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其實,雖然謝文清有放過藍鶯兒母子的打算,可到底心裏還是有了警惕,難免會疏遠。他也隻打算定期讓人送足夠他們母子過活的銀子去藍鶯兒手中,再派個人監視著,從未想過自己要去再見藍鶯兒。


    可是誰知道,藍鶯兒為他生的孩子,因為在母體裏營養不夠,三天兩頭的生病。


    藍鶯兒倒也從未麻煩過謝文清,前幾次都瞞下了,直到將手頭上的銀子都給孩子看病看完了,實在窮的連飯都要吃不上了,這才小心翼翼的拖了過來看她的小廝,求著小廝與謝文清說幾句。


    謝文清這才過來瞧瞧這對母子的狀況,誰料到,藍鶯兒母子的狀態,卻是比上一迴見到的還要慘。


    孩子此時還發著高熱,嘴裏有氣無力的哭著,發出稚嫩的哭泣聲。


    而原本就小的悶得夠不過氣來的屋子,此時又悶又臭。


    但謝文清實在忍不下,一把將藍鶯兒和孩子從屋裏拉了出來,連聲道:“住在這樣的地方,難怪孩子會生病,換個地方!”


    藍鶯兒聞言,卻是一驚,連忙開口道:“少爺,我和思賢都住的很好,隻是這幾日思賢病的厲害,我才沒有收拾的屋子,請少爺恕罪。”


    “我恕什麽罪。又不是我受苦。”


    謝文清這話說的有些冷硬,也有一些自嘲,藍鶯兒母女會過的這般慘,說到底,還不是他導致的。


    他看著越發消瘦憔悴的藍鶯兒,最終放柔了聲音輕聲道:“我讓人先把屋裏收拾收拾,迴頭另找一處讓你和孩子住著。”


    “少爺……”


    藍鶯兒的眼裏一陣感動,淚水一下子滴落在了臉上。


    而謝文清瞧著,越發不是滋味,最終輕聲歎息道:“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和孩子,我有空,便會來看看你和孩子。”


    謝文清說這話,還真不是在誆騙藍鶯兒,。


    他的確是來了,來的很頻繁。甚至孩子生病的那幾日,謝文清還一整夜都陪藍鶯兒呆在這個簡陋的屋子裏陪著他們母子。


    謝文清會這般做,一方麵,的確是因為他對藍鶯兒有感情,而另一方麵,則是藍鶯兒所生的這個孩子,讓他覺得與前世他與藍鶯兒的那個孩子越來越相像。


    前世的謝思賢,特別乖巧聰明,對他也很孝順,看著謝思賢如今這般受苦,讓謝文清如何能不心疼。


    而且,謝文清接連來了好幾次,都沒有被人發現端倪,收留藍鶯兒的那對老夫妻,本就老實木訥,在收了他給的銀子後,更是給他們提供了不少的便利,還特地收拾出了一間大屋子給藍鶯兒和孩子居住。


    謝文清也漸漸放鬆警惕,放大了膽子,甚至在這一日,還一整夜陪著藍鶯兒母子,直至第二日天方初曉,他才在藍鶯兒的伺候後,收拾幹淨了準備離開。


    隻不過,藍鶯兒送著謝文清剛剛走到門口,門還未打開,自己已經開了。


    謝文清轉頭看去,這一看,卻是嚇了一大跳。


    夏靖銘正站在門口,鐵青著一張臉看著他。


    而此時的他,還抓著藍鶯兒的手正叮囑著,屋裏,響起了謝思賢的啼哭聲。


    在這不冷的天裏,謝文清卻是硬生生打了一下寒顫。


    他張了張嘴巴,但這會兒,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文清沒說話,可夏靖銘又一肚子的話想要說,他嘴角冷笑著,一言不發從門口走了進來,朝著屋裏走去。


    謝文清伸出手,想要阻擋,而夏靖銘停下了腳步,隻是冷笑的看著。


    前世與今世如今的場景交織,讓謝文清整個人都有一種崩潰了的感覺,他顫抖著,突然一把拉住了夏靖銘的手,連勝哀求:“表哥,別進去。”


    “別進去?”


    夏靖銘嘴角嘲諷的笑容越來越深了,他看著謝文清,眼裏滿是失望與憤怒,咬牙齧齒道:“為什麽不讓我進去,你覺得,如今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嗎?”


    “表哥,求求你,放我一馬。”


    謝文清突然膝蓋一軟,跪倒在了夏靖銘的麵前,而藍鶯兒看到謝文清這番舉動,驚唿了一聲,引得夏靖銘又是目光暗沉的看了一眼藍鶯兒。


    夏靖銘深吸了一口氣,隻吐出兩個字:“起來。”


    “表哥,你放過我吧!”


