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之所以會感到好奇,並非是不認識夏錦瀾與楚玉兒所提及的燕親王,相反,對方可是這幾日在京中比較受到熱議的人物之一,連她的父母,都有在閑暇間提及過。


    提到燕親王,便不得不提皇家那點子事兒了。


    本朝國號為周,國姓為晏。


    皇位傳承至當今聖上時,已過百年。先皇子嗣眾多,當今聖上為先皇第七子,嫡出次子,並非長子,能在這樣的條件下坐上皇位,並且坐穩皇位,其本人自是能力出眾,事實上,當今聖上的確是一位明君。


    少年之時,便統領萬軍,在戰場上立下過汗馬功勞,而他本人並非隻會行軍打仗,脫下戰袍,才學之上,也並不遜於其他兄弟。他上位後的這些年,朝政清明、國家雖不至於風調雨順,百姓卻也安居樂業。


    但到底人無完人,當今聖上在眾多完美之下,有一個致命傷,他沒有子嗣。


    後宮每年都會選進不少妃嬪佳麗,但至今卻仍沒有什麽動靜,莫說是皇子,甚至連公主都沒有。朝臣對於此事私下早有所異議,但因著當今聖上龍威甚重,並不敢直言。


    直至這些年,皇上已過年富力強之期,朝臣才敢委婉提出讓皇上記養皇家子侄之事。可是,沒有人會沒有私心,尤其是當今皇上,坐上這個皇位並不容易,如今卻要傳給外人,而且很有可能是當年和自己鬥得你死我活的兄弟的兒子,皇上雖成為聖上,但並非聖人,自是沒那麽輕易答應。


    對於朝臣提出記養之事,心裏也是不豫,最終隻是撿輕避重的封了幾名郡主作公主帶入宮中撫養,以期能盼得好兆頭。


    好兆頭沒有盼來,倒是前不久,皇上早些年積下的舊疾犯了,一度病危,後來險險救了過來,皇上仿佛是想通了,也知曉自己畢竟不再年輕,不可以任性。若是那一日真的去了,又沒有立下後人……


    所以,在病情好轉後,皇上下了一道旨意,在眾多兄弟的嫡長子之外的子嗣裏,選了四個侄子接到了京裏。顯而易見,若無意外,未來的太子便會從這四人中選出。


    這四位未來太子的人選,也是剛剛入京,封王便是這幾日的事情。


    錦繡聽得自己父親提及過,這四位新封的王爺按照年紀長幼,分別為恭親王、肅親王、燕親王和寶親王。


    這位今日被提及到的燕親王,本是當今聖上同父同母的弟弟,也是當今太後幼子定親王的嫡次子。原本因為非嫡長子,連定親王的親王位,燕親王都沒有希望繼承,但誰知時來運轉,竟能被記在皇上名下,成為皇子,又封得燕親王之位,將來即使沒能坐上皇位,但一個親王位反正是跑不掉了。


    這樣一位錦繡隻是在聽說之中聽得的人物,今日竟然會從夏錦瀾和楚玉兒口中聽聞,而且聽著意思,仿佛和楚玉兒還有大關係,讓她如何不感到奇怪。


    這並非錦繡看不起楚玉兒,隻是楚家在江南雖算的上是世家,但並不隸屬於定親王封地之處,而楚家也算不得什麽大世家,據錦繡所知,應該是與這位燕親王沒有任何交集。


    這也是錦繡真正好奇的緣由,但好奇過後,看著夏錦瀾和楚玉兒臉上的神色,她仿佛是找到了方才廳裏讓她感覺到怪異的緣由,也突然明白夏錦瀾和楚玉兒二人如此和睦的緣由。


    她心裏隻覺得有些好笑,卻又有些怪異。


    而在這個時候,夏錦瑟也從廳裏走了出來,看著外邊這副情況,以為夏錦瀾和楚玉兒又去找錦繡的不痛快,連忙上前走到了錦繡身邊做出了維護姿態,衝著二人開口道:“兩位妹妹,你們站在這兒做什麽?”


    夏錦瀾看到夏錦瑟突然又出來替錦繡出頭,臉上浮起了一抹怪異的冷笑,卻是抬起了下巴,衝著夏錦瑟冷笑了一下,轉頭對楚玉兒溫聲道:“玉兒,咱們上學去,別和不知好歹的人攙和在一塊兒。”


    楚玉兒輕輕的應了一聲,與夏錦瀾二人攜手轉身離去。


    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夏錦繡收迴了目光。


    此時,夏錦瑟正一臉關切看著她,又是輕聲開口問道:“五妹妹,你沒事吧?”


    錦繡搖了搖頭,猶豫著輕聲問了一句:“二姐姐,方才我好像聽表姐提到了燕親王,這是怎麽迴事啊?”


