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沅覺得,閻無雙應該不是認識穆北柘,而是心思通竅,或多或少猜出了她的身份,所以這次來試探她的。


    當然也不排除,她被穆北柘這張漂亮的皮囊吸引,生了某種心思。


    她不想迴京城,若是有一天京城派兵打過來,她想她一定會趁亂逃跑的。


    她再也不想迴到那個豪華的牢籠。何況這次不止是做一隻金絲雀,更是做一隻任人擺布的傀儡。與其這樣,她寧願去死。


    “對不起,夫人,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或許你覺得我跟齊王長了一張相似的臉,覺得我這張臉能起到些許作用。但齊王已經死了,長得再像,他們也隻會把我當成跟你們一樣的反賊。我除了臉長得好看,其他方麵都很普通,普通到若是沒了這張臉,就會泯滅於眾人,無人問津。我想,我幫不了你什麽。”


    閻無雙一邊走,一邊側頭看著她,看得宋南沅心虛臉紅,頭都不敢轉過來。


    沉默許久,她忽然轉了方向,指著前麵一處冒著熱氣的早點攤:“到了,就是這家餛飩,很好吃,來吧,我請你!”


    宋南沅看著閻無雙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拉著她在攤位前坐下,幫她叫了一碗餛飩。


    “老板,一碗不放香菜不放蔥,湯要少盛點油,一碗什麽都放。”


    他們是第一批客人,餛飩很快就上來,隻是,當閻無雙把沒有香菜沒有蔥的那碗推到宋南沅麵前時,她忽然怔住了……


    天很冷。


    宋南沅冰涼的手掌捧上碗邊,一抬頭,卻看到天上飄起了米粒大小的雪花。


    “下雪了……”


    ……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早!”


    “是啊,京裏很多人都在議論,說是在為剛剛去世的齊王殿下喊冤呢。”


    “這話可不能亂說,陛下都親自開口了,說那是場意外!”


    “意外……又有幾個人會信……”


    “信也罷不信也罷,這天,總是要變的。”


    ……


    第五奉年走在上殿的路上。


    這段時間,陛下上朝的次數是越來越少。文武百官起了個大早,候在殿內,苦等半個時辰,最後往往隻換來魏閆一句:“陛下身體不適,諸位大人有事奏折,無事告退!”


    他冷哼一聲拂袖轉身,越過百官第一個出了殿門。


    “第五太尉!”一個身影跟了上來。


    第五奉年迴頭一看,是張相。


    從前,他們不同陣營,朝堂上總是針鋒對麥芒,互不相讓。但自從齊王下了葬,張相的態度變了許多。


    “張相,可有事要談?”


    張相搖搖頭:“隻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齊王殿下不在,忽然覺得,整個朝堂都變了樣。”


    第五奉年略帶不屑:“嗬,張相從前不是最看不得齊王殿下逞威風了嗎?如今,殿下人不在了,反倒傷感起來了。”


    張相並沒有因為第五奉年的態度而生氣:“我從前跟齊王殿下吵,是因為他有時候太不把陛下放在眼裏,但對殿下的才能和治國之道,還是頗為敬佩的。如今……我看著朝堂猶如一盤散沙,失了主心骨,突然就覺得,或許我一直都錯了!”


    第五奉年眉頭微微一皺,有些驚訝。但他並未順著張相的話題聊下去,而是問道:“二公子的傷怎樣了?”


    “床上躺了大半個月,現在勉強能下床,總算撿迴來一條命。”


    第五奉年點點頭:“二公子福大命大,以後會好起來的。”


    “哪裏是他命大,是齊王殿下手下留情,身上都是些皮肉傷,隻是他自己不爭氣,染了風寒,才好得這麽慢。”張相道,言語間,滿是對齊王的緬懷。


    第五奉年不免有些懷疑他的真實目的,莫不是想探出他對殿下的態度,欲行不利?


    但張相雖總跟他意見相左,行事卻磊落,應不至於如此。


    “張相難道就不恨殿下?”第五奉年直接問道。


    張相搖搖頭:“恨?我有什麽資格!若是當夜平陽公主真出了什麽事,我把自己的命抵上,都不足以賠罪!唉……”


    張相忽然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眼天上飄舞的雪花:“老天爺有時候不長眼,泱泱大國,卻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


    第五奉年似乎第一次明白了張相的心意,他是個老頑固,所以不喜殿下張揚,但若是有一天陛下不在了,怕他是最支持殿下登基的人了。


    “既然張相這麽憂國憂民,何不去勸諫一下陛下,讓陛下多顧著點國事,聽說很多地方都起暴亂了,陛下再不出麵,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張相搖搖頭,灰白的眉毛下,一雙眼睛滿是無奈:“沒用!我也不是沒去過。如今阿姝被廢,陛下是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語,每天就躲在宮裏,聽說,裏麵侍奉的人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第五奉年瞧著雪越下越大,也是一臉愁容。


    殿下啊!您是走的突然,走得瀟灑,卻給我們丟下這一堆難題!就連護國公也遠在邊境不肯露麵,這是要讓我們自己拿主意嗎?


    還有舜京,一個月杳無音信,淮安都被賊寇占據,也不知道他在那裏怎麽樣了。若不是琴桑說過殿下要他們不許輕舉妄動,他早就請兵打過去了。


    “對了第五太尉,聽說貴公子失蹤一個月了,可有什麽線索?”張相隨口問道。


    第五奉年搖搖頭:“一個月了,連封書信都沒有。”


    “我聽說,淮安縣那邊不太平,貴公子會不會……”


    第五奉年腳步一停:“不知道。”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如今到處都亂成一團,不如拿淮安縣那夥土匪開開刀,一則尋找貴公子的下落,二則殺雞儆猴,也給其他地方一點震懾力!”張相道。


    第五奉年也有這個打算,且琴桑告訴他殿下去了江南,去江南必會途徑淮安,他也怕殿下也被困在淮安進退兩難。


    “此事我考慮過,但還需再仔細斟酌一下。若是有了想法,我會過來跟張相您商討。”


    “如此甚好。”


    “雪大了,張相您年紀大,莫要在外麵著了涼凍壞身子,請迴吧!”第五奉年道。


    “那告辭!”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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