    謝文清一動不動的跪著,依然哀求。


    夏靖銘卻是冷笑著說了一句:“我放過你,那你又為何不放過錦繡。”


    謝文清整個人都正愣住了,也就是這麽一會兒愣神的功夫,夏靖銘長驅直入,直接走到了坑床邊上,看著躺在床上正哭得厲害的孩子。雖然他也是剛剛為人父,可是這會兒,他對於這個孩子,一點都沒有慈父心腸,在他心目中,這個孩子,便是造成她小妹以後痛苦的根源。


    謝文清自知阻止不及,如今也隻能夠哀求著夏靖銘,求著他放過一麵。


    隻是,謝文清這份懦弱的示弱,在夏靖銘眼裏,隻剩下了嘲諷,他看著躺在坑床的謝思賢,出聲冷聲道:“有了孩子,何必遮遮掩掩,還藏在謝府之外。”


    “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放過我,別告訴錦繡,別告訴叔叔嬸嬸,我不能夠沒有錦繡……”


    謝文清的身體依然跪倒在地上,他看著夏靖銘,連聲哀求著,“我也是剛知道的,表哥求你放過我吧。”


    “你不必多言,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靖銘一刻都不想在這個令人作嘔的屋子裏呆了,他的心裏滿是對於自家小妹的擔憂與難受。謝文清越是求饒,越是說不能沒有錦繡,便越讓夏靖銘覺得謝文清的虛偽。


    “你和錦繡年歲相差甚大,身邊要人伺候,想要膝下有子嗣,這無可厚非,可你最錯的,卻是表麵上裝得潔身自好,私底下,卻早已與人暗通曲款,甚至連孩子都有了。你說你在乎小妹,可你究竟把小妹放在什麽位置上。”


    “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謝文清驚慌失措,隻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失去自己最珍惜的東西,他一把扯過藍鶯兒,連聲道:“大哥,你聽她和你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夠沒有錦繡。”


    謝文清這時候因為情緒激動,扯動藍鶯兒時,十分用力,藍鶯兒差點沒給摔倒在地上,可是她還是溫婉開口道:“是,少爺說的是真的,都是我不好,是我瞞著少爺將孩子生下,是我趁著少爺酒醉勾引的少爺。”


    藍鶯兒說出這話,不亞於是將自己打入到了地底,謝文清也驚呆了,他看著藍鶯兒,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突然一咬牙,衝著夏靖銘連聲道:“表哥聽到了沒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這個女人使了計我才會中計的。便是孩子,我也是等到出生後才知道的。”


    謝文清說這些話,雖然半真半假,卻是真的將藍鶯兒推入了地獄。


    而他的這般作為,讓夏靖銘嘴角那抹嘲諷的笑容越發顯眼,他看著謝文清,仿佛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說實話,今日他來了,其實心裏對謝文清已經沒有什麽好感,可到底念著兩家交情,即使是來捉這個奸,也並不想把事情鬧大。


    所以晏淮陪他到了大門口,便被他留在了外邊,夏靖銘還想給謝文清留一些臉麵,夏靖銘進來的時候,也有想過,謝文清會不會為了維護他這女人和孩子,與他鬧翻,也有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沒有想到的,卻是這種可能。


    謝文清為了將自己摘幹淨,竟然沒有擔當的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藍鶯兒。


    雖然夏靖銘並不清楚謝文清和這藍鶯兒,究竟是怎麽勾搭上,在一起的,可他也不是真的傻子瞎子,如何看不出,這二人根本便是一拍即合,也不存在另一方算計另一方。


    說的難聽些,今天謝文清表現的像個男人一些,將所有的罪責都自己承認抗下了,或許夏靖銘還能佩服他有幾分自尊風骨,可是如今這會兒,更加讓他堅定這謝文清這般沒擔當沒勇氣的懦夫,根本不是錦繡的良配。


    想到了這裏,夏靖銘開口慢慢說道:“文清,今日之事,我不可能不告訴我爹娘,更加不可能還將錦繡嫁給你。謝家這些年來,一直與咱們家來往密切,也幫助過我們家許多忙。所以,我並不想鬧得太難堪,前提是,你別讓我鬧得太難堪!”


    夏靖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帶著威脅。


    而謝文清卻仿佛沒有聽懂這話的意思,嘴裏仍然哀求著:“表哥,我求你,你讓我做什麽都好,求你別拆散我和錦繡,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謝文清的頭,一下一下磕到在了地上,藍鶯兒不忍的想要去攙扶,卻被謝文清推了一把,謝文清的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看待藍鶯兒的目光中,也充滿了陰翳。


    夏靖銘看著這般的謝文清,最終卻隻是說了一句話:“不是我拆散,而是你自己拆散了你自己和錦繡的姻緣。”


    說完這句話,夏靖銘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而謝文清看著夏靖銘的身影,虛弱的跌倒在了地上,嘴裏喃喃道:“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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