了玉道人的心思。當時他這一沉吟,便知不好,無論他說什麽,玉道人隻怕都會認為是不實之言。


    於是他便做出這懼怕之色,再加上這一番磕磕絆絆的言語,這番做作果然將其瞞了過去。玉道人雖是多智,但卻不深悉宮廷鬥爭之間殘酷。杜子平在經過其間的勾心鬥角後,小小年紀,倒也磨練得心機深沉堅忍,又堪破取舍之道,否則如何能輕易放下帝位,投入天一門下,做一普通弟子?


    玉道人與杜子平一前一後站在一朵紅雲之上,遠遠地飛遁而去。過了大半日後,前麵又出現一大片平坦的山穀,紅雲緩緩落下,被玉道人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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