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年住處內部實在簡陋,雖從外麵看也還算豪華,但屋內家具布局極少,隻勉強夠用,裝飾品花藝幾乎沒有,桌上燃著一隻大紅蠟燭,許是什麽地方用剩下的,看起來還蒙上了一寸灰。


    炎曦環顧四周,也沒說什麽,隻是坐凳子上的時候還仔細看了眼,許是在確定也沒有灰塵,薑年嗤哼,他們使團來荊朝的時候還以為會得到好的待遇,至少荊朝應該會炫耀一下自己的國力,便已豪華富貴的宮殿讓他們住,卻沒想到他們被人領到了這樣一個地方,還吃這麽差的夥食。


    等炎曦坐下,他也沒什麽想說的,他知道炎曦來是有事找他,而他恰恰不能先開口,否則炎曦對他的敬禮便會少了許多,在他人麵前,該有的威嚴與自尊還是要維持一下的。


    果然,見薑年不說話,他也才道破來這裏的目的:“薑太傅,想必我與貴朝長公主臨楠的婚事也是確定了的,待下個月我們成了親,我與貴朝皇室也會有一層不可磨滅的關係,到時候你也會從某種意義上成為我的下屬,可如今的我除了這皇子的身份再無別的權利,於我,於祁朝並無太大的幫助,所以,我希望薑太傅能助我,穩定在荊朝的權力,我想,我的意思薑太傅已經知道了吧?”


    薑年捏著自己的胡須,迷成了一條線的上眼皮微微動了一下,他嘴角微勾,道:“四皇子是想爭奪太子之位?”薑年知道他的話中含義,這麽問,一來是想探探他的野心有多大,二來也可以與他之間的關係更為和諧化,不至於讓他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就該幫他。


    “是,我想爭奪太子之位,想當荊朝未來的皇帝,我不甘心,為什麽那剛出生的小孩僅僅因為生母的身份第一天就被立為了太子,從一出生就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其他人的喜愛,我恨父皇為什麽看不到我的努力,因為我的長相不如其他人就不待見我甚至我的母妃,我自懺不如大哥,可我也有信心不比其他人差!”


    “二哥自從娶了皇子妃就很少出現在皇宮中,一心隻想陪著二嫂,我尚且不用管他,但三哥,他成日裏花天酒地毫無上進心,為什麽又能得到父皇的偏愛,還有五弟玉裏,不就是會下棋嗎,也以此籠絡父皇的心,偏偏我做什麽事都入不了父皇的眼,備受冷落!”


    “薑太傅,我想超越他們,想站在他們之上,想讓他們跟我說話都得低頭哈腰,想臨駕與眾人之上!所以……我聽臨楠公主說薑太傅謀略勝與常人,我希望薑太傅能助我,待成功之日,必少不了薑太傅和祁朝的好!”炎曦又恢複了對付臨楠時的狀態,每一字每一語都鏗鏘有力,憤憤不平。


    薑年微低著頭,他的胡須被他攪了一圈又一圈,麵上沒有表情,隻心道自己果然沒有選錯人,這短短幾句話就透露出了其他人的性格習性,能為自己的私欲就將這繁盛的大荊朝賣在祁朝之下,待他成功之時,怕是荊朝也要完了,這很好,很合他心意,他怎麽可能不幫他奪太子之位,奪皇位?


    “四皇子有此委屈有此抱負,實令薑某敬佩,既四皇子也是我祁朝未來的駙馬,幫自己人也是不容拒絕的,大駙馬請放心,老臣一定全心助您早日登高位!”薑年慷慨陳詞,彎腰行禮,以表自己的真心,想著自己在模樣,炎曦不信他不依賴他才怪!


    果然,炎曦一臉的感激之情,如遇良人,因為薑年體型偏胖,肚腩頗大,他便攙扶住薑年作揖的手,親切地將他扶到了凳子上。


    “哎……老了,就站這麽一會兒就累了哈哈哈……”,薑年再看看自己的小屋,露出些許無奈與委屈,又道:“老臣常年行動不便,這來到荊朝以後啊,也沒個婢女照顧,加之這小院呐濕氣重,四皇子你看,那柱角都發黴了,老臣這身體啊,也不知能撐多久,能幫四皇子多久,真是……恨呐!時光如梭……”


    不就是想住得好一點嗎?


    要不是因為還需要薑年,或許他也不會管他了吧,畢竟自己也不富裕,歲銀和資產也不多。


    “薑太傅放心,明日我便安排一個住處,將薑太傅接過去住,這樣一來,既可以讓薑老太傅養著身體,我們見麵的時候也會方便許多!”


    炎曦大度地說著,隻見薑年眉毛上挑,繼而又嗬嗬笑起:“這……這哪能麻煩四皇子呢?嗬嗬嗬,都讓四皇子破費了!”


    “不!不破費……不破費,薑太傅現在是我的得力謀士,既是我的好友,長輩,自當有個好住處,我們荊朝怎麽能虧待了祁朝的貴客呢!”炎啼說這話時,嘴角也一直在抽動,薑年睜眼和閉眼沒兩樣,這般細節,他看在眼裏,當事人卻不知道。


    翌日,炎曦派來的人便出現在那個小院,因為財力不足,他便隻接了薑年,其餘的使臣隻得在一旁羨慕,畢竟炎曦根本就沒想過要接他們一起,多一張嘴也是一筆開銷了,而養著那薑年,怕便是三個人的分量了。


    那日之後,炎曦便很少出門,隻在宮中埋頭苦讀,厚積待發,有人說他是那日在涼亭被三皇子說到心眼裏了,所以才如此認真,隻為添加點學識,辯解之時也可侃侃而談。


    傳言也隻是傳言,當事人炎啼也並不在乎,每日不是出宮遊玩就是帶著焰絕塵出宮遊玩,雖他已被皇帝說了很多次了,但還是習性難改。


    他們卻不知,炎曦與薑年兩人議論之事有多大,起初齊氏還以為自家兒子又帶了個混飯吃的教書先生,還對他冷眼相待,但相處下來,她無意間聽見他們在屋中詳談之事,這才對薑年的出現有了些許改變,他們在一起無論做了什麽,她也沒去打擾。


    齊氏心喜,她還以為他就是個憨厚的書呆子,沒想到竟有如此抱負理想,也多虧了自己這麽多年的悉心勸導。


    後來,他們謀劃了這麽久的計策,等待了這麽好一個機會,稍稍使了點小小的手段,終於,他們鎖定的第一個目標,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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