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都一處客棧包房,鄔釋進入仔細看了下四周,確認安全後才將笠帽摘下,這客棧不像鬧市區那樣客多,他所到的包房麵朝空曠山野,一眼望去,便是藍天白雲,綠意樹林。


    房內,薑年早已坐定,飲下杯酒,這才站起來拱手作揖:“鄔將軍,請坐!”鄔釋依舊是一副刻板嚴肅的臉,不給他人好臉色看,習慣他這樣子的人倒也沒什麽異議。


    待鄔釋坐下,薑年親自為他斟酒,邊斟邊說:“這家小店地處偏僻,美酒不多,老臣便隻點了這點桃花釀,希望鄔將軍不要嫌棄才好!”斟滿,薑年又坐迴自己的位置,若說鄔釋瞪眼如豺狼,那薑年便是眯眼如螳螂了,兩人皆互相猜不透對方,一個凝神像一尊木雕,一個又總是笑眯眯的。


    不得不說,祁朝皇帝派他倆來荊朝,也算是明智之舉了。


    “無礙,既是商議重事,來此地也算是謹慎了,至於酒好於不好,烈與不烈,那也是可以體諒的,薑太傅不必謙禮!”鄔釋的聲音很沉啞,也渾厚有力,加之他的戰績,這讓比他老上許多的薑年很是敬佩,怪不得在祁朝可以擔當重任。


    薑年本就似笑的嘴更是勾起:“啊哈哈!陛下能派鄔將軍與老臣同行,老臣真是三生有幸啊!多虧了鄔將軍暗地裏協助,要不然,老臣還不知道得多忙活呢!”就比如皇後要求臨楠公主布置的花景,要不是鄔釋的幫忙,還真不知她們能不能解決。


    “我們同在一條船上,你若是翻了,我也好不到哪去,況且,同是為大祁效力,既然目的一樣,又何談幫不幫你?”他說得在理,確有大將之風,在荊朝如在戰場,而有作為十戰九勝的鄔將軍引領,他也安心了許多。


    他們來荊朝前,祁朝皇帝便早早說明,他們一個明著去,一個先行出發,暗裏作安排,若非不是有重要情報或者要事需協同商議,最好不要見麵。


    他們最初的目的,本就不是建交。


    “鄔將軍,您先請說吧!”薑年雖比鄔釋年長,可論起官職卻是比他遜了幾分,加之對鄔釋的認可與欽佩,說起話來也謙讓幾分。


    鄔釋再飲一杯酒,手掌的繭子的常年積蓄,此刻一雙手已粗糙不已,他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想到昨日之事,心情又沉重了幾分,“荊朝的那個小太子,昨日來我鄔府了!”


    “什麽?!”薑年急得站起,臃胖的肚腩微微晃動,笑嘻嘻的臉似有了點點變化,卻終究不大。


    “我也是去到姝兒常習武的院子才發現的,他帶了個傻乎乎的侍從,雖稱是侍從,穿著卻與普通侍從不同,倒也是姝兒太過天真單純,這一點都沒發現,他們說是因為吃了點桃,所以才準備了點吃的又來迴禮,也不知是不是個圈套……”鄔釋說完,又飲下了一杯酒,他不看薑年的反應,反正也看不出。


    隻是他還是相信薑年這個人的判斷力的,他做起事來果斷毒狠,與自己倒有些相似。


    薑年撥動自己的胡須,顫顫巍巍的坐下,以酒壓驚,他來這荊朝數日,荊朝皇宮中重臣與幾個皇子的一切他都自認了解得通透,唯獨沒有仔細探討過最小的那個小太子,他想,不過是個八歲小娃娃,不成阻礙,用不著花大力去了解他。


    他本以為荊朝皇帝立他為太子不過是因為他是皇後所生的,而那些不可思議的傳聞不過是荊朝人自娛自樂,瞎掰的,他是不相信會有人從小就那麽聰明的。


    但轉念一想,萬一真的是無意間找上鄔府的呢?


    “鄔將軍,您說的那個侍從穿著是不是邋遢隨意,像個道士?”他早些聽說,荊朝皇帝很信賴這個人,每每遇上天災亦或是算什麽吉時,便都會去找一個人,而這個人逍遙散漫慣了,時常帶著小太子出遊,但隻要是他帶小太子出門,皇帝和皇後也是一味的同意,絲毫不阻攔。


    鄔釋鷹隼般看著他,重重地點了頭:“是,那侍從的確如此,怎麽了嗎?”


    薑年不敢斷言自己的猜測,他隻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鄔將軍,這或許隻是一場偶然的誤會吧,據老臣所查,那個侍從是常常與小太子出遊的,或許他們隻是剛巧吃了鄔小姐的桃子,又剛巧迴禮呢?若是普通人,些許也會如此吧!”


    “鄔將軍,若是您還是擔憂,那老臣迴去以後一定多多留意那個小太子和侍從,也是有什麽蹊蹺之處,一定第一時間告知鄔將軍!”薑年作下保證,見他如此誠懇,鄔釋也隻好點頭了,最好他與姝兒之間隻是偶然。


    “那薑太傅有什麽要事告知鄔某嗎?”


    薑年平穩心態,想到自己帶來的好消息,他也沒再多擔憂,隻道:“老臣唆使臨楠公主與荊朝四皇子成婚,那皇帝已經答應了,經過老臣的極力勸導,定下婚期於半個月後舉行!”


    說這話時,薑年滿滿的自豪感,自己的口才不管是在祁朝還是荊朝,都是一樣的好。


    “你是說臨楠公主要成親了?”這時又到鄔釋驚訝了,他們來荊朝的目的不一般,一開始他就好奇為什麽陛下要安排臨楠公主也一同前往,礙於陛下的安排,他也沒多問,可聽到薑年說臨楠公主要與荊朝皇子成親,這不是結秦晉之好嗎?與他們的目的相反啊……


    薑年擺擺手,表示讓鄔釋放心,他慢悠悠地解釋:“鄔將軍不要驚訝,這也是陛下的安排呐!將軍有所不知,臨楠公主她……”


    薑年湊近鄔釋,悄聲說了一通,聽得鄔釋更為驚訝,同時麵上也表現出了些許不敢相信,都說皇家無情,果然如此……


    要一個女子作為這場遊戲的犧牲品,他心中很是不忿,奈何皇命如此,他也沒法去改變了。


    “那……你打算繼續騙她嗎?”鄔釋問。


    “她的命如此,老臣不得不已啊,要怪就怪她出自皇家吧!但最終結果如何,誰又說得準呢?若是她能活下來,那老臣便放過她吧……”


    鄔釋飲完壇中最後一點酒,戴上自己的笠帽便離開了,想到臨楠公主,又想到自己的女兒,他始終是做過爹的人,縱然臨楠不是自己的孩子,但也是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


    可他能力有限,所能保護的,便也隻有自己的寶貝女兒了。


    薑年搖頭,麵上依舊像個不倒翁的塗繪笑臉,他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逐漸遠去的鄔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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