    錦繡話音剛落,夏錦瑟臉上便浮起了一抹怪異的神色。她看著錦繡,隻瞧見錦繡一臉好奇的看著她,仿佛是聽到什麽新奇事兒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內情一般,這讓夏錦瑟心裏越發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別扭滋味。


    “二姐姐,你沒事兒吧!”


    夏錦瑟看她的目光太過於奇怪,讓錦繡也感覺到了一絲不自在,她方才問出來的事情,難道有什麽問題,夏錦瑟做什麽這般看著她。


    夏錦瑟清了清嗓子,連忙輕聲道:“沒事沒事,我隻是……我隻是在想著該怎麽和你說。”


    夏錦瑟說著,又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錦繡的神色,心裏的滋味恐怕也隻有她自己知曉。


    “那個,先時表妹她不是生病了,當時太夫人說要給請大夫來看看,表妹身邊的嬤嬤說不用了,她們有藥方子,隻要抓了藥喝就好了。然後又說……那藥方子是燕親王請來的大夫給開的。”


    夏錦瑟說完這話,下意識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錦繡,錦繡臉上神色未動,依然好奇的看著她,也讓錦瑟意識到了自己的多想了,她的五妹妹如今隻是個孩童,哪裏會知道將來的事情。


    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連忙又繼續開口道:“那個……那張藥方子,據表妹身邊的人說,是他們上京路上,遇到了燕親王,燕親王請大夫給表妹看病的時候開的。”


    “哦,原來是這樣。”


    錦繡聞言,仿佛好奇心已經滿足,釋然的笑了笑,也並未再繼續問下去,隻是對夏錦瑟笑道:“二姐姐,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去書房吧!”


    “好。”夏錦瑟連忙笑了笑,她走的稍慢錦繡一步,一低頭便能夠看著錦繡走在她前邊的身影。


    她眼裏神色莫名,心裏也有一些說不上來的複雜。


    其實她的心裏也有些疑惑,楚玉兒如何會與燕親王扯上關係,若是她的五妹妹,或許她隻會覺得很正常,可楚玉兒,那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


    方才夏錦瑟也隻是撿輕避重的與錦繡描述了一下事實,真正的情況卻是如今府裏都已經傳遍了,甚至隱隱將燕親王視為楚玉兒的靠山,到楚玉兒那邊伺候的丫鬟們,這幾日也不覺殷勤了許多。


    那一日錦繡從書房離開後,楚玉兒也沒有多呆,很快也哭著離開了,等到晚間二房請了大夫入府的消息傳出後,也傳出了楚玉兒生病的消息。當時太夫人便要打發人去請大夫過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楚玉兒身邊的嬤嬤拿出了那一張據說是燕親王請的大夫給開的藥方子。


    夏錦瑟當時並不在楚玉兒的屋裏,也不知道楚玉兒身邊的嬤嬤究竟是如何說的,隻知道等到第二日,府裏便傳遍了楚玉兒與燕親王的關係。


    稍稍靠譜一點的,隻說楚玉兒在來京的路上,偶遇燕親王,楚玉兒病重,燕親王心善特地請了大夫給看病。而離譜一些的,卻是連楚玉兒與燕親王早已私定終身,楚玉兒一等到了年齡,便能做王妃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夏錦瑟對此隻覺得荒謬,莫說楚玉兒如今不過是個比她還小的孩童,便是已經長成的少女,莫說是後者,便是前者,她都是將信將疑。


    至少她對於前世的一些記憶,深信不疑。


    便是前世,她都從來沒有聽到過楚玉兒和燕親王有任何關係的消息。


    是的,前世。


    夏錦瑟眼裏閃過了一絲複雜。


    前世,楚玉兒在府裏雖然鬧出了不少的事情,但說到底,不過是個跳梁小醜,隻是一個又可憐又討厭的人物,府裏誰都不會將她放在眼裏。


    她倒是不知曉小的時候,楚玉兒竟然還能夠惹出這番風波。


    而對於夏錦瀾這幾日對於楚玉兒的討好,夏錦瑟心裏便隻剩下了冷笑。


    她這個堂妹,還真是哪有富貴便往哪裏攀,她甚至有些想不通,自己前世究竟有多蠢,竟然會輸在這樣的人手中。


    稍稍有點腦子的人隻是想想,便知道楚玉兒和燕親王根本不可能,莫說是王妃,便是側妃,隻怕以她的身份,都十分勉強。便是錦繡這位日後可謂是天下所有女人都羨慕的嘉榮皇貴妃,在入府之時,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姬妾,甚至還是被她們勇誠伯府當成了籌碼送入的燕親王府。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夏錦瀾的心中忍不住深深歎了一口氣。


    上一世,她們大房出頭做了惡人,以至於與二房徹底鬧翻了臉,再到後來,夏錦繡走得越高,二房越加有出息,她們大房的日子也越發難過,而她在夫家,也越發的